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請記住他的名字
“你建造的，正是我夢想中的那座橋樑。”
比利牛斯山區，鎮上的聖日昂醫院，病床上一位戴著眼鏡的老者，目光緊緊盯著手中的幾張草稿紙，眼神中閃爍出不符合他這個年齡的神采。
除極少數的人之外，數學界不會知道，二十世紀被譽為數學皇帝的格羅滕迪克隱居在此。
作為重構代數幾何理論體系，創立概型理論，撰寫代數幾何聖經的存在，他所做的事相當於，發明了一套功能極其強大的‘萬能工具箱’，使得以前代數幾何中零零散散的工具和方法，全部被統一起來了。
使得數學家們，不僅能用它去研究幾何，還可以探索更復雜的數學物件。
但礙於各方面的因素，他並未把自己全部時間，都投身到數學事業的研究之中。
而是選擇退出數學界。
斷絕大部分聯絡，來到法國西南部小鎮隱居。
到今天，他的身體已到達極限，不得不住進醫院。
原本他可能就這樣，在醫院等待死亡的到來，然自己學生德利涅到來，卻給他帶來了一份驚喜，關乎他畢生事業的一份好訊息。
他最大夢想，便是試圖統一所有的上同調理論，卻因體系中的缺點成為遺憾。
可德利涅拿來的那十幾頁論文，卻讓他看到了能夠真正統一上同調的可能性。
匯出平展motivic上同調復形理論。
在瞭解到，這項全新理解提出者，是來自東方數學界的一位青年數學家，他心中頓時湧現出了一股衝動。
重新研究數學的衝動。
為此哪怕已經躺在病床上，他依舊要來筆和草稿紙。
選擇在病床上演算。
甚至推導過程中，讓他有一種，重新回到年輕時構建概型理論的錯覺。
整個人極為享受。
可以說絲毫不誇張的講，若非身體不允許，他最想做的便是前往燕京，親自與徐銘進行交流，探討這項構造的匯出平展motivic上同調復形理論。
至於對霍奇猜想證明，恰恰是他認為，最不重要的。
所以在要求德利涅一定要替他去燕京之外，他也在醫院裡觀看了報告，以及完整的證明論文，可以讓他深入瞭解這項全新的理論。
也就是說……
當德利涅等全球頂尖數學家，對霍奇猜想證明結論進行驗證的時候，他則在研究匯出平展motivic上同調復形。
且隨著分析的越深，越表現出由衷的讚賞。
以及‘吾道不孤’的欣慰感。
這項匯出平展motivic上同調復形理論，沒有停留在他的《代數幾何基礎》的現成結論上，而是深刻領悟了相對觀點和宏大結構，以一種新的、更強大的形式，實現了對所有上同調理論的統一結果。
他放下手中的筆和草稿紙，抬起視線看向燕京所在的方向自顧自繼續低喃。
“你沒有僅僅滿足過橋，而是重新審視了河流與兩岸的地基，用更堅固的材料和更優美的設計，建造了一座通往新大陸的虹橋。”
儘管沒法同這位年輕的東方數學家見面，能夠看到這樣一個新的正規化，以及一個審視數學宇宙的新視角，倒也不剩下什麼遺憾。
在生命即將走向盡頭的時刻，對數學的研究圓滿。
而正當他忍不住，又想繼續研究時，卻見一位護士邁步走了過來。
她看到格羅滕迪克手中的東西，臉上頓時浮現出些許無奈之色，短暫頓了兩秒鐘，方邁步走過去提醒。
“格羅滕迪克先生，你現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顯然這已經不是她頭回說。
聞言格羅滕迪克迎上，護士那雙堅持的目光，最終訕訕一笑把草稿紙放下。
不過待護士轉過身離開後，他又順手拿起，旁邊桌子上面的一個筆記本。
開啟後在上面寫上一段話。
“我看到了，你不僅解答了一個問題，你更是豐富了我們所提出問題的語言。你構建匯出平展motivic上同調復形理論世界，是一個比我們曾經想象的更豐富的家園，對於霍奇猜想的證明，只是這個家園門前自然生長的一朵花。”
……
“我唯一的期望是，未來的數學家們，不要只滿足於採摘這朵花。”
“應該走進家園深處，探索其中尚未照亮的房間。”
“你完成了我們這代人未竟的航程，並指出了數學海洋中的新方向。”
“為此，我向你致敬。”
這是他撰寫的一本自傳，以對一位素未謀面的，東方青年數學家的評價，作為最後的結尾，在他看來是最為合適的一種特殊方式。
他已經決定，會聯絡曾經的朋友，將他對這項新理論的研究過程以及評價。
