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山貓
遠處山野間，一道矯健的身影引起了柳三江的注意。積雪覆蓋的田野上，那抹灰褐色的身影格外醒目。
那是一隻體型介於貓虎之間的生物，花臉大耳，身上遍佈斑點，下巴一撮長毛隨風飄動。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那短得不像話的尾巴，彷彿被人生生砍斷。生物的每一個動作都透露著優雅與力量，像是山野間的一位孤傲的獵手。
柳三江眯起眼睛，試圖看得更清楚些。寒風吹得他眼睛發酸，但他依然不願移開視線。這種生物他似乎在哪裡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這是什麼東西？”柳三江皺眉思索，目光緊緊追隨著那道身影，腦海中搜尋著相關記憶。冬日的陽光灑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讓他不得不眯起雙眼。
柳家貴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山田交界處那個龐大的貓形生物正悄無聲息地潛行著。他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聲音中帶著幾分驚訝：“山貓！”
“山貓？”這個名字讓柳三江如醍醐灌頂，記憶瞬間湧現，“原來是猞猁！”
寒風呼嘯而過，捲起地上的積雪。柳家貴拉了拉身上的棉襖，壓低聲音說道：“這東西可不常見，我都好幾年沒見著了。上一次還是在老林子裡，那會兒差點沒把我嚇死。”
“很稀少嗎？”柳三江不由自主地往前邁了一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柳家貴一把拉住他：“別亂動！那是自然稀少，這畜生精著呢。平時躲得遠遠的，見了人影都繞道走。”他的神色變得凝重，“但可別因為它比狼小就輕視它，就連孫四兒那樣的狼王單打獨鬥都不是它的對手。”
“這麼厲害？”柳三江有些難以置信。目光在那猞猁身上來回打量，雖然比家貓大上幾圈，但目測也就三四十斤重。而他之前跟老火銃上山時見過的狼，隨便一頭都有六七十斤。體型差距如此之大，怎麼可能不是對手？
“小聲點！”柳家貴警告地瞪了他一眼，“體型不是決定因素。這山貓會爬樹，速度又快，孫四兒就算力氣再大，也只能在樹下乾瞪眼。再說了，你看它那爪子，比狼爪子都鋒利。”
柳三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目光落在猞猁的爪子上。那鋒利的爪子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清晰的印記，每一個腳印都深深陷入積雪中。
正說著，遠處的猞猁突然動了。只見它如離弦之箭般竄出，身形矯健，動作行雲流水。它追逐著一隻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野兔，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那野兔也不是等閒之輩，左躲右閃，在雪地上留下一串雜亂的腳印。但始終甩不開身後的追擊者。眼看著距離越來越近，猞猁突然加速，一個飛撲，準確咬住了兔子的脖子。
野兔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隨後便是死一般的寂靜。它掙扎了幾下，很快就不動了。只有偶爾的抽搐顯示它剛剛斷氣。鮮血染紅了周圍的積雪，刺目的紅色在白色的背景下格外醒目。
這一幕驚得附近的野雞紛紛飛起，撲稜著翅膀逃進遠處的山林。樹枝上的積雪被震落，紛紛揚揚地灑向地面。
柳三江看得入神，本想繼續觀察，卻見那猞猁突然抬頭，一雙幽綠的眼睛直直地盯著他們。那眼神中帶著警惕和威脅，彷彿在宣示這片領地的主權。
“好傢伙，還敢瞪我？”柳家貴頓時火大，握緊了手中的獵刀，“要不是看在你是畜生的份上，老子非搶了你的獵物不可！”
“二哥消消氣。”柳三江連忙按住他的手，生怕他一時衝動惹出麻煩，“既然這裡有山貓狩獵，說明周圍肯定還有不少獵物。大爺他們說過，野兔都是成群結隊的，咱們不如趁機找找，說不定能給大哥帶點補品回去。”
柳家貴聽罷稍稍冷靜下來，點了點頭：“你小子腦子轉得快，行，就聽你的。不過得小心點，這畜生雖然一般不主動攻擊人，但誰知道它會不會突然發瘋。”
兩人剛要轉身離開，卻見那猞猁放下獵物，又朝他們這邊跑來。它的動作輕盈而迅速，彷彿在雪地上滑行一般。
“二哥！”柳三江警覺地喊道，同時迅速後退幾步，拉開與猞猁的距離。
柳家貴二話不說，抽出腰間砍刀，擋在柳三江身前。刀刃在陽光下閃著寒光，他的聲音沉穩有力：“三兒，正好練練手，看你的了！”
柳三江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緩緩取下背上的弓箭，動作雖然有些生疏，但並不慌亂。作為新手，他沒有貿然射擊，而是等著猞猁靠近。
然而那猞猁在二三十米處突然停下。積雪太厚，幾乎將它整個身子都淹沒了。它警惕地打量著兩人，尾巴微微豎起，顯然也在評估著威脅。
正當柳三江疑惑不解時，雪地中突然又鑽出三隻小猞猁。它們的個頭只有家貓大小，毛色略淺，嘴邊還沾著血跡。顯然是剛剛分食了那隻野兔。
原來是一家子！柳三江這才恍然大悟，難怪母猞猁會如此警惕。
看著小猞猁跟在母親身後蹦蹦跳跳地離開，柳三江不禁莞爾。他放下弓箭，輕聲說道：“難怪它剛才那麼警惕，是在保護孩子啊。”
“別管它們了。”柳家貴收起砍刀，催促道，“咱們抓緊找獵物，這地方都被驚動了，得趕緊的。再晚點，其他動物都躲起來了。”
兩人在田間仔細搜尋，很快就發現了兔子窩的痕跡。積雪下露出幾個洞口，周圍還有新鮮的兔子糞便。經過一番努力，他們抓到了兩隻成年野兔和幾隻小兔崽。
柳三江蹲下身子，仔細檢查著這些兔子。它們的毛色發亮，體型健壯，顯然生活環境不錯。他想起以前跟老舅學過養兔的經驗，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二哥，”他抬頭看向柳家貴，“咱們把這些兔子都帶回去養著吧。既能給三福三祿找個玩伴，說不定還能開闢個新營生。”
柳家貴撓了撓頭：“養兔子？能行嗎？”
“當然能行。”柳三江自信地說，“我跟老舅學過，野兔雖然難馴養，但只要方法對，一樣能成家兔。再說現在糧食緊張，能多個肉食來源也是好事。”
他小心翼翼地用乾草將兔子裹好，放進揹簍。看著那些巴掌大的小兔子，柳三江心中不禁感激起老舅的教導。要不是當初學過這些，他現在也想不到這個主意。
寒風依舊呼嘯，但柳三江的心裡卻暖暖的。這一趟雖然辛苦，但收穫不小。對他來說，找到一條可能的營生之路，比單純打到獵物更有意義。
回去的路上，柳家貴忍不住問道：“你真覺得能把野兔養成家兔？”
柳三江點點頭：“雖然需要時間，但一定能成。老舅說過，只要有耐心，沒什麼是馴服不了的。”
“那行，”柳家貴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我幫你搭個兔籠。不過可得看好了，別讓它們跑了。”
柳三江笑著應下，心中已經開始盤算起來。等這批兔子養大了，不僅能改善家裡的伙食，說不定還能拿去集市上換點錢。雖然現在還只是個想法，但他相信，只要肯努力，一切皆有可能。
兩人踏著積雪往回走，身後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遠處，夕陽西下，為這片銀裝素裹的大地鍍上了一層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