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動手
王三識趣地閉了嘴，以前他們在山上打劫，最多一次就搶了五十兩，那筆錢他至今印象深刻。
如今什麼都沒做，就得了幾百兩，簡直跟做夢一樣。
此刻，他對自己先前沒油水的判斷，徹底動搖了。
怪不得大當家的非要來當這個官，這才剛上任，就有白花花的銀子送上門，要是多待些時日，成千上萬兩豈不是手到擒來？
林越要是知道對方這心思，怕是能當場給對方一腳，這小子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鄉紳們送錢，不過是想把他綁上同一條船，往後他這個縣令，怕是要處處受這些人掣肘。
“明天派人送一百兩銀子回山上。”林越吩咐道，“告訴兄弟們，讓他們再等一陣子，等我把這裡理順了，就帶他們吃香的喝辣的。”
他心裡清楚，眼下最要緊的是穩住那群山賊，只要這些人不鬧事，自己在清河縣沒了後顧之憂，才能放開手腳做事。
“哎！”王三忙不迭應著，臉上又堆起諂媚的笑，“老爺真是義薄雲天，沒忘了兄弟們！他們知道了，保管高興壞了！”
林越沒接話，面對這群窮兇極惡之輩，如今只能虛與委蛇，等有機會，再徹底端了那山賊窩。
“忙了一天，你去休息吧！”他揮了揮手。
王三趕緊答應退下後，縣衙裡只剩下林越一人。
林越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腦子裡盤算的全是接下來要做什麼。
要在清河縣站穩腳跟，必須先得老百姓的愛戴，到時候就算對鄉紳開刀，都有了群眾基礎。
在此之前，有件事情更重要，就是收服縣衙裡的縣丞和主簿。
這兩個人若是不肯服帖，他怕是在縣衙裡都寸步難行。
內部都擺不平，更別提對付外面的人了。
琢磨了半晌，他知道這事急不得，眼下還是得先摸清情況。
他心裡已有了個合適的人選，讓其去收集盧英傑兩人在清河縣做的齷齪事。
只要有了把柄，制約這兩人就易如反掌。
腦海裡第一個冒出來的名字，便是柳輕眉。
此女今天的表現，早前就已引起他的注意，只是性子還需再觀察些時日。
林越伸了個懶腰，褪去一身疲憊，躺到床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他到任的第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越剛起身，走到縣衙正堂，就見柳輕眉正坐在案前處理檔案。
對方微蹙著眉，指尖在卷宗上輕輕劃過，神情專注得很，連林越走近了都沒察覺。
林越心中不禁有些感慨，沒想到對方竟是個如此勤勉的人。
這要是放在後世，絕對是老闆最愛的得力干將。
他這個“老闆”，自然同樣喜歡這樣的干將，不妨趁此時機試探一下她。
“早啊！”林越笑著走上前，語氣輕快。
柳輕眉這才抬頭，看到是林越，眉頭皺得更緊了，眼神裡帶著明顯的警惕。
經過昨天的事，她對林越的印象本就極差，又見他和那些鄉紳湊在一起，更覺得對方絕非善類。
“你來得倒是早。”柳輕眉的聲音淡淡道，聽不出情緒。
“在忙什麼呢？”林越在對方面前站定，問道。
柳輕眉冷冷地看了對方一眼，言簡意賅，“查閱卷宗。”
“出什麼事了嗎？”林越好奇地往前湊了湊，目光掃過她手中的卷宗。
柳明宇這個名字，第一時間撞入了他的眼簾。
柳輕眉像是被刺痛一般，猛地將卷宗合上藏到身後，語氣帶著疏離，“大人，我只是隨便整理一下，還有事就先行告退！”
不等林越說話，她將卷宗仔細收好，起身快步離開了，留下林越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望著她的背影。
經過昨天的資訊收集，林越心裡已大致有了方案，眼下第一步，便是要敲山震虎，先拿盧英傑開刀。
昨天沒做完的事，今天自然要接著辦，第一件便是核對衙門的花名冊，第二件，便是查閱縣衙的庫房。
身為縣令，做任何事都離不開錢。
若是錢袋子落不到自己手裡，他往後只會處處被動。
這第一件事情，自然是什麼問題都沒查出來。
昨天盧英傑兩人，早就把這件事情處理乾淨了。
聽到林越要查賬，盧英傑與葉文博對視一眼，眼角微跳，眼底掠過不易察覺的慌亂。
一想到昨天林越收了錢，那點擔心又立刻被壓了下去。
很快，一大摞賬本便被搬上公案，在林越面前堆得像座小山。
看著那堆得齊肩的賬本，盧英傑等人臉上堆著笑，心裡卻打著算盤。
林越最好是走個過場，這樣對大家都好，若是真要徹查，還不知要費多少功夫。
林越全然不理會這些，隨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新賬本，徑直翻了起來。
要把這裡面的問題全找出來，基本是不現實。
若想抓住一個錯處，懲罰底下人以儆效尤，卻是再簡單不過。
果然，他很快發現了問題，前段時間有五百兩銀子入賬，用作縣衙衙署改造。
賬面上寫著這五百兩全買了材料，衙署裡壓根沒見著相應的物件。
這裡面，顯然大有文章。
林越放下賬簿，轉頭問道，“這份賬目是誰做的？現在縣衙的庫房由誰負責？”
盧英傑趕緊拱手，腰彎得更低了些，“回大人，是小的在負責。”
“那你說說，這五百兩銀子最後花到了哪裡？”林越的聲音不高。
盧英傑沒料到林越會在這時發難，但他早有準備，拿起賬簿，一五一十地按賬上的記錄解釋起來。
“買了這麼多材料，最後用在了何處？”林越語氣平淡，目光緊緊鎖著盧英傑。
盧英傑臉色微微一變，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那五百兩銀子買的材料，大部分都被他挪回了自家，只有一小點用在了衙署。
定了定神，他再次拱手，“大人，自然是用在了縣衙，大人若是不信，小的可以帶您過去檢視。”
林越二話沒說，站起身來，“那就前面帶路吧！”
盧英傑徹底傻眼了，原以為林越只是做做樣子，沒想到真要去查。
他心裡發慌，眼珠一轉，又道：“大人，這種小事哪勞您親自跑一趟？再說鄉紳們為了讓衙署更好看些，昨天捐了不少錢，這可都是為了大人您啊！”
話裡話外，已帶著幾分隱晦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