轉交給國際數學聯盟，並向徐銘表達他的稱讚。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這才慢慢把筆記本合上，臉上浮現出欣喜的笑容。
——
與此同時。
霍奇猜想專屬研討會提前結束，當數學年刊，和克雷數學研究所，以及國際數學聯盟驗證小組，正式在網上釋出此次驗證結果。
從研討會開始，這將近半個月積累的情緒，終於在全網徹底爆發開來。
網友們壓抑的情感得以釋放。
幾乎是在相關公告，傳回國內這邊，被各大官方媒體轉發報道幾分鐘內，多條熱搜詞條空降在微博上。
其餘網站論壇企鵝群內，基本上都在激烈討論。
【我國數學家證明霍奇猜想】
【數學界地震】
【克雷數學研究所發文】
【請記住他的名字】
而網友們除了對徐銘送上祝賀，為國內數學家取得如此大的成就高興時，要說心情最為複雜的，則是屬那些高校的數學專業學生。
因為這代表著，不久的將來，需要學習的數學理論會增加上匯出平展motivic上同調復形。
凡是話題相關的帖子或影片評論區內，後面大家也都開始關心一件事。
那便是馬上就要召開的國際數學家大會。
像知道在賽瑟羅格封殺的情況下，國際數學聯盟是否會為徐銘頒發菲爾茲獎。
“恭喜徐教授，太讓國家驕傲了。”
“果然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中，徐教授既然敢宣佈解決了霍奇猜想問題，那就肯定不會有邏輯錯誤。”
“全球五千多位頂尖數學家，集體對霍奇猜想的證明論文進行驗證，最終得出證明成立的結論，我想以後都不會有人再跳出來證偽了。”
“這絕對是最有效率的驗證了，恐怕以後數學家都很難再復刻。”
“除非徐教授能再解決一道世界數學難題。”
“該不會賽瑟羅格那老小子，又要跳腳了吧，他一個搞大氣環境的懂個屁數學。”
“數學人的天塌了，不敢想匯出平展motivic上同調復形理論列入教材，學起來會有多困難。”
“過兩天國際數學家大會就要召開了，你們說徐教授能拿到菲爾茲獎嗎？”
“雖然說以徐教授現在的數學成就，有沒有菲爾茲獎都無所謂，但不得不說眼下國際數學聯盟很頭疼，就看他們還想不想維護數學環境了。”
……
“咱們的數學學術水平，和銘哥比起來，差距簡直是越來越大了啊。”
燕大。
圖書館討論室內，朱志軒抱著一臺膝上型電腦，邊瀏覽微博上的熱搜話題邊由衷感慨。
回想高考結束，剛入校報到時的場景，大家之間的數學水平，勉強還能算在相同水平下，然而才過去幾年時間就發生巨大的變化。
徐銘都已經站在代數幾何殿堂中，證明了有著七大世界數學難題之稱的霍奇猜想，他和蔣旭還在為老師安排下來的博士論文課題發愁，不得不泡在圖書館，研究查閱資料選擇適合自己的論文課題。
至於宿舍長倪明傑，更是早就離開了數學領域。
只能說在入校進行摸底測試的時候，是他們數學成績與徐銘最接近的一次。
林磊由於之前在百校數學大會上，藉助與徐銘之間的師兄弟關係，成功認識了朱志軒和蔣旭他們幾人。
加上性格都比較聊得來，經常會聚在一起討論，相互之間還能請教學習。
對於自己師兄徐銘的事情，他自然已經知道，此刻聽完朱志軒的話，頓時抬起視線忍不住搭話。
“徐教授對數學的理解，是任何人都沒法比的，他是我最崇拜敬佩的偶像。”
“如果不是他的話，我可能也不會下決心，選擇燕大的數學專業。”
“你這話確實沒有人敢否認。”朱志軒扭頭看向身旁的林磊點頭附和，接著又居然想到什麼，忙把目光投向對面的蔣旭神神秘秘說道：“蔣旭你聽說了沒有，院裡已經準備把銘哥的匯出平展motivic上同調復形理論加入教材，甚至有可能和博士畢業掛鉤。”
“我倒覺得這是好事情，以匯出平展motivic上同調復形理論的熱度，未來肯定會有很多數學家展開研究。”
“如果把匯出平展motivic上同調復形理論，作為咱們博士論文的選題，或許有機會在數學頂刊上面發表論文。”
蔣旭抬起頭，很是認真的講出自己觀點。
顯然早就思考過這點。
當話音傳進朱志軒耳中，後者也頓時眼前一亮，整個人豁然開朗。
眼睛明亮起來。
“你說的沒錯，銘哥構造的新理論，確實很適合當做論文選題。”
