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毒殺!
“齊王多慮了,本王倒是費了一番心思,為二叔找到一處清淨寶地!。”
“噗!”
“哈哈哈哈……”
朱瞻埈此言一出,一旁的漢王朱高煦沒有忍住,竟是將口中來不及下嚥的羹食噴吐了出去。
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
朱高煦此時此刻就很無語,對朱瞻埈的演技感到無語,對這幾個侄子的心急程度感到無語。
鄭王朱瞻埈卻是顧不得自己的演技在眾人眼中是否拙劣,其只希望儘快將此間之事敲定下來。
朱高煦一邊擦拭著嘴角,一邊對著朱瞻埈擺手道:“繼續說,你繼續說,哈哈哈……”
“王叔何故發笑?”
“想到高興的事了。”
“先帝大行,不知道何事,讓王叔這般喜笑?”
一聽朱瞻埈這話,朱高煦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朱高煦沒想到,這個朱瞻埈竟然這麼不要臉,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還想著給自己增加罪名。
朱高煦死死的攥著手中的帕子,咬牙切齒道:“鄭王對本王這般好,給本王找了清靜居所,本王怎麼能不開心呢?”
迎著朱高煦的目光,朱瞻埈心裡難免有些打怵。
連忙錯開視線,朱瞻埈扭頭看向了玉階之上的宣德皇帝。
“臣弟苦苦找尋,終於為漢王叔父找到了一處清靜安養之地!
乃城東,宏業寺!”
一聽宏業寺三字,朱高煦和朱高燧等人皆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
二人自小在北平長大,從南京遷都後,二人更是久居京城。
並且,趙王曾長期於北平署理北地政事,對於這城東三十里外的宏業寺,自然是清楚的很。
別的地方是鳥不拉屎,宏業寺那個地方,卻是隻有鳥拉屎!
甚少老林,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惟一的好處,大概就是進山打獵方便。
可朱高煦也得能出的了寺廟的大門才行——在場的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說是清靜安養,實為圈禁。
“好!宏業寺好!”
朱高煦一邊說著,將杯盞裡的茶水一飲而盡。
而宣德皇帝則是皺眉道:“宏業寺……是否破敗了些?”
“回陛下,臣弟已經令工部派人去看過了,如有損毀之處,著力工部盡心修繕,定能讓漢王叔父滿意!”
“好,既如此,只要二叔滿意,你便多上上心,盯著些工部的人,讓他們好生修繕。”
“遵旨!”
朱瞻埈退回一旁,宣德皇帝目光掃過眾人,輕聲道:“王叔居於京城,朕若想念,也可時時相見,如此甚好。
樂安貧苦,想來,父皇和爺爺都希望王叔能夠留在京城。”
聽宣德皇帝提到太宗,朱高煦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
只見朱高煦緩緩起身,徑直向著玉階走去。
而隨著朱高煦的動作,漢王府的一眾子嗣皆是難免緊張了起來,眾人不由得紛紛起身出列,來到大殿中央,擔憂的看著朱高煦。
而隨著漢王這一大家子的動作,一旁的趙王朱高燧父子三人也坐不住了,同樣神情緊張的起身。
一看大家都站了起來,朱瞻墡和朱瞻墉哥幾個也坐不住了。
這大殿之上,幾人生怕漢王一家做出什麼震驚世人的舉動。
比如說,一大家子衝上玉階,挾持宣德皇帝?
尋常人或許幹不出來這種事,但朱高煦可不是尋常人。
並且……
重點就不在於朱高煦會不會幹這種事,而是朱高煦有這個能力!
此時賜宴,大殿之內只有隨侍的宦官和宮女,宮廷力士遠在殿外,若是朱高煦暴起,禁衛根本就反應不過來。
若是其三兩步衝上玉階,越過幾個氣血不足的小宦官,按倒宣德皇帝,一頓爆揍……
到時候,就算沒將皇帝當場打死,也讓眾人無法交代。
這樣的鬧劇一旦發生,朱家真要被天下讀書人笑死了。
朱瞻墡絲毫不擔心保密問題,別的不說,就單說趙王朱高燧,肯定也會將此事添油加醋宣揚出去。
趙王,絕不放過這樣一個可以奚落宣德皇帝的機會。
一時之間,眾人都聚到了玉階前。
就連玉階之上的宣德皇帝都難免緊張了起來。
漢王的一舉一動,牽動著在場眾人的心。
不過這時,殿外的禁衛察覺到裡面的動靜,也已衝了進來。
只見漢王朱高煦立於玉階之下,揮動衣袖,雙手合於身前,拱手,大聲道:“謝陛下隆恩!”
