第64章 屠狗輩
李重瀾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忙喊道：“玉蟬姑娘！這邊！”
玉蟬聽到聲音轉過頭，看到李重瀾被人圍在中間，滿身狼狽，手裡抓著的只雞還在拼命撲騰，不由得吃了一驚。
她快步走上前，問道：“李護衛，這是怎麼了？”
李重瀾苦著臉，指了指地上的狼藉：“我……我賣雞，沒看住，讓它闖了禍。”
玉蟬見狀也不多問，從袖中掏出錢袋，爽快地給店主賠了錢。
那些顧客詫異地問玉蟬：“小娘子，這位可是李市令？他怎麼搞成這副模樣？”
玉蟬和李重瀾只做沒聽見，快步離開了綢緞莊。
李重瀾鬆了口氣，對玉蟬拱手道：“多謝玉蟬姑娘解圍。”
玉蟬擺了擺手：“上次李護衛也救護了我家娘子，該當報答。”
李重瀾想起崔雲璃，不由問道：“七娘近來如何？”
玉蟬臉上的神色黯淡了幾分：“娘子已經全盤接受竇家的要求了。她心裡實在憋屈，便藉口傷心過度，躲到別院休養，只是竇家那些婆子可惡，像防賊一樣看著她，也不得出門。”
李重瀾聽後點了點頭：“有什麼難處，你就來隱香閣帶個話。”
玉蟬應了：“我出來給娘子抓些補身的藥材，天色不早，先告辭了。”
玉蟬走後，李重瀾低頭看了看還在竹籮裡撲騰的雞，無奈地搖了搖頭，這賣雞的活兒，還得接著幹下去。
他學著別人的樣子蹲在地上，把竹籮擺成個圈，可雞一見人多就炸了窩，有隻竟跳上旁邊的菜攤，啄得攤主的青菜滿地滾。攤主揮著扁擔要打，李重瀾趕緊掏出錢袋：“我賠我賠！”翻了半天，找出幾枚銅錢，引得周圍一陣鬨笑。
就在他無措之際，一個提著菜籃的老婦湊了過來，眯著眼睛打量他半天，突然一拍大腿：“哎喲！這不是李市令嗎？您怎麼在這兒賣雞啊？”
李重瀾一愣，沒想到會在這裡被人認出來，臉瞬間漲紅，支支吾吾道：“大娘認錯人了吧？我就是個茶肆普通護衛。”
“沒認錯沒認錯！”老婦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您當市令那會兒，常來我家店門前巡邏，還幫我趕走了收保護費的混混，我怎麼能認錯？”
說著，她不等李重瀾反駁，就自顧自拿起根竹竿，幫他把竹籮擺得整齊，然後扯開嗓子喊了起來：“走過路過別錯過！李市令賣的好雞！下蛋多，燉湯香！”
她一邊吆喝一邊張羅：“以前李市令幫咱們街坊不少忙，現在他有難處，大家多捧場啊！”
老婦的吆喝聲洪亮又有穿透力，很快就驚動了周圍的小商小販。賣肉的屠戶和賣青菜的攤主，也都圍了過來。
“這真是李市令？”青菜攤主仔細瞅了瞅李重瀾，“可不就是嘛！您當初還幫我評過理，讓賴賬的客人付了菜錢呢！”
屠戶也跟著點頭：“是啊李市令，您巡街的時候，看見我的棚子被風吹倒了，還親手幫我扶起來呢！從不擺官架子，是個好官啊！”
一個姑娘問：“李市令，您怎麼淪落到賣雞了？是不是遇到啥難處了？”
李重瀾沒想到自己當市令時隨手做的一些小事，大家都記在心裡，內心不由湧起一股暖意。他苦笑道：“以前的事就別提了，我早就不是市令了，現在就是隱香閣的一個護衛，領了東家的命令來賣雞。”
老婦拍拍他的臂膀：“李市令您放心，今兒這雞，咱們幫您賣！”
說著，老婦繼續吆喝，青菜攤主也幫著招呼客人：“我這山藥配雞湯，絕了！快買只雞回去燉著！”
屠戶和姑娘則幫著李重瀾稱重、收錢，還不忘跟客人唸叨李重瀾當市令時的好。
原本冷清的雞攤，瞬間熱鬧起來。路過的街坊聽說賣雞的是以前李市令，出於好奇都過來圍觀，一來二去雞還真的賣出去了。
天漸漸擦黑，西市的商販們開始收拾攤子，李重瀾的雞也終於賣完了。他數了數手裡的銅錢，雖然不算多，但總算可以交差了。青菜攤主執意把他賠的錢還回來，被他婉拒了。
李重瀾拱手向眾人道謝：“今日多謝各位街坊幫忙，這份情，我李重瀾記在心裡了！”
---
講完賣雞遭遇，李重瀾一笑，把手伸進懷裡，掏出一個錢袋，搖了搖，發出錢幣撞擊的清脆響聲。
“幸不辱命！”李重瀾把錢袋直接丟進仇靈雨懷裡。
仇靈雨接過錢，哼了一聲：“你不怪我？”
“不怪！”李重瀾說得豪邁，“本來是怪的，也很擔心被人認出，受盡嘲笑。沒想到不僅沒有發生這種事，街坊四鄰對我還很好。怪不得說仗義每多屠狗輩，市井小民比起權貴世家可愛多了。”
“也是你人好，平日行善積德，街坊們才投桃報李。再接再厲才是啊。”作為東家兼掌櫃，棲霞對員工從來都注重心靈按摩。
仇靈雨也破天荒地沒有尖酸刻薄：“做得不錯，這筆錢我會入賬，算你的業績。”
“算業績？”大方摸了摸頭，“早知道我也一起去了。”
仇靈雨用手指狠狠彈了大方的腦門一下：“偷奸耍滑，以後金葉子沒有了，月錢我也要扣！”
大方哀嚎一聲：“我已經捐了一半月錢給輕雲大師，不能再扣了！”
眾人聞言才想起來，輕雲和尚最近也收了李重瀾不少金葉子，還有大方的一半月錢，老人家發財了啊！
再一看，輕雲盤腿坐在蒲團上，面向供奉盧仝的那張香案，雙目半闔，雙手合十，喃喃念著經，對眾人的喧鬧充耳不聞，恍然一副高僧大德的模樣。
大方一聽輕雲唸經就頭疼，扯了個藉口溜了。李重瀾一身狼狽，也自去休整。眾人散去，大堂裡很快就只剩下棲霞和輕雲。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輕雲唸完最後一句“阿彌陀佛”，睜開眼，發現棲霞正幽幽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