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幽靈大教堂（六）
蘇寧瓏眼睫輕顫，嘴角微微翹起，高階獵人竟然拿三星秘靈“喂”內院學生。
內院學生但凡有點腦子，有一顆進步的心，蛻變成精英只是時間問題。
與宋琥一樣沉默的鷹骨被芙妮誇得臉紅，靦腆笑道：“我……我就只會炸炸炸。”
“你做得已經很好，炸的時候很小心，並沒有波及任何人，進步很大。”芙妮欣慰地道。
蘇寧瓏臉上笑容倏然消失。
難道，鷹骨之前有殃及過無辜？
“所以破局關鍵究竟在哪？”連辛意左顧右盼，追問道。
雲斐吐出三個字：“自己想。”
兩道目光在空中交匯，芙妮會意點頭，從皮質小挎包內抖出小袋種子。
隨著雙掌合起，芙妮棕色眼瞳眨眼間侵染上墨綠，周身盪開層層自然之力。
種子飛速長出小小的綠芽，甫一落地便如同嬰孩學步左搖右晃。
這看似脆弱的生命體剛碰觸肉瘤，頃刻展開兇惡的一面，芽尖絨毛暴漲成倒刺，細莖絞住暗紅脈絡，收緊。
數以萬計的絨毛刺入“血管”，無聲吸食起秘靈血肉。
綠芽飛速壯大膨脹，不過半分鐘，蕨類特有的羽狀複葉急速舒展，十多株三米高巨蕨展開鋸齒狀葉片，瘋狂蠶食消化場內的不死肉瘤。
不得了哦，蘇寧瓏眼前一亮，“這是什麼植物，居然能吞食秘靈。”
“離遠點。”芙妮緊緊牽住蘇寧瓏的手，額頭冒汗，“這不是正常的植物，是溫布雅培育的噬喉蕨，我沒想到它們這麼可怕，它們完全不聽話，我快控制不了它們。”
蘇寧瓏若有所思，芙妮的能力，看來跟植物有關聯。
噬喉蕨越吃越多，葉片越來越肥厚巨大，但翠綠的葉片，漸漸染上與肉瘤一樣的猩紅。
隨著噬喉蕨的吸食，蘇寧瓏看見被困住的好幾只秘靈已經消失，明白過來，芙妮在消耗消化場的儲能。
當噬喉蕨長成“參天大蕨”，雲斐手上多了一把匕首。
匕首大概小臂長，刀柄全黑色，沉穩大氣，可刀身卻是美麗的淺藍色，彷彿有無數冰裂，美得像童話故事裡的藝術品。
無裂的出場，讓幾名學生都好奇不已，連辛意小聲問宋琥：“這是雲斐的主武器嗎？”
“沒見過，不知道。”宋琥也是第一次見，感覺有些熟悉，可他很確定自己參觀過的冷武器中，沒有這把匕首的存在。
難道是新科技？或者是聖器？
蘇寧瓏抓住奧利的狗頭，暗中觀察。
雲斐舉著無裂，對著前方輕輕一劃，原地只剩下雲斐的殘影。
沒人知道他做了什麼，但從他發動能力後的一分鐘內。
滿眼都是雲斐殘影，前後左右，但凡有聚合之喉肉牆的地方，全都有他和無裂的身影。
雲斐施展完他的能力後，回到他們這邊，身體往下倒。
連辛意和宋琥連忙扶著他，雲斐壓下喉嚨的腥甜，吩咐道：“讓奧利帶著往前走，不要停留。”
“可前面還擋著肉瘤……”
蘇寧瓏牽著奧利，“走，路被開出來了。”
眾人沒看見出路在哪，擁有空間移動能力的奧利卻能感應到，“汪……”
奧利小跑起來，眾人緊隨其後，眼看奧利撞上肉瘤，空間出現詭異的扭曲，它鑽了進去。
蘇寧瓏和芙妮緊隨其後。
連辛意等人還想往後看一眼，雲斐道：“不要停，不要往後看，只能維持很短的時間。”
“不要停”能理解，不要往後看，什麼意思。
既然雲斐這麼說，他們立刻止住往後看的衝動，扶著雲斐往外走。
走出消化場，再回頭看，他們所在的位置，赫然是“消化場”另一端。
內裡遍佈的肉瘤貌似沒有任何變化，依然保持著剛進場時的模樣。
消化場內吹起一陣狂風，站在最接近門的鷹骨差點被掀飛。
奧利直覺不對勁，叼著蘇寧瓏就跑。
有人跑，其他人下意識地跟著跑。
跑到下一個房間，所有人跑進來後，蘇寧瓏馬上關門。