眾人都聽得出,其聲音裡蘊含著無盡的怒意。
好在,也只是暗含怒意,沒有爆發出怒火。
而隨著朱高煦這麼一喊,其身後的朱瞻坦等人也紛紛跪倒在地,高呼謝恩。
就連朱高燧父子也稀裡糊塗的跟著跪下。
只一瞬間,原本劍拔弩張的場面,變得一團和氣,宣德皇帝見狀也不由得鬆了口氣。
待宣德皇帝言稱免禮,眾人起身,朱高煦看向了湊上前來的鄭王朱瞻埈。
只見朱高煦伸出手,重重的拍打著朱瞻埈的肩膀。
“好!哈哈哈哈!
做得好啊!”
縱然肩上吃痛,朱瞻埈也是極為硬氣的一聲未吭,咬牙道:“王叔過獎了!”
朱瞻墡見狀,連忙後退,生怕被朱高煦找上自己。
朱瞻埈壯得跟牛犢子一樣,被拍兩巴掌無所謂,自己這小身板,不得一拍一個巴掌印。
“哎喲!”
一道驚呼聲響起,朱瞻墡詫異的扭過頭,看向身後。
朱瞻圻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其身後,朱瞻墡這一退,踩了其一腳不說,還將其撞了個踉蹌。
見狀,一旁的朱瞻墉伸手扶住朱瞻圻,而朱瞻墡則是閃身來到一旁。
這種情況下,身後突然出現一個人,任誰都得嚇一跳。
“瞻圻,沒事吧?”
“無妨……無妨……”
朱瞻圻連道無礙,只不過朱瞻墡觀其眼神,卻總是躲閃。
眾人歸位落座,宴席繼續,只不過,漢王一家的氣氛,明顯變得更加沉悶了。
圈禁宏業寺已成定局,估計任誰來了也高興不起來。
眾人再次舉杯,在鄭王朱瞻埈這個老朱家這一輩年紀最大的兄長帶領下,賀新帝登基。
“共飲此杯!”
隨著宣德皇帝話音落下,眾人將杯中果釀一飲而盡。
越王朱瞻墉將杯盞放下,一臉狐疑的打量了起來。
朱瞻墡見狀,不由好奇問道:“哥,怎麼了?”
“這果釀……瞻墡,你可覺著有何不同?”
聞聽此言,朱瞻墡不由得一愣,看了一眼杯中剩下的大半果釀。
“沒什麼不同啊……”
朱瞻墉眉頭微皺,輕聲道:“我怎麼覺得,味微苦……”
“沒有吧,你我同飲一壺,我沒覺著苦啊……”
一邊說著,朱瞻墡舉起杯盞,將剩下的半杯果釀湊到鼻下輕嗅。
果釀的香甜氣息迴盪,並無異樣。
“嘶……”
朱瞻墡正要開口,卻聽一旁的朱瞻墉倒吸了一口涼氣。
連忙扭頭看去,只見朱瞻墉眉頭緊鎖,一手捂著腹部,面露痛苦之色。
壞了!
朱瞻墡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這果釀變質了!
發酵技術不成熟,除菌與儲存技術也不成熟,這年頭釀製的果釀,難免變質。
將杯盞緩緩前推,朱瞻墡一邊說著,一邊扭頭看向朱瞻墉。
“哥,大概是釀製的時候,匠人出了什麼紕漏,差人換一壺吧……”
然而,還不等朱瞻墡把話說完,一旁的朱瞻墉就已經捂著肚子,身體蜷縮成了一團。
這麼快!幸虧自己喝的少!
朱瞻墡連忙開口喚道:“來人!”
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兩個小宦官,快步向著朱瞻墡走來,眾人的目光也看向了朱瞻墡,同時,也關注到了一旁的朱瞻墉。
“越王,可有何不適?”
朱瞻墡起身前去攙扶朱瞻墉,同時開口道:“許是這果釀出了差錯,王兄腹痛……
將越王扶至偏殿,傳來太醫,好生照看。”
“是……”
兩名小宦官應下,從朱瞻墡手中接過朱瞻墉。
“噗通!”
朱瞻墉從二人手中滑落,重重摔倒在地。
一旁的朱瞻埈見狀連忙起身上前,猛然一腳踹出,將其中一個小宦官踹出去數米遠。
“該死!”
見到這一幕,朱瞻塏等人也紛紛起身,上前攙扶朱瞻墉。
然而朱瞻墡卻是愣在了原地。
不應該!
