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教習生涯(二)
片刻後,於火教習矮矮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不緊不慢地踱到講臺之前。
看到衛鳧溪和少室九鳳並坐第一排,他眼皮稍稍一挑,顯然也有些意外,卻沒有說什麼。
再看到前三排大片大片的空位,和後幾排恨不得一個位子兩個人,他眼皮再次挑了三挑,卻依舊沒有說什麼。
“今天有新弟子前來,正好給大家溫習一下我四象幫的歷史……”
沒有半句廢話,他直接開宗明義,學堂上頓時響起一片“嗡嗡嗡”的哀鳴聲。
劉志軒跟衛鳧溪講過,這於火教習的課最是枯燥無味,翻來覆去講的內容都差不多,四象幫的歷史、幫規、幫訓、機構設定等等之類。
都是十幾歲的毛頭小夥,誰願意聽這些老生重彈的內容。
最讓人煩躁的是,每當有新學員來,於火都會把之前的內容重新講一遍,也不管其他人耳朵有沒有聽出老繭。
要不是規矩嚴苛,每次都會有教習堂的弟子前來點名,來聽他課的弟子估計絕不超過十個。
“我幫開山宗主名號重陽子,本是一名屢試不第的讀書人,一天於荒野破廟獨宿,偶遇一位自稱磨鏡老人的尊者……”
於火開始講課,聲音抑揚頓挫,有點像說書人講故事,內容也不像是四象幫的歷史,更像是哪裡抄來的拙劣小說。
早已被這些東西強行灌輸了無數遍,一眾弟子都不勝其煩,嗡嗡之聲更大了。
但奇怪的是,無論這些嘈雜的聲音多大,於火的聲音始終都清晰無比,一個字接著一個字地在正陽堂內不斷傳遞,也清晰無比地傳到衛鳧溪耳中。
聽到“重陽子”三個字時,衛鳧溪的胸口陡然微微一麻,而後有猛然一鬆,一股奇異的舒坦之感油然而生。
“破廟”兩個字的時候,那種感覺再次產生,但這次是在右臂。
幾次之後,全身都變得很是舒服,彷彿被全身按摩了一番。
“好,你果然與其他人不同,難怪有人如此看重你……”
就在衛鳧溪又驚又喜的時候,少室九鳳的聲音忽然傳入耳中。
側頭一看,對方卻又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
沒空理會對方口中的“有人”到底是何人,衛鳧溪全神貫注地聽著於火的講課,那種舒暢之感慢慢佈滿全身。
彷彿有上三品高手親自給他推血過宮、洗精伐髓一樣,原本就年輕有力的身體似乎變得更有元氣了。
“啪!”
一聲輕響,於火輕輕一拍桌子,低聲道:
“好,今天的課就到這裡,開始點名吧。”
一個年輕的教習堂弟子從後門走入,抱著一本厚厚的本子一個個唱名劃鉤。
都是練武之人,代人喊到之事是萬萬不可能的,一下就能聽出來。
只恨不能將對方手中的名冊搶過來劃鉤,一眾弟子都只能無奈配合。
不過,一想到馬上就能逃離於火的魔音了,他們又變得略略有了幾分精神。
望著一眾弟子有氣無力、蔫搭搭的樣子,於火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暗暗嘆了口氣。
只掃過若有所思的衛鳧溪和少室九鳳時,才稍微好轉了一些。
於火離開,一眾弟子如蒙大赦,一個個急不可耐地衝出正陽堂,往演武堂而去。
衛鳧溪也緩緩站起,卻有點不想離開,想看看能否一探這個正陽堂。
他能感覺到,於火講課之所以有這麼神奇的效果,並不緊緊在於他自己,更多的取決於正陽堂。
不過,就在他四處環顧的時候,三個教習堂弟子已經進入正陽堂中。
剛剛捧著名冊點名的那位弟子上前幾步,看著衛鳧溪微微笑道:
“這位師弟,快去上餘明教習的課吧,我們要開始打掃了!”
正陽堂內不允許吃喝亂扔東西,有什麼好打掃的,而且,就算要打掃,也無需三位正式弟子一起吧?
衛鳧溪很是詫異,卻也明白,自己暫時是不可能有機會細細查探這裡了,只能無奈離開。
這時他才發現,少室九鳳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不知道對方是知道後面會發生什麼,還是其他原因。
出了正陽堂往西,很快就看到一塊長寬都有二十來丈的平整空地。
全部用黃土夯成,平整結實,彷彿能倒映陽光一般,上面已經有不少弟子在舞刀弄槍。
看到衛鳧溪前來,大部分人都齊齊停下了動作,齊刷刷地忘了過來,有嘲諷、有不解、有輕蔑。
彷彿感覺不到眾人的眼神,衛鳧溪行若無事地往演武場北側的高臺走去。
“站住,這裡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一個臉上佈滿膿頭青春痘的少年身子一橫,攔在了衛鳧溪之前。
餘明教授的是武學基礎,教習一年結束後,會有幫中高手來擇選最優秀的苗子為親傳弟子。
在四象幫這種武術幫派,即使以後準備走內事路線的人,也很重視武學。
因此,跟於火的課程截然不同,靠近講臺的位置不再是毒藥,而是香饃饃,所有人都想靠近一點,號看清楚一點,聽清楚一點。
競爭自然而生,最有實力的人才有資格站在那裡。
“哦,為什麼?”
早就知道這一關免不了,衛鳧溪呵呵一笑,望著這個趙虤的跟班淡淡問道。
“因為你不夠…不夠格,只有最強的人才能站在這裡。”
一邊的趙虤搶斷道。
本來她已經打定主意,再不和衛鳧溪這個懦夫說一句話,但終究還是沒忍住
每次看到這個打斷情郎胳膊,又放自己鴿子的小男孩,她就恨得不行。
尤其是對方總是一副淡定從容的樣子,彷彿一切都成竹在胸,更是讓她一看就恨得牙癢癢。
她本來想說“你不夠男人”,但畢竟女孩子家家,又在大庭廣眾之下,還是有些不好意思,還是把“男人”變成了不夠格。
看著這些幼稚的少年少女,衛鳧溪突然有些不耐煩了——
我的時間是很寶貴的,哪有空跟你們玩這些小孩子過家家遊戲。
冷冷道:
“我一拳打斷了馬麤的胳膊!”
“什…什麼?”
趙虤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一拳打斷了馬麤的胳膊!”
淡淡地重複了一次,衛鳧溪不再理睬他們,直接越過眾人,站到了講臺之前。
衛鳧溪的意思很淺顯,馬麤平時肯定是有資格站在最前面的,他能一拳打斷馬麤的胳膊,自然更有資格站前面。
趙虤這時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情郎被人打也就算了,還要被對方當眾立威。
她小臉頓時氣得的通紅,高聳的隆起都因為惱怒而劇烈地起伏不定,彷彿湧動的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