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爵位公乘
李斯碰了個沒趣,自然清楚大王現在聽不進任何影射蘇慶的話語,便放棄了抹黑蘇慶,細問起蘇慶制墨之事。
他也是書法大家,刻、寫得一手好篆字。
可受條件影響,以往只能寫在布帛、竹簡之上。
蘇慶獻了幾刀宣紙給秦王之後,秦王有賞賜了幾張給李斯,李斯如獲珍寶,寫了幾幅好字,可書寫的時候又發現,所用的墨汁過於粗糙,並沒能達到想要的效果,深以為憾。
聽說蘇慶也嫌棄官府所制的墨塊,自己燒製,便有了性質。
蘇慶爽利地笑道:“上卿若是喜歡,等這一批松煙墨製出,便給上卿送上一些。”
“那敢情好,那叫‘紙’的東西,老夫也要一些。”李斯笑呵呵的。
“蘇老弟,可不能忘了老哥啊。”
趙高笑眯眯的。
“這個自然……”蘇慶笑道:“我見趙令官書法圓融莊重,有大家之風氣,也聽說李上卿的書法筆堅勁暢達,線條圓潤,人如其字,舒朗清癯,一旦有墨紙產出,必然要求教兩位的書法的,若不多備潤筆所用,哪敢開這個口?”
“老弟客氣了。”
趙高眉開眼笑。
他的書法造詣的確不錯,但平心而論。他的書法水準還是比李斯低一些,甚至不如胡毋敬。
可蘇慶卻將他排在了李斯面前,足以說明,蘇慶是有意抬高他,尤其在大王面前漲臉啊!
“嗝兒……”
這時,嬴政打了個飽嗝,伸手到一旁的銅盆裡洗了手,蘇慶便示意僕役撤下食盒,送上了茶點。
嬴政忽然開口說道:“蘇卿,教導耿節的算學,可是你師門秘學?”
“是的。”
蘇慶微微點頭。
他在心裡否認。這是九年義務就能學到的內容,當然,珠算的演算法因為過於落伍,已經從教科書刪掉,可蘇慶小時候卻是跟從長輩學過,記憶很深。
“唔……”
嬴政沉默了起來。
蘇慶講述算學內容的時候,他聽得不甚明白,卻可從耿節的態度卻是清楚,蘇慶是將一門很神奇方法,教給了耿節,並且讓耿節教給治粟內史的廩吏們!
這意味著,本是蘇慶學派的壓箱底學問,被秦國拿走了。
嬴政可是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在這個時代,每一個學派能夠屹立不倒,都是因為有著一套別家學派無法掌握的絕技。
比如儒家,掌握了周天子時代傳承下來的禮樂制度,因而無論哪一個諸侯國,祭祀先祖、天地的時候,都需要儒生在一旁指導禮樂,不然犯了僭越,或者失禮惹怒了祖宗、天地、神明,招惹了禍害就不妥了。
又如墨家,除了悍不畏死的俠義精神,墨家掌握著大量的工匠秘術,製造的武器、器械遠比諸侯國的工匠鑄造的精良,這便是墨家的根本,任何一個諸侯,都會願意給墨者學者足夠的地位,秦國也一樣。少府和將作少府裡,大部分官員都是墨者在擔任。
又如法家,學派中的學者,對法、術、勢的理解,闡釋都敝帚自珍,不願輕易示人,甚至李斯為了爭奪法家宗師正位,構陷韓非之事,嬴政嘴裡不說,可心底卻是明明白白的。
而蘇慶,對於自家學問卻沒有抱殘守缺的想法,輕易便傳授了出去,真是糟蹋了師門多年心血……
“不,這不是糟蹋!這是為我大秦分憂!”
嬴政糾正了心底的念頭,望向蘇慶:“寡人對算學不算精通,可也知你所獻之法的珍貴,原先以為,太子舍人一職,可補你師門的損失,可仔細一想……太子舍人,是教導諸公子,著實苦差一件,如何能算賞賜……上卿,趙高,你們覺得如何賞賜,才算公允?”
“啊這……”
聽到秦王這話,蘇慶心中驚喜不已,轉念一想,他便覺得,自己最近已得到了太多好處……做人,不能貪多。
“大王,臣覺得大王的賞賜已經足夠豐厚,臣誠惶誠恐,感激涕零,不敢奢望更多!”
蘇慶連忙擺手。
“大王……蘇舍人如今孤身一人在我大秦,不妨為其賜婚,成家立業。臣觀蘇舍人,相貌堂堂,才華橫溢……”
李斯眼睛忽然一亮:“臣有一女,年方十三……”
他忽然想到,如果蘇慶剷除不掉,那可以試圖將蘇慶拉攏到他這邊去。
一旦蘇慶成了他女婿,那以後還不是得聽他的!
既得了一個助力,又挖了趙高的牆角,還能在大王面前博個好名聲,何樂而不為?
“大王,臣亦有一女……”
“趙令官,你女兒才十歲!”
李斯一聽,臉都綠了。
這傢伙還要不要臉了!這個都要跟他搶!
而且,趙高有什麼臉跟他搶!
他女兒可是正妻所生,自己的心頭之寶,願意將其嫁給蘇慶,是蘇慶的榮幸!
可趙高這廝的女兒,是姬妾所出,地位輕賤,他怎麼敢拿出來跟自己的女兒相提並論!
“十三歲,十歲?!”
蘇慶腦海裡只閃過一詞:鍊銅必須死!
可他卻是清楚,這時代的人,成婚的年齡其實都很小,在秦國,十二歲的男丁,已經能夠被徵召入伍,成為戰士了。
可作為一個現代人,他是不可能接受得了的。
“胡鬧!”
還好的是,不等蘇慶開口拒接,嬴政便率先開口了:“若想跟蘇卿家結親,你們私下商量即可,寡人問的是如何賞賜蘇卿家的功勞。”
趙高這時卻悠然開口:“大王,蘇舍人尚未有爵位,如今蘇舍人所獻之法可解治粟內史之憂,為前軍戰士解決麻煩,自當是軍功,當賞賜軍功爵。”
“唔……”
聞言,嬴政連連點頭,望向李斯:“上卿以為如何?”
“臣附議。”
李斯皺了皺眉,沉吟片刻,如此說道。
“善。”
嬴政滿意點頭:“蘇慶獻秘學有功于軍,賜第二八等爵,公乘!先觀其效,若效果顯著,再另行爵賞!”
“謝大王!”
蘇慶這一次沒有客氣。
官職、財富,對蘇慶來說都沒太大用處,光是趙高、秦王和王后的贈送和賜予,就夠他花很長一段時間,而在實力還很孱弱的時候,越高的虛職,越多的財富,就越容易被被人惦記著。
而爵位,卻是被打實認可的地位象徵,是整個數百年軍功制下深入人心的制度,有了爵位,便是地位的象徵,沒人敢輕易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