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眼下正值陸嘉衍安置諸多解救出來少女的時候。他今日約了秦二爺相見，商議將一些成年女子送去培訓，待她們學會操作，便安排參加工作。
陸嘉衍厭惡老裕泰那氣氛，故而婉拒了秦二爺的安排，將見面地點定在了玉茗樓茶館。
此處果然雅緻得多，透著老茶樓的風韻。有人下棋，有人圍坐閒聊，有人逗鳥，還有人拿著葫蘆比誰葫蘆雅緻。
陸嘉衍剛踏足茶樓，便聽見澄貝勒招呼：“陸少爺，今兒個怎麼得空到這兒來？夥計，給這位少爺上我的茶，老規矩來一套，記我賬上。”
陸嘉衍連忙行禮：“澄貝勒吉祥，您這也太客氣了。使不得，該我請您的。”
“嗨，這才哪到哪兒啊？今兒個有空沒有？我請您吃頓便飯。”澄貝勒不以為意說道。
“今兒個實在不巧，約了秦二爺談廠子裡的事。趕明兒沒事，我請您，一定留出空來。”陸嘉衍投桃報李。對方客氣，自個兒也不能失了禮數，何況還時常託他處理古董，賺些零花銀子。
“好，那我可等著陸少爺的訊息了。”澄貝勒笑著應下。
陸嘉衍還未坐定，茶水果盤便已擺好。他又要了一壺七窨茉莉花，靜候秦二爺到來。
沒過多久，秦二爺的馬車便停在了門口。他下了車大步走來，一邊走一邊拱手：“實在抱歉，路上有些耽擱，讓你久等了。”
“不妨事，茶剛沏好。路上渴了吧？來來來，先喝茶再談事。”陸嘉衍起身迎他落座，笑著回應。
秦二爺喝了幾口茶，這才開口說道：“信我看了，你送來的裝置確實好用。如今我的產品不比東洋布差，大連、青島、邯鄲、淄博都鋪開了我的貨。同樣質量，誰還買小鬼子的？眼下正是用人之際，你放心，人我全要了。”
有了這句話，陸嘉衍的心就放下來了。“看來最近銷路不錯，秦二爺您臉色都紅潤了起來。呵呵，恭喜恭喜。”
秦二爺笑了，“別人恭喜也就罷了，你該說同喜才是。”他說著，自袖籠中取出一張銀票，“這些日子錢有些緊，都壓在貨上。這一萬大洋你先拿著，年底盤完賬，咱們再另算。”
“既然錢緊就先收著，不就是一個多月的事兒嗎？到時再說。”陸嘉衍說著，把銀票推了回去。
“好！還是你做事敞亮。跟你合作我算是找對人了。放心，人我全帶走，年底也絕不會缺你一個大子兒！”秦二爺朗聲說道。
兩人談妥公事，秦二爺與陸嘉衍各自吩咐手下去辦差，將姑娘們送去廠裡。事畢，這才寒暄起來。不到一個時辰，秦二爺的管家回來覆命：“老爺，事辦妥了。”
秦二爺隨即起身，“陸少爺，廠裡事情繁雜，我不便久留，今個就先這樣。日後有什麼事兒，您差人送個信兒來就成。”
陸嘉衍也不強留，起身恭送秦二爺離開。一回頭正要結賬，澄貝勒卻搶步上前，把賬給結了。
“打我臉不是？到了我這兒，哪有讓你付賬的道理！”澄貝勒笑道，“眼下沒事兒了吧？那聽我的，就去克五的適宜居飯莊，你也熟門熟路，今兒個咱們就在那兒吃一餐，如何？”
陸嘉衍點點頭應下了。見他這般客氣，多半是有事相商。此時若再婉拒，反倒顯得不近人情，橫豎事情已了，不如就去聽聽澄貝勒所為何事。
兩人到了適宜居，澄貝勒剛邁進門檻，在大堂休息的修二便拱手迎了上來：“喲，貝勒爺來了！您可是有日子沒賞光了。快樓上請，我給您帶路。”
說罷，他扯著嗓子朝樓上喊道：“澄貝勒兩位……樓上雅座伺候著！”
“貝勒爺吉祥！樓上請嘞——”樓梯口立刻傳來響亮的應和聲。
澄貝勒笑著點點頭，“小五子調教得不錯啊！修先生，今兒個我請貴客，你們這兒什麼拿手好菜？”
修二“啪”地一合手中摺扇，“要說拿手菜，那可海了去了！今兒您二位都是貴客，我斗膽給您薦幾道如何？”
澄貝勒笑著應允：“修先生開口，必是好東西。我們倆就聽你安排。”
“得嘞！”修二立刻如數家珍，一一安排起來：“今兒的乾貝頂好，剛從北方用火車送來，透著一股子鮮！先來個三絲乾貝，喝點湯開胃。新到的黃花魚，那鰓鮮紅鮮紅的，來條灌湯黃魚是再好不過了。再配上本店招牌的紅燒肉，來道九轉大腸，這就齊活了。點心嘛，剛出鍋的幹炸春捲最是酥脆。酒有埋了十五年的上好女兒紅。貝勒爺、陸少爺，您二位看這麼安排可還成？”
“行，聽著地道！”澄貝勒聽著滿意，扭頭詢問陸嘉衍，“陸公子，您看呢？”
“成，就這麼辦。我來這兒也常是修先生安排，他推薦的錯不了。”陸嘉衍笑著點頭應道。
兩人進了雅間，邊喝邊聊。待酒菜上齊，陸嘉衍吃得差不多了，這才開口問道：“今兒個貝勒爺找我，想必是有事吧？”
“陸少爺是明白人，”澄貝勒放下酒杯，正了正神色，“我確實有事相求。旁人面前，這話我斷不會提，但您對我知根知底。不瞞您說，我這個貝勒爺，如今也就剩個空架子，眼前這點體面，全仗著祖上留下的家底硬撐著。可這坐吃山空，終究不是個法子。有樁事，想託付給您。”
“今日瞧您談生意，不知……我能不能也參上一股？當然，您若覺著不便，直說無妨。”澄貝勒頓了頓，聲音低沉了些，“我就是想攢點活錢兒，省得到時候家裡小的成親，連辦喜事的銀子都掏不出來，那可真把祖宗的臉都丟盡了。”
陸嘉衍沉吟片刻，道：“可以。貝勒爺打算投多少銀子？”
澄貝勒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無奈的說道：“唉，說來慚愧，我眼下手頭並無現銀。我想著，拿家裡珍藏的古董物件兒抵作股金，您看可成？您只管估價，我絕無二話。這事兒，全憑您做主。”
陸嘉衍想起了範先生之前的勸告，正有意借這些遺老遺少的勢來做事。他們雖已式微，手裡多少還有些壓箱底的好東西。今日若能讓澄貝勒嚐到甜頭，訊息傳開，一傳十，十傳百，將這些人散落的資財聚攏起來，日後便能做更大的事。
於是，陸嘉衍點頭應下：“好，就依貝勒爺所言。”
澄貝勒聞言，頓時大喜過望，當即表示：“太好了！陸少爺爽快！待會兒用了飯，您就隨我家去。東西您過過眼，定個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