“砰砰砰！”木製門板承受巨大吸力震顫搖晃，似要吹開門板，又要把門板吸走，連辛意和鷹骨合力抵著門。
坍縮的力量過去後，眾人鬆了口氣。
這就是四星強者的威力嗎？沒人能闖過去的消化場，就這麼被硬生生撕開，毫無技巧可言，全靠實力。
連辛意突然道：“幫我拍一拍背後，我感覺自己沾了什麼東西。”
他轉過身，身後全是聚合之喉的網路血管，連線著頂上的肉瘤。
不止連辛意，鷹骨也一樣。
他們試著拽了拽，這東西粘性很強，拽不斷。
宋琥抽出匕首，想幫他們割開。
秘靈就不是尋常冷兵器能對付的，硬得跟牛筋似的，割都割不開。
“衣服別要了？反正都是外套。”芙妮提議。
“光奈米服在身上，有點羞恥。”要知道，奈米戰鬥服是貼身的，全靠外套保持帥氣與體面。
“我試試？”蘇寧瓏摩拳擦掌，想用自己能力。
雲斐手起刀落，冰寒氣息劃過他們頭頂，切斷了堅韌的組織。
無裂是聖器這件事再次得到驗證，三位內院學生羨慕地看著雲斐，星聯盟學院也太棒了。
割斷連線後，血管瞬間萎縮，連辛意和鷹骨的外套冒出滋滋的溶解聲，強酸味道瀰漫，帥氣的外套成了洞洞衣服。
上方的血管持續滴下血液似的強酸。
“我們可能徹底驚醒了聚合之喉。”芙妮扶住眼鏡。
“什麼？沒有騙我吧，聚合之喉居然還是沉睡狀態。”連辛意哽咽，隊伍射擊的感知弩箭、幾千名寄生體追逐，前庭砰砰砰的槍戰……
短暫被困消化場，足已成為這段時間以來最驚心動魄的經歷，芙妮居然跟他說，聚合之喉還沒醒，玩命喔！
有點不自信了，“我究竟能在汙染區發揮什麼作用。”
“你有你的用處。”宋琥篤定道。
芙妮看著他們鬧，嘆息。
她促成生長的噬喉蕨，在離開消化場前，給了她一點點反饋，它們正在被攪碎吞噬，只不過一切都在延遲狀態下進行。
痛苦被拉長，猖狂兇殘要脫離掌控的噬喉蕨，也出乎意料表示出以後會乖巧的意識傳遞。
只是一切都遲了，芙妮惋惜。
蘇寧瓏被奧利放在地上，腳下像踩到了什麼東西，移開鞋子，一顆如同瓜子大小的翠綠顆粒映入眼簾。
她撿起來，“芙妮老師，這個是不是種子？”
芙妮驚喜：“是的是的，它怎麼在這裡？”
“或許是剛剛吹來的，運氣真好。”
芙妮看了看連辛意，又看了眼蘇寧瓏，肯定地道：“是的，運氣真好。”
她答應溫布雅的再生種子，沒有食言，太好了。
離開身處的小殿，他們終於來到位於中心的禱告室。
門開著，一眼便能看見裡禱告室內的情景。
無數帶弧度的桌椅圍繞著講臺，四盞復古水晶大吊燈閃閃生輝，琉璃窗戶投下神聖的天使剪影，日光下的禱告大殿彷彿從未落寞。
只是講臺中央上懸著宛如嬰兒胚胎的肉瘤，給當下唯美的場景製造了太多驚悚感。
“這是聚合之喉的核心嗎？”連辛意道：“就這麼被我們找到了？”
占卜板亮起璀璨的銀光，它的碎片就在這裡。
眾人一陣沉默，它碎片竟然藏到了最危險的地方。
“先別說話。”雲斐側耳傾聽，“有腳步聲，我們找個位置藏起來。”
禱告室沒有能隱藏的地方，他們本想退回進來前的門廊，房門卻不知何時被關上。
宋琥貼門傾聽，他搖頭，“不能開。”
沒人告訴蘇寧瓏為何不能開，蘇寧瓏也不會手賤好奇，她乖乖被雲斐抱著，藏進了厚實的落地窗簾後。
“你能不能少些奇怪且無意義的攻擊，每次都是你把寄生體勾引過來。”
“我不是無緣無故攻擊。”曾經在懺悔室聽見的聲音再度響起，“我有神的恩賜，能感覺到那個地方就是有人，你們應該跟我一起去確認一下。”
“什麼神的恩賜，呸，你們兩個外來者，別拿你們的邪神來忽悠我們。正天大神才是正統的創世神。”
“記住，這場試煉，是正天大神賜予我們的神器，所以要給予我們的考驗。”
