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書生是個橡皮臉
這一日自凌晨開始，諸事頗多，堪稱雞犬不寧，不過還算完滿，所以一行人回去時，興致頗高。
除了老黃，這廝又被兩個女人和兩個孩子拉著滴溜溜的轉了大半天，回去的路上又是大包小包的提溜著，好不惹眼。
當然，教訓還是要汲取的，故而離開時，將今日所繪之圖全部帶走了。
卻說回到蘇氏車行，女眷和孩子自行回宅，簡川也推開了鋪子旁的耳房小門。
瞬時聽得慘叫聲傳來：“簡兄，你可回來了。”
簡川這才想起，房裡還躺著個身嬌肉貴的少爺呢，定睛一瞧，便見邱蘭息這廝臉色煞白，嘴唇似乎在哆嗦，直以為這廝莫不是要死了，故急聲問：“賢弟你怎麼了？”
“餓死我啦。”理直氣壯，鬼哭狼嚎。
聞言，簡川頓時放下心來，自顧自的洗漱，毫不理會。
反倒是老黃和曹樓一臉關切，老黃趕緊給倒水，曹樓也說：“先生，要不我先去給買點吃的吧。”
簡川一邊擦著手，一邊無所謂的說：“累了一天了剛回來，費那勞什子事幹什麼，等會綠柳就來送飯了，賢弟再忍忍吧。”
“怎麼忍?從昨晚到現在，我可是水米未盡，簡兄，我可是為了負了傷的，你可不能這麼喪良心。”
聞言，簡川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還說，要不是你喝醉了耍酒瘋，我會這麼晚回來，會被人堵在家門口。”
“咦，對了，那五個小毛賊什麼時候走的，也聽見啥動靜啊。”簡川驚奇的問老黃。
老黃搖了搖頭，說：“不知道啊，昨夜老奴睡死了。不過老奴知道輕重，那五個惡賊應該用不了一個時辰便會醒轉，想來是被教訓了之後不願意自討沒趣，故而才偷偷摸摸的離開了吧。”
“哦，也對，既如此，先不去管他，過幾天就跟那秦峰算總賬。”
“簡兄，現在說的是我肚子的問題。”
“哦，那也沒辦法啊，你瞧我這家徒四壁，一粒米也沒有啊，也只能等著東家送來了。”
“這位小兄弟方才不是說要去買嗎？”
“你有沒有良心，要不要臉，這還是個孩子，你忍心讓一個半大孩子去給你買吃的？”
左右無事，扯皮嘛，純當玩笑休息，不知不覺間時間便過去了。
天色將暗時，綠柳準時出現，與昨日不同，這次提了兩個食盒，還是女人心細，知道簡川這裡多了兩個男人，所以比昨日多送了一份，還多了一壺酒。
聞見酒香，邱蘭息頓時不喊餓了，像是餓狼似的雙眼放光，死死的盯著酒壺。
不料卻被簡川一把奪過，緊緊的摟在懷裡，言之鑿鑿的說：“你不準喝。老黃，這一壺酒咱們分了。”
邱蘭息可憐巴巴的問：“簡兄，為何要如此待我？不給酒喝，與殺我何異啊？”
簡川置若罔聞，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尚還砸了咂嘴，讚道：“好酒，甜甜的，有稻香。”
昨日簡川便知曉，這古人之酒雖然度數偏低，但論及口感，卻勝過前世所喝過的大多數酒品，故而簡川雖不是嗜酒之人，卻也流連忘返，心嚮往之，久久無法忘懷。
而見簡川和老黃的享受表情，邱蘭息急的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可見簡川一副打死不讓的做派，兼之酒壺被老黃死死的攥在手裡，回憶起老黃凌晨時的雷霆手段，終是話悲憤為食量，筷子飛快揮舞，風雲殘卷的往嘴裡狂塞。
一壺酒分完，四人也差不多吃飽了，簡川這才問：“賢弟，你住在哪裡？要不讓老黃送你回去。”
簡川只知邱蘭息乃浙江紹興人士，於自己同為舉人出身，進京趕考而來，卻不知他現住何處，否則夜裡就送他回去了，故有此一問。
不料邱蘭息聞言立刻不再嬉笑，放下筷子颯然說道：“無需勞煩，愚弟這汴京城內的客棧隨意住，等會自去尋間客棧住下便是。如此，多謝簡兄款待了，愚弟這就告辭了，改日再來叨擾簡兄吧。”
說罷，站起身來，施了一禮，邁步便往外走，毫不留戀。
簡川愣了愣，終是嘆了口氣，出言道：“行了，別裝了，沒地方住就說沒地方住，還隨意住，以天為被以地為床，你可太隨意了，得，算了欠你的，住下吧。”
這橡皮臉，說的怕就是邱蘭息這種人，便見其瞬間轉過身來，已經恢復了嬉皮笑臉。
“我就說嘛，簡兄不是那種背信棄義見死不救的人，既然簡兄有心，愚弟就不推脫了，此地雖簡陋，可解不是不能住，這大通鋪不錯，正好可供你我兄弟秉燭夜談。”
說著話，這廝已經摸著肚皮躺到了鋪蓋上，舒服的哼唧一聲。
見狀，簡川一拍腦門，暗道失算，卻並不後悔，更不覺得是累贅，無他，只因這廝頗對他的胃口。
於是乎這一夜，大通鋪上住了四個人，略有些擠。
曹樓也沒回去，因為曹青山離開時說過，他要找的竹料汴京城裡少見，只能自己出城去砍伐，並說如果今日能回來的話就到蘇氏車行來接曹樓，若不能，便讓曹樓在簡川這過一夜。
曹樓這孩子實在太懂事了，話不多，做的可不少，待到幫老黃收拾完碗筷，又將床鋪細緻整理了一番，然後還不休息，掏出紙筆，繼續未完成的細化。
見狀，老黃略有心疼的說：“小公子，也深了，等明日再畫吧。”
曹樓未回話，卻看向簡川，顯然在等簡川的意見，顯然是怕簡川嫌他打擾大家的休息。
簡川當然會意，故而笑道：“老黃，別管他，小年輕嘛，精力多的是。而且，他此刻滿腦子想的都是圖紙，你讓他睡覺他也睡不著，讓他畫吧。”
這話，簡直說到了曹樓的心裡去，故而燦爛一笑，算是回應，繼而便埋頭於繪圖。
邱蘭息轉悠過去，掃了一眼後不明所以的問：“這畫的是啥，用的這筆也新奇。”
簡川百無聊賴，便隨意的答：“哦，那什麼花萼園的白娘子定了一輛樓車，這不，給她出套圖。”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便見邱蘭息頓時跳起來：“花萼樓？白娘子？簡兄，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