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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踏盡天街公卿骨

羌地,楊氏祖宅,燈火通明卻氣氛凝重。

病榻上的老太君,面容枯槁,氣息微弱,但那雙曾經睿智而威嚴的眼睛,此刻卻迸發出最後、也是最熾烈的光芒。她枯瘦如柴的手,緊緊抓住跪在榻前的楊承的手腕,力道之大,完全不似垂死之人。

“承兒……我楊家男兒……死得冤啊!”老太君的聲音嘶啞,帶著血淚的控訴,“他們……非是戰死沙場,是……是朝中奸佞,以通敵叛國之罪……構陷!”

楊承身體猛地一僵,抬起頭,眼中瞬間佈滿了血絲,但他強行壓制著翻騰的氣血,聲音低沉而穩定:“祖母,主兇是誰?”

“主兇……乃當朝太師、禮部尚書嚴渠!樞密使趙文廷!鎮國公李罡!”老太君每吐出一個名字,都彷彿用盡一分力氣,眼中恨意滔天,“是他們……勾結內外,截斷糧草,洩露軍情,假傳軍令……致使你父兄、你叔伯……孤軍深入,陷入重圍……力戰而亡……他們,是要奪我楊家兵權,要絕我楊氏血脈啊!!”

滔天的恨意,如同岩漿,在楊承胸中奔騰翻滾,幾乎要破體而出。但他臉上卻異常平靜,只是反手握緊了祖母冰涼的手,那平靜之下,是足以凍結靈魂的冰冷與殺意。他一字一句,如同宣誓:“祖母放心,孫兒……記下了。楊家的血,不會白流。每一個名字,孫兒都會讓他們……血債血償!”

聽到這句承諾,老太君彷彿了卻了最大的心願,緊繃的精神一鬆,抓著楊承的手緩緩滑落,眼中的光彩逐漸黯淡,溘然長逝。

送走祖母,楊承在靈前枯坐一夜。翌日,當他走出靈堂時,整個人彷彿一柄出鞘的絕世兇兵,所有的溫情與猶豫都已隨著祖母一同埋葬。剩下的,只有對復仇的絕對執著,和對力量的極致渴望。

三年時間轉瞬即逝。

北境、幷州、冀州、幽州、羌地,連同新納入版圖的戎金、高句麗、遼真故地,被徹底整合成一個龐大的戰爭機器。

無數資源傾斜,軍工體系全速運轉。

十萬玄龍衛依舊是那支無可匹敵的尖刀,裝備、訓練臻至化境,每一個都是以一當百的死士。

北涼騎擴充至三十五萬,人人配雙馬乃至三馬,來去如風,侵略如火,騎射、衝鋒無懈可擊。

閻羅軍同樣增至三十五萬,專精攻堅、屠城、掃穴,兇名震懾四方,所過之處,寸草不生。

三支核心鐵騎,合計八十萬!

這還不包括由鎮北軍、幷州狼騎、冀州武卒、羌地楊家軍、戎金附庸軍、高句麗僕從軍以及遼真降卒整編而成的、數量高達數百萬的龐大常規軍團!整個北方,從草原到山川,被打造得鐵桶一般,針插不進,水潑不入。

在金清芙超凡的商業手腕運作下,一個以涼州為中心,輻射整個北涼勢力範圍的龐大商業網路形成。

來自草原的戰馬、皮毛,高句麗的人參、礦產,遼真的金銀、牲畜,以及五州之地的糧鹽鐵器,透過這個網路高效流通,帶來了海量的財富,足以支撐這支龐大軍團的恐怖消耗,甚至還有鉅額盈餘用於興修水利、撫卹民生。

《均田令》在鐵血手腕與利益置換下,雖初期遭遇世家激烈反抗,甚至爆發了幾次規模不小的騷亂,但終以無數豪門的屍骨和鮮血為代價,初步紮根,無數平民歸心,北涼統治根基日益穩固。

除此之外,楊承開府建牙,設北涼都督府,總攬麾下所有州郡軍政大權,法令通行,莫敢不從。

對皇都的旨意,已是聽調不聽宣。

姜望的朝廷,在這北地萬里疆域,影響力幾近於無。

據暗影密報,皇帝姜望在這三年間,因內外交困、心力交瘁,已禪位給其女長樂公主,姜舒,試圖以此維繫搖搖欲墜的皇室尊嚴。

時機,已然成熟。

三年後,涼州城外。

八十萬鐵騎肅立,玄甲反射著凜冽寒光,旌旗蔽日,刀槍如林,一直蔓延到地平線的盡頭。

肅殺之氣衝散雲霄,連飛鳥都不敢掠過。

楊承立於點將高臺,一身玄墨色王袍,身旁斜插著那杆玄墨槍。他目光如淵,緩緩掃過下方無邊的鋼鐵海洋。

“三年秣馬,今朝礪刃!”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士兵的耳中,帶著金屬般的質感與冰冷的殺意,“楊家冤魂,在地下等得太久了!”