“神的恩賜，不是指特殊能力，是與神接觸溝通後擁有的。”髒辮獵人憤怒地道：“你們有你們的信仰，但我，才是真正見過神的人。”
藏在窗簾後的六人：“……”
好傢伙，一支隊伍兩個信仰，又都是忠實信徒，九成是瘋子。
等會拿到“神器”後，肯定還會打起來搶奪。
進入禱告室的那一刻起，吵鬧的聲音低下來。
“惡魔胚胎。”
“核心。”
“終於來這了。”
“神器在哪裡？”
“既然是神對你們的考驗，當然就是在那裡。”
“攻擊，把它打下來，聖器肯定就在它身體裡面。”
隨即連綿不斷的槍聲響起，他們壓根沒留意到，通往祈禱室的最後一扇門合上。
無數子彈出膛，打入肉瘤中。
大量血液滴落，他們笑容盛開，彷彿看見惡魔隕落。
“炸它。”
髒辮獵人扔出一枚炸彈，“轟。”
接連十多枚炸彈扔出，肉瘤被徹底炸成好幾百塊，散落周圍。
“是神器，神器出現了。”
一塊與占卜板樣子一模一樣的石板掛在其中一條“血管”上。
七名獵人貪婪地看著占卜板，可誰都沒動，互相警惕。
神器，通曉古今，預知未來，只要有了它，權力唾手可得，他們所知就是如此。
髒辮獵人退後兩步，“我不搶，你們來。”
他的隊友同樣如此。
“我們認可你們了，如果你們想轉到正統教派，可以先選擇我們，我可以作為舉薦人。”
幽木星本地獵人分出三人衝上去，協同拿占卜板。
占卜板在大概五米高的地方，他們湊上去，動用特殊能力，輕鬆將占卜板扯在手裡。
“呼，考驗不算難。”本地獵人相視一笑，握緊占卜板，舉起匕首想切斷占卜板與“血管”的聯結。
髒辮獵人冷眼旁觀，嘴角噙著冷笑。
話音剛落，異變陡生，掉在地上的肉塊滲出鮮血。
琉璃玻璃緩緩沉到黑暗中，此時，地上升騰起紅色光點。
祈禱室內響起一陣童聲歌謠，彷彿有眾多兒童在大合唱。
【地板長出牙齒，穹頂垂下胃。
誰在地底下面，剝自己的皮？
快逃呀，快逃呀，別踩血管的根。
肉膜封門窗，人臉嵌肉身。
若你數清祂的眼，就剜掉自己眼瞼。
否則祂的觸鬚，將替你撕破皮。
……
懺悔室張開一千張嘴。
吞了神父的禱詞，吐出紅色的手。
快逃呀，快逃呀，別聽祂低語。
若你聽懂那歌謠，就割斷自己喉管
否則你的舌頭，會爬進祂的晚餐
黑暗來了，睜眼了。
長椅蠕動如腸，彩窗淌胃酸
誰在聖壇之上，縫合新皮囊？
是祂來了——】
獵人都聽到了歌謠，紅色光點緩緩聚合一起，組成帶倒鉤的觸手，觸手突然從他們身後突襲。
一名身材瘦小的獵人反應極快，腳底似抹了機油，滑出光點範圍，他自以為逃脫第一波衝擊，觸手卻像能定位他的位置，憑空再次出現在他身後。
“叮。”以犧牲一件冷兵器為代價，瘦小獵人擋住襲擊。
他冷汗直流，繼續跑。
餘光瞥見其中一名隊友被觸手的勾住腳底，接下來的場景他恨不得剜掉自己雙眼。
隊友被聚合之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生生撕下外皮，他甚至沒來得及慘叫，就被觸手裹住。
鮮血液淋在地上，沿著都地面刻紋流淌，
裹住屍體的觸手也在下一刻變成肉瘤，被吊回半空。
就在瘦小獵人分神之際，觸手偷襲成功。
“啊……”
禱告室充斥高分貝的尖叫，被觸手捉住腳踝的剎那，觸手上的尖刺貫穿他的肌肉，順著肌裡注入不知名的液體，瘦小獵人感覺全身都在變冷，手指僵直，特殊能力再使不出來。
他的瞳孔映著上方再次成型的“胚胎”，它那雙罪惡的手，再次握緊“神的恩賜”。
突然有些後悔，他不該輕視神對他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