林磊儘管也要考慮自己的本科畢業論文，但和朱志軒以及蔣旭想的不同，他眼下最關心的還是頒獎的事。
思維快速運轉下，嘴唇略作微動，最終忍不住又開口主動詢問了句。
“朱師兄。”
“你說過兩天的國際數學家大會上，國際數學聯盟把菲爾茲獎頒發給徐教授的機率，猜測著會有多大？”
話音剛落。
沒等朱志軒開口，對面的蔣旭倒先停下動作，神色鄭重的分析起來。
“在這次的驗證團隊中，國際數學聯盟也已承認，徐教授對霍奇猜猜的證明成立。”
“從目前整個數學界的風向看，只要國際數學聯盟不是太蠢的話，應該會為徐教授頒發菲爾茲獎，現在全世界可都找不到第二位，能比徐教授更有資格拿獎的數學家。”
“希望徐教授能得償所願。”林磊重重點頭道。
朱志軒這時也回過神來，立即接過話茬附和，語氣中滿是為徐銘鳴不平。
“就憑銘哥解決孿生素數猜想和哥德巴赫猜想，就應該拿到菲爾茲獎，結果上屆數學家大會，專門弄了個新的數學獎項頒發給銘哥。”
“這次要是還敢拖著不給，我看菲爾茲獎也不配稱作是數學界諾貝爾了。”
三人在足足聲討了幾分鐘，才算暫時結束話題，重新把注意力放到面前文獻上。
而事實上正如他們所討論的那樣，隨著徐銘證明霍奇猜想的新聞，徹底在數學界乃至全球上傳播開，國際數學聯盟方面的壓力著實不小。
但要說這時候，誰的心情最為糟糕。
那賽瑟羅格絕對要居首位。
……
“這怎麼可能？”
“那麼多優秀數學家，組建的霍奇猜想研究團隊，至今都沒有任何進展。”
“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從擅長的數論領域，邁入陌生的代數幾何，居然只用了三年多時間。”
“在開什麼玩笑？”
身穿職業裝的，有著一頭金髮的黛芙，此刻站在辦公室門前，右手多次抬起又隨之放下，臉龐上的表情顯得非常猶豫糾結。
不知道要不要這時候敲門進去。
她擔任秘書以來，還是頭回聽到賽瑟羅格主席，在自己辦公室內發這麼大的火。
甚至還聽到了杯子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很難想象身為國家科學院的主席，會因為一位，來自東方的青年數學家，在自己言行舉止上表現的這麼失態。
如果被哪個媒體記者拍下曝光出去，肯定會成為熱度不低的爆炸新聞。
她相信。
不過出於自身的職業素養，最終經過一番自我心理建設之後，她深吸一口氣後，還是敲響了辦公室房門。
約摸頓了五六秒的時間，才聽見裡面傳出回應。
“請進。”
她聞言推門邁步進去，來到辦公桌前，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開門見山彙報。
“賽瑟羅格主席，洛瓦茨先生眼下正在首爾，為即將召開的國際數學家大會忙碌，沒有時間與你進行對話。”
剛重新坐在椅子上的賽瑟羅格，在把黛芙的話悉數聽進耳中後，好不容易壓下的無名怒火頓時又湧現出來。
猛地站起身子，絲毫沒有掩飾臉上的氣憤。
“他這是故意的。”
本來以為對徐銘進行打壓，不讓東方數學界在國際上產生太大影響，是一件很正確的決定，加上國家科學院和某些議員方面的態度，能夠保證本屆菲爾茲獎，依舊不會有徐銘的名字。
結果事情發展，並未按照他預想的進行。
在新一屆國際數學家大會召開前，徐銘竟然證明了霍奇猜想。
剛看到燕京國際數學研究中心，宣佈這項結果時，他根本不相信這是真的。
畢竟早在幾年前，他們國家科學院數學部，同樣成立了一支霍奇猜想專項研究團隊。
結果這麼長時間過去，依舊沒有突破性進展。
距離證明更是遙遙無期。
相當於用實際行動，說明了霍奇猜想，能被評為七大世界數學難題，確實不是輕易解決的。
偏偏徐銘卻做到了。
儘管他很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可隨著霍奇猜想專項研討會結束，似乎數學界已然有了最終定論。
思維快速運轉下，他待情緒稍作平復，又看向眼前的秘書詢問道：
“目前數學界，已經有多少機構研究所，對霍奇猜想的證明給出了認證？”
“從蒐集到的最新訊息中，數學年刊和數學新進展這兩大頂刊，都向數學界公佈了好訊息，克雷數學研究所埃文斯接受記者採訪表示，會爭取在最短時間內，兌現承諾為徐頒發百萬獎金。”
