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絕情
囚夫找到了李公士家的僕人，外面依舊在下著雪，囚夫搓著雙手縮著腦袋，不斷的跺著腳，等待公士府邸的僕人出來。
“囚夫，這麼大冷的天你來此作甚？”
囚夫看到僕人牛叔，趕忙道：“牛叔，柴病了，我想求一味藥。”
他伸著手，將小籃子遞給牛叔，那個小籃子內僅僅只有十餘枚雞蛋和狩獵分來的彘肉，雖然不多，但已經是囚夫家裡能拿出來最尊貴的東西了。
牛叔嘆道：“你的兄長來求過藥，可是主母不願施捨，誰也不知這個冬天家裡會不會有人生病，留著點草藥以防萬一。”
“囚夫，你回去吧，主母不會給你藥物的。”
囚夫作勢就要下跪，什麼尊嚴骨氣，在這一刻被他全部拋之腦後，有的只是無奈和哀求。
不過牛叔拉住了他，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不要跪。”
“也不是你跪下就能求得藥的。如果公士還活著，或許會施捨給你，可主母……畢竟眼光不如公士。”
“囚夫，我真的幫不了你，不然我也會丟了這份差事。”
“你去後家老爺求一求看看？”
囚夫知道，牛叔是肯定不會將草藥拿出來了，於是便不再強求。他還是躬身道了一聲謝謝，然後拎著小籃子默然離去。
雪花中，那小小的背影顯得那麼無助和倔強！
牛叔嘆口氣，失望於主母眼界之短淺，若是公士還活著，一定會將草藥送給囚夫。因為公士說過，這個小傢伙骨子裡有一種改變命運的倔強，現在他是孤苦貧窮，可是未來呢？
主母這是既沒贏現在，也輸了未來啊！
……
囚夫冒著雪花，踏著厚厚的積雪，腿腳已經被大雪侵溼，艱難的朝後家走去。
這還是他第一次來到後家。
後家的門扉很氣派，囚夫敲響了門，對門子道：“勞煩，我想求見家主。”
門子看了囚夫一眼，道：“有甚事？”
囚夫道：“前來求藥。”
門子點點頭：“稍等。”
沒過多時，他便去而復返，對囚夫道：“家主說讓你回去。”
囚夫忙不迭道：“我可不可以見一見魯子，我是他的學生。”
門子道：“魯子只是我們家客卿，家裡一切事都是家主決定。”
囚夫又道：“我想見一見後桃。”
“小主也不見你。”
“回去吧，莫要在此浪費時間。”
囚夫很想離開，但他知道，如果柴得不到草藥，很有可能會在這個冬天死去，這是大哥和大嫂的第一個孩子，是他們一家人緊張在屋外等候出生的。
囚夫見證了孩子的出生，見證了柴的艱難。
噗通！
囚夫跪了下去，跪在雪地內，衣衫溼了很多，冷入骨髓，可他實在沒有任何辦法，今天求不來草藥，柴肯定熬不過去。
“求求您了！”
門子沉默片刻，將門扉關上，再次進了府邸。
“老爺，他在外面跪著。”
後桃的父親和魯子下著棋，魯子手持黑子，懸浮半空，卻如何也落不下去。
這是自己教出來最出色的學生，也是唯一的學生。
他知道囚夫雖然窮，但自尊心很強，不會輕易下跪。他以前家中那麼缺少糧食，都沒有跪下求別人過，這是第一次。
後桃的父親微笑道：“心疼了？”
“放心吧，我讓人將你摘出去了，他不會怪你這個老師。”
魯子沉思片刻：“就不能現在給他？”
“不能。下棋吧。”
後桃聽了僕人的話，飛快的跑到父親身前：“阿耶。”
“你快去學寫字，你的字還沒寫完。”
“阿耶，他……”
“快去，不然以後你休想出門了。”
“我寧願不出門，家裡有草藥，給他吧！”
“大人的事小孩不要摻和。”
“阿耶你還說以後要讓他護著我們家，老師也這麼說，可你們現在就這麼對他？”
“怎麼對他了啊？就因為沒給他草藥？”
“誰知道他以後會不會信守諾言。”
“他不願走就讓他跪著吧。”
僕人輕輕點頭離去。
……
囚夫這一跪，驚動了村落的所有人，村民們都暗中責罵著後家的無情無義，同時替囚夫感到心疼。
囚夫跪了很久，卻始終沒有人應答他，他知道無論如何也求不到藥了。
等回到家中，母親眼中噙著淚，大哥臉色怒紅。
“囚夫，苦了你了，咱不要藥了，柴註定有這一劫！”
囚夫搖頭道：“大哥，母親，家裡還有多少錢，給我，我去集市抓藥。”
去死道：“這麼大的雪，路都被封住了，你怎麼去？”
“我知曉你的心情，不要讓自己再生病，這比什麼都強。”
母親也跟著點頭，又拉著囚夫將他身上的雪花全部拍掉，給他將衣衫放在火堆上烤。
囚夫道：“我去看看柴。”
小傢伙躲在大嫂的懷中，大嫂緊緊摟著他，不斷用熱毛巾給他敷著。大嫂失魂落魄，抱著柴久久不肯鬆手，嘴中唸叨著什麼，想必是在求鬼神。
平常柴總會哭鬧，那個時候囚夫嫌煩，可今天小傢伙格外的安靜，囚夫的心也跟著沉到了谷底，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他這才明白，穿越之後，一家人陪伴他成長，他陪伴柴成長，看到如此親近的人病成這樣，卻無能為力，那種無力感深深挫敗著他。
明明只是小小的風寒，明明在後世這根本不算大病，可現在卻要生離死別。生命在這個年代實在太脆弱了。
天色漸漸黑了下去，柴的情況越來越糟糕，身子越來越熱，一家人都深深陷入絕望中。
外面母雞叫了兩聲，囚夫覺得奇怪，走出去看了一眼，卻沒發現母雞，只是遠遠看到有人影離去。
“誰？”
囚夫拉開籬笆院子，藉著月光，卻發現潔白的雪地上，放著兩包草藥。
嗯？
誰送的？
囚夫也不管那麼多，不會有人想著在這個時間點送毒藥來陷害柴，沒有任何必要。
所以這草藥一定是治療風寒的藥物。
“阿孃！大哥！快，藥來了！快給柴熬上！”
囚夫激動的無以復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