就算是果釀變質,食物中毒,也不應該這麼大的反應,竟是無法站立。
而且……
摔倒後的越王朱瞻墉蜷縮在地上,身體不停的顫抖。
“咳!”
隨著一聲猶如破敗風箱鼓風一般的刺耳咳嗽聲響起,一抹暗紅色的血跡出現在了朱瞻埈和朱瞻墡眼前。
二人見狀,下意識的抬頭對視了一眼。
在這一刻,不對付的二人,皆是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恐——這是二人少有的一致——中毒!
是有人下毒,而不是食物中毒!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注視下,朱瞻墡抄起桌上的茶盞,奮力扔向殿外。
“哐啷!”
伴隨著瓷器碎裂的刺耳聲,朱瞻墡爆喝道:“來人!”
一旁的朱瞻埈則是大呼道:“有刺客!刺客投毒!”
此言一出,原本還坐著,不明所以看熱鬧的眾人,紛紛面露驚恐之色,從座位上彈射了起來。
投毒可不是開玩笑的!
這年代,毒藥的製作水平和解毒水平可是不成正比的。
洪熙皇帝的兒子們紛紛圍了上來,看著被朱瞻墡抱在懷中的朱瞻墉。
趙王一家則是看向了漢王一家。
而漢王家的眾人則是紛紛看向了端坐在玉階上的宣德皇帝。
至於宣德皇帝,其目光則是望向了趙王。
伴隨著沉悶而密集的腳步聲,殿外受驚的侍衛快速湧入,密集的圍在宣德皇帝身旁。
“太醫呢!太醫呢!
嘶……”
朱瞻墡剛喊了兩句,頓時覺著腹中一陣絞痛傳來。
朱瞻埈見朱瞻墡面露痛苦之色,亦是身體蜷縮,捂著腹部,頓時大驚。
而年紀最小的朱瞻埏卻是因為個子小,並且是蹲著的,所以將朱瞻墡痛苦的臉色看了個真切。
只聽其帶著哭腔,大喊道:“五哥!你怎麼了五哥!”
朱瞻埏這一喊,連帶著宣德皇帝在內,皆是一愣。
剛才倒地的不是老三,越王朱瞻墉嗎?
怎麼喊的是五哥?
朱瞻埈扭過頭看向宣德皇帝,驚呼道:“老五也中毒了!”
本來,若是老五朱瞻墡中毒,朱瞻埈自然是不會有這麼大反應的。
可眼下,卻是老五和老三一起中毒,也就是說這不是單向針對性,或者說,不是精準刺殺,而是大面積投毒!
一個人中毒和兩個人中毒,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殿內的眾人也同樣想到了這一點臉上,紛紛離開坐席,來到了大殿中央的空曠處。
而宣德皇帝則是面色鐵青,冷聲道:“調錦衣衛,封鎖謹身殿!
無論何人,不得出入!
將尚膳監一應人等,全部關押!”
“是!”
錦衣衛中走出一名千戶拱手應下,隨即伸手指向朱高煦等人,高聲道:“所有人,留在原地,不準亂動!”
這個時候,錦衣衛可不管你親王還是郡王,統統不好使。
皇帝命令一下,你就算是太上皇,也得老老實實的待著。
不管是誰說拿下,就拿下。
事情到了這一刻,錦衣衛不是錦衣衛,錦衣衛就是皇帝的手,就是皇帝的劍,就是皇帝的化身!
老六荊王朱瞻堈和老七淮王朱瞻墺俯下身抱起朱瞻墉和朱瞻墡哥倆。
朱瞻墡還好,捂著肚子,不停的顫抖,小幅度扭動著,以緩解腹中絞痛。
可一旁的朱瞻墉卻是已經沒了動靜,只有身體時不時的抽搐一下,可伴隨著每一次抽搐,口鼻之中,都有暗紅色的血液流出。
“哥……哥……”
朱瞻埏的每一聲苦寒都猶如一柄重錘,狠狠的敲擊在宣德皇帝的耳畔心間。
老三和老五,都是宣德皇帝同父同母的親兄弟。
宣德皇帝恨不得立馬衝到二人身邊,可理智卻告訴他,此時此刻,他不能亂來。
現如今,情況不明,若是宣德皇帝亂了分寸,一旦出現什麼不測,其後果,不堪設想。
“太醫呢!怎麼還沒有來!”
一邊說著,宣德皇帝抬頭看向了大殿外的黑夜。
也就是這一抬頭,其餘光,卻是瞥到了一個人。
唯一一個還坐在席位上吃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