“另外前往燕京，參加研討會的國際數學聯盟執委法爾格教授，也承認了驗證結果成立。”
“還有便是一些頂尖數學家，公開對論文中的全新理論進行稱讚。”
“其他……”
講到這裡的時候，黛芙語氣不由一頓。
她倒不是留給賽瑟羅格思考時間，主要在這些世界頂尖數學家中，其中有不少正是國家科學院的院士。
賽瑟羅格聽到這些數學界資訊，也明白徐銘解決霍奇猜想問題，確實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哪怕他不願意去相信接受。
在這種情況下，縱使在施加壓力，國際數學聯盟方面也不太好不頒發菲爾茲獎。
奈何他依舊過不了自己這關。
短暫思索片刻，又向秘書安排了同樣的任務。
“繼續想辦法聯絡上洛瓦茨，實在不行給我安排飛首爾的航班。”
黛芙接到這項吩咐，嘴唇微動下，似乎是想開口勸說上一兩句，不過話到嘴邊還是給嚥了回去。
“好的。”
點點頭應聲，接著當即轉身離開。
而賽瑟羅格此刻最想見到的洛瓦茨，則正待在首爾某酒店會議室內。
——
“燕京大學數學家徐銘，成功證明了霍奇猜想，並且提出一項成熟的新理論。”
“今天晚上我們必須做出決策。”
“這關係到國際數學聯盟，在數學界的聲譽。”
8月12日，週二。
距離新一屆首爾國際數學家大會，開幕式正式舉行的頭天晚上，洛瓦茨略顯疲憊的同會議桌兩旁人員發言。
最近兩天他一直在關注數學界情況，且還多次同仍在燕京的法爾格通話交流，明白徐銘這篇論文含金量，遠比他預想的還要大。
在這種情況下，應該說菲爾茲獎更需要徐銘。
作為國際數學聯盟主席，任期內他還是頭次，參加基本全是數學生的國際數學家大會。
偏偏他還不能多說什麼，畢竟他也幹了。
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會議室內的其他人，也都沒有在這個時候賣關子。
紛紛開啟話匣子，發表自己的意見。
“按照上次會議的決定，既然徐的證明結論成立，那理應在這屆大會上，為其補發菲爾茲獎。”
“他提出的匯出平展motivic上同調復形，為我們指出了一個全新的研究方向，徐是我見過最天才的數學家，沒有人比他能應該獲得菲爾茲獎。
“我同意。”
“霍奇猜想是七大世界數學難題，對於證明論文應該有更長的驗證週期，我認為可以等下一屆大會。”
“現在整個數學界的目光，都在看著我們，數學是一門嚴謹的學科，不應該受到外界因素影響。”
就當大家爭論不休，仍舊有人存在異議時，卻見會議室的房門被推開，從外面走進來一位，穿著深色西服手拿列印檔案的青年男子。
他臉上一副很興奮的模樣，徑直來到洛瓦茨身旁，將檔案遞過去的同時不忘進行說明。
“洛瓦茨主席。”
“這是格羅滕迪克先生，託人發給我們的，上面有他對匯出平展motivic上同調復形理論的評價。”
“希望我們能轉述給燕京大學的徐教授。”
對於格羅滕迪克的名字，現場包括洛瓦茨在內，他們這些與對方几乎同時代的老傢伙，自然是無比的熟悉不會忘記掉。
哪怕這個名字，已經很久不在數學界中出現。
但數學皇帝就是數學皇帝。
幾乎是瞬間，眾人臉上頓時浮現出驚喜，顯然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聽到格羅滕迪克。
甚至對方還研究了匯出平展motivic上同調復形理論。
並給出評價。
洛瓦茨最先反應過來，連忙接過檔案，在看到上面的評價後暗自心驚。
良久。
他才把手中檔案遞給其他人，然後目光變得堅定。
“重新調整明天的菲爾茲獎獲獎名單，徐應該獲得這項本就屬於他的榮譽。”
大家發現連格羅滕迪克，都給匯出平展motivic上同調復形理論這麼高評價，對於徐銘獲得菲爾茲獎的事，哪裡還敢再有什麼異議。
何況連國際數學聯盟主席，都已然拍板。
在這場會議的最後，也只是有人，對頒獎的形式提出了一點疑問。
“可是徐並未參加本屆大會？”
“先按照正常流程公佈獲獎名單，具體的頒獎儀式可以後續去燕京補充。”洛瓦茨語氣果斷直接回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