“此行,不為勤王,不為靖難!”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來自九幽的審判:

“只為——踏盡天街公卿骨,轅門遍掛權貴頭!”

“目標,皇都!出發!”

“吼!吼!吼!”八十萬鐵騎齊聲怒吼,聲浪震天動地,彷彿要將蒼穹都撕裂!黑色的洪流再次啟動,帶著積攢了三年的怒火與無匹的力量,如同死亡的陰影,向著南方,向著那座承載了無數恩怨情仇的帝都,滾滾而去!

大軍一路南下,勢如破竹。沿途州郡,或望風歸降,或不敢阻攔。北涼王的旗幟所向,無人能擋其鋒鏑。

當楊承親率十萬玄龍衛作為前鋒,兵臨皇都城下之時,看到的卻並非嚴陣以待的守軍,而是洞開的城門,和城內一種異樣的寂靜。城門內外,不見一兵一卒,唯有長街空蕩,彷彿一座死城。

楊承眉頭微蹙,玄墨槍斜指,十萬玄龍衛如同黑色潮水,無聲而迅猛地湧入皇都,直撲皇城。

皇城承天門同樣大開。

楊承一馬當先,穿過幽深的門洞,踏入了他曾來過數次的皇宮廣場。然而,廣場上的景象,卻讓他以及身後所有如狼似虎的玄龍衛,都不由得為止一滯。

廣場盡頭,那象徵著天下權柄的金龍殿前,漢白玉的丹陛之上,並非預料中驚慌失措的皇室成員或負隅頑抗的禁軍。

只見那原本屬於皇帝的龍椅,被搬到了殿外的高臺之上。而端坐於龍椅之上的,竟是一位身著繁複華麗鳳袍,頭戴珠冠,容顏絕美卻帶著一絲複雜情緒的年輕女子,正是三年前繼位的長樂公主,姜望之女!

更讓楊承瞳孔驟縮的是,在姜舒的龍椅之旁,還站著一個小小的身影。那是一個約莫五六歲、粉雕玉琢的女童,同樣穿著小小的宮裝,她似乎有些害怕這肅殺的場景,小手緊緊抓著母親的鳳袍衣角,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帶著幾分怯生生、幾分好奇,望向高臺之下,望向那為首的黑甲將軍。

而那雙眼睛……那眉宇間的神韻……竟與馬背上的楊承,有著七八分的相似!

就在楊承心神震動,身後將士也因為這出乎意料的場景而出現一絲騷動,幾位性急的將領如郭笑、方衛等幾乎要按捺不住,準備上前請楊承即刻登基稱帝之時。

姜舒迎著楊承那銳利如刀、充滿審視與驚疑的目光,緩緩自龍椅上站起。她輕輕拉過身邊的女童,將她稍稍向前推了半步,目光穿越廣場的距離,與楊承對視,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清晰地傳開:

“天昭哥哥……你,終於回來了。”

她頓了頓,低頭看了一眼身旁懵懂的女童,復又抬頭,一字一句道:

“你麾下雄兵百萬,戰功蓋世,這天下……已無人能與你爭鋒。父皇禪位,並非本宮所願,實是局勢所迫。”

她的目光掃過楊承身後那一片沉默的玄甲森林,最終回到楊承臉上,帶著一種決絕與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

“你若想要這皇位,本宮……無力阻擋。”

“但是,”她話音一轉,將身邊的女童更清晰地展現在所有人面前,“在你做出決定之前,可否先看看她?”

“她的名字……叫楊念。”

“我給她取的。”

“她的生辰,是承安三年,九月初七。”

承安三年,九月初七!

這個日期,如同一道驚雷,在楊承腦海中炸響!那正是他當年與姜舒發生那場意外糾纏之後……約莫十個月!

剎那間,所有的線索串聯起來。當年那場意外的春風一度,以及眼前這女童那與自己酷似的眉眼……

楊承握著玄墨槍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指節發白。

他身後,那些原本群情激昂、準備擁立新主的將領們,也如同被扼住了喉嚨,所有的吶喊與勸進都卡在了喉間,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整個承天廣場,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那名為楊唸的小小女孩,似乎感受到了這凝重的氣氛,小嘴一扁,似乎快要哭出來,那雙酷似楊承的眼睛裡,充滿了無助與茫然。

復仇的火焰,權力的慾望,與這突如其來的血脈牽連,在這皇城之巔,形成了無比尖銳而戲劇性的衝突。

楊承的目光,從小女孩楊念臉上,緩緩移到強作鎮定的姜舒臉上,再掃過這象徵至高權柄的龍椅,最終……他那冰冷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宮牆,望向了太師府、樞密院、鎮國公府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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