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破城
曹仁看著眾將士表現，心當即沉入了谷底。
他指著立於船頭之上的于禁，厲聲喝罵：“于禁，魏王待汝不薄，交託兵馬委以重任，你就是這樣回報丞相？”
于禁滿臉羞愧，低下腦袋不敢回話。
蒯煥卻是大笑道：“曹魏先敗赤壁，後敗漢中，如今又敗於樊城，大勢去矣。今漢中王順天應人，奉詔討逆，斬夏侯淵於定軍山，圍曹仁於樊城，破城易如反掌。”
“今天命在漢，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於文則將軍知大勢、曉大義，棄暗投明，有何不可？”
“識時務者為俊傑，曹操大勢已去，行將就木，爾等如今已成甕中之鱉，何必為了即將覆滅的曹魏而丟掉性命？”
蒯煥的話看似誇張，可對於這個時期的曹魏眾人而言，卻也並非毫無道理。
接連三場大敗，不僅徹底澆滅了曹魏短期內一統天下的野望，也讓很多人暗自懷疑，天命是否果真不鍾情於魏。
特別是這場暴雨，直接讓七路魏國援軍全軍覆沒，稱之為天怒也不為過。
蒯煥看著曹仁氣的臉色鐵青，繼續拿著喇叭喊話：“敢問城中可有南陽本地將士？自去歲曹仁都督南陽郡以來，可謂橫徵暴斂，以致南陽境內民不聊生。”
“郡內百姓沒有活路，盡皆舉兵起義，就連宛城守將侯音、衛開以及南陽郡眾官吏亦攜民討賊。”
“曹仁不反思自己所作所為，反而領兵殘酷鎮壓起義軍，最終屠滅宛城，簡直喪盡天良，人神共憤！”
“南陽郡百姓苦曹仁久矣，今天兵已至，爾等何不倒戈相向，斬曹仁以迎王師？”
蒯煥之言，當即讓許多南陽籍貫的魏軍將士目光閃爍。
就在去年，太醫令吉本、少府耿紀、司直韋晃、京兆人金禕、吉本之子吉邈、吉穆等起兵反曹，他們燒掉丞相長史王必的大營，密謀挾天子以攻魏，南下投奔關羽。
曹操平定叛亂以後，盛怒之下，派遣曹仁南下攻打關羽。
當時漢中戰場正處於膠著狀態，曹操準備領兵馳援漢中，並沒有多餘兵力給曹仁，就讓曹仁自行在南陽募兵。
事實上，曹操雖然名義上讓曹仁南下討伐關羽，實際上卻是擔心關羽趁著漢中之戰膠著之際，趁機領兵北伐。
他派遣曹仁前去督荊州軍務，就是為了防備關羽。
曹仁抵達南陽郡以後，就開始大規模徵發徭役，強行徵召百姓入伍，再加上南陽郡整年大旱的緣故，以致南陽民不聊生，百姓怨聲載道。
不少人為了躲避徭役，索性上山落草為寇，剩餘活不下去之人，紛紛舉兵反叛。
甚至於，就連南陽郡的許多官吏，都看不下去曹仁的所作所為，紛紛加入了義軍行列，這才有了曹仁領兵平叛，屠宛城震懾叛軍之舉。
曹仁屠宛城的舉動，的確暫時震懾住了南陽郡的百姓，卻也埋下了仇恨與禍根。
經過蒯煥這麼一挑撥，南陽籍貫計程車卒被壓抑的仇恨開始翻湧，很多人都已經起了殺掉曹仁投靠關羽的心思。
蒯煥見時機成熟，當即厲聲喝道：“曹仁暴戾，屠城害民，關將軍奉天子詔書北上討賊，解民倒懸。爾等被脅迫投軍之人，只要願意投降，無論是走是留，君侯絕不阻攔。”
“願意留下者，官職不變。取曹仁首級者，賞千金，官升三級，賜良田百畝！”
蒯煥最後的懸賞，成為壓垮駱駝的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亂世，假如能夠得到如此豐厚的獎勵，全家老小未來必然會衣食無憂，值得許多人賭上性命去搏一搏。
更何況，那些南陽籍貫的將士，本就對曹仁心懷怨恨。
滿寵敏銳地感覺到了將士們情緒的變化，急忙大聲喊道：“諸位將士，休要聽那賊將蠱惑人心。魏王奉天子以討不臣，如今已經佔據北方之地。”
“劉備不過跳樑小醜，早晚必被魏王所擒矣！”
“將士們且同心協力共抗敵軍，援軍不日即可抵達。待擊退關羽以後，吾必向魏王上書，親自為諸將士請賞！”
滿寵的一番話，再次讓城牆上計程車卒們猶豫起來。
恰在此時，曹仁看到附近一位士卒滿臉仇視地盯著自己，不由感覺背脊發寒。
他當即拔劍在手，一個箭步衝了上去，直接將那人刺死，口中厲聲喝道：“敢有異心者，猶如此人！”
“壞了！”
本來堪堪穩住人心的滿寵，看到曹仁如此舉動，不由感覺兩眼發黑，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一名新野籍貫的小校，看到自己同鄉被無端刺死，當即勃然大怒，厲聲喝道：“漢中王屯兵新野之際，待我等草民何等之厚！”
“漢中王非但不加徭役賦稅，反而輕徭薄賦，政治清明！”
“自曹操佔據南陽以來，我等又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兵役、徭役越來越重，戰亂更是從未停止，吾家兄弟五人，現在只剩我一人活著，餘者皆死於戰場之上！”
“我等如此為曹魏賣命，曹仁那廝卻絲毫不顧我等功績，反而屠殺鄉里百姓，如今更是無辜殺我袍澤！”
“今關將軍天兵既至，我等難道還要繼續為虎作倀！”
此人話音剛落，當即就有許多人大聲附和：“殺曹仁，迎王師！”
南陽處於四戰之地，又是幾方諸侯交戰的前線，這裡百姓的兵役、徭役、賦稅都要遠遠高於其餘地方。
百姓苦曹魏已久，現在有人振臂一呼，自然應者無數。
動亂就這樣毫無徵兆地爆發，曹仁從許昌帶來的只有千餘士卒，餘者都是在南陽本地募兵。
這些人一起反叛，與曹仁麾下心腹交戰，很快就佔據了上風。
蒯煥見時機成熟，急忙對著關羽說道：“曹仁已失人心，君侯速速派兵攻城！”
“咚咚咚！”
戰鼓轟鳴，戰船齊齊朝著樊城城牆壓來。
曹仁現在自顧不暇，根本沒有餘力阻攔荊州軍，以致荊州軍很容易就登上了城牆。
荊州軍加入戰場以後，城牆上的戰局急轉直下，曹仁麾下千餘心腹迅速潰敗，曹仁、滿寵以及十數名親衛，也被大軍團團圍困。
樊城，城破已成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