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西谷變局（6）
九轉金身之法，在上界也是最頂尖的秘術，能夠被黃塵修成一轉金身，絕對機緣與天資的完美契合。
再度出手的黃塵，實力全無保留，不是妖王勝似妖王。更是合以獅駝山妖氣，加持己身術法之威。
登時，整個西谷餘家，徹底被碾碎成廢墟一片。若非有狼馳的妖元庇護，即便是餘庸也有性命危險。
“餘少主，隨我離開此地。這裡太危險了。”
狼馳的實在，在這場戰鬥之中並沒有太大的幫助，能夠護持餘庸，是他眼下能做的事情。
餘庸雖然蠢笨，被魔族利用，心志不堅，被家族破滅而影響。但求生的本能，還是讓他選擇了相信眼前的妖族狼馳。
“妖族的朋友，一定要保護好我！”
餘庸說著話，已經是涕泗橫流，實在不堪。
趁著黃塵沒有注意，狼馳火速攜帶餘庸離開，直奔青衣洞而去，只要將餘庸交給楊蓮，便可萬無一失。
與此同時，察覺到狼馳的動作，黃塵卻沒有終止自己的術法，而是帶著一種戲謔的笑容，“可笑的念頭，愚笨的行為，等待你的，只有毀滅啊。”
黃塵說完，腳下大地崩裂，化作細碎的沙塵沖天而起，每一寸風暴，每一刻沙礫，皆化作凝身絕巔的妖獸之擊，甚至是比肩大妖。
而周平與虎夕所處的位置，竟是衍生出巨大的沼澤旋渦，泥濘不堪只是表象，內裡已經改變了土行之力。
在紅塵人間，術法只是簡單的境界修為高低，或者是元力的精純程度，可以說只是粗淺的數量的疊加，是極為簡陋的術法。
在洞天福地或者天界酆都，生靈的攻伐術法則完全不同，賦予元力不同的五行屬性，相生相剋，則有剋制之效。如果是對付紅塵人間的生靈，那種本質的變化，足以壓塌空間。這也是天仙及以上生靈，不能對紅塵人間出手的緣故。
將五行屬性修行至圓滿階段，則是每一名金仙的基礎要求。其後又有陰陽明暗是非黑白等等大道，此為後話了。
且說這黃風洞，乃是仙古大戰時仙人遺留的洞府，外圍有巨大的黃沙大陣，即便是金仙到了此地，不能輕易脫身，更不用說破陣了。雖然歷經千年洗禮，如今的黃沙大陣只有天仙品階，卻也不是紅塵人間可以抵禦的。
尤其是，黃風妖族於黃沙陣中啟智，凝身，化形，不僅能夠在其中穿梭自如，更是掌握了部分仙人的法則之力。完整施展的黃沙大陣，足以改變紅塵人間的本質。
原來只是平凡的黃吐沙塵，此刻卻化作萬鈞之力。沖天而起，卻又漫天而下，一顆顆，一粒粒，看似渺小，卻盡皆藏有山嶽之重。
改變本質的土行之力，已經不是任何紅塵人間的道法可以比肩的了。
不過，施展出這一招，也耗盡黃塵的所有的妖元，如果不能拿下週平與虎夕，他也只能無奈退去。
面對這強絕的一招，虎夕只覺有千萬重山落在肩膀之上，但凡有絲毫懈怠，便是化作肉泥的下場。但是，他的身後是準備鎮妖術法的周平，倘若自己抵擋不住，那麼二者必然同葬此處！
“周平道友，你還……需要多久？”
龐大的壓力，已經讓虎夕胸腔受損，此刻說話也極為吃力。
周平額頭沁汗，十指皆已被咬破，鮮血淋漓在天一劍之上，白刃化作血光！“十息！”
第一息，萬鈞山落，虎夕雙掌向天，妖元瘋狂湧動，化作擎天之力，卻是骨斷筋折。
第二息，山勢不減，虎夕雙臂撐持，妖元雜亂散出，已經不能控制，隨即大口噴血，倒飛而出。
第三息，大地厚重之力，蒼穹無邊之偉，讓周平抬眼間，頓感窒息。
第四息，天穹墜落之勢止住。
第五息，虎夕捨棄肉身體魄，以內丹化作龐然無匹的巨大虎仙真身，仿若昂然頂起蒼天。
第六息，虎夕雙腿屈膝，歸倒大地之上。
第七息，虎夕妖元潰散，虎仙真身開始瓦解。
第八息，天地落在虎夕肩膀之上，讓他抬不起頭，直不起身。
第九息，黃塵術法完成，天地同墜。原本勉強撐持的虎夕，妖丹破碎，神識彌留。
第十息，虎夕大吼道：“周平……”
“鎮妖訣，引天劍，降凡塵，誅妖孽，正清平。”
嘶吼著說出最後的話語，周平的肉身因為無法承擔天劍之威而爆碎，血肉飄飛之際，卻是在神魂牽引之下附著在天劍之上，一股不滅黃塵不罷休的決然意志，昭然於天地之間。
似乎在響應這股決絕的心志，無邊黃沙之上，天穹離開縫隙，日月星三曜光輝凝聚成浩瀚無雙的鎮妖劍，巍然降臨。劍鋒所指，正是黃塵！
不僅如此，天劍既現，萬千劍意同時化生，如同跟隨將軍衝鋒陷陣計程車兵，悍不畏死得廝殺。
天劍局中，不可計數的劍意隨之落下，一劍滅一妖，一劍破一陣，一劍滅一顆，一劍毀一粒。
黃沙漫天不可數，鎮妖之意不可絕。
彼之無限存，滅意無盡生。
無論黃沙有多少，劍意始終縈繞天地之間，不死不休，不滅不罷。
暗淡無光的黃風大陣，與浩然劍光交擊，鏗鏘之中，盡數化作凡土落下。
而正中的天劍，帶著周平的戰意，帶著鎮妖的法則，直指黃塵眉心。
也就是在這時，黃塵才終於感受到了生死危機的感覺。人族術法無雙，的確是妖族難以望其項背的。
“想要殺我，還不夠啊。”
“星河倒卷，天地逆流。黃沙陣起，神魔辟易！”
同樣是不容退卻的一戰，黃塵再展絕式，竟是以天為地，地為天。黃沙墜落之勢登時逆轉，反而迎向天劍。
一者是蘊含鎮妖道則的天劍，一者是改變天地本質的妖法山嶽。
是劍劈山，更是山抵劍。有山崩之跡，更有劍摧之像。
“鎮妖鎮妖鎮妖！”周平的嘶吼，還在迴響。
“殺殺殺！”黃塵的怒喝還在爭鳴。
最極端的人族術法，與最強大的妖族秘書，是兩族的千年恩怨，也是生死勝負的關鍵之爭。
天地陷入一片靜寂之中，雲淡風輕。
天劍崩解了，化作元力緩緩消散，來源於天地，也迴歸於天地。
山嶽崩塌了，卻是沒有落下，本就是凡土，也迴歸凡塵。
黃塵的身形跌落半空，大口吐血的他，終於明白了何謂生死之戰。
與之相對的，周平的肉身，因為無法承接天劍而崩壞。虎夕的體魄在山嶽之壓下瓦解。
似乎到此為止，一切都有了結局。
畢竟是真正的天仙陣法，畢竟是紅塵人間無法左右的天地本源之力。
黃塵雖然重傷，卻是對此結局早有所料，勉強站起身來，面色帶著譏笑，“已經是註定了的結果，何必還要負隅頑抗呢？”
任務圓滿完成，西谷餘家覆滅，萬妖印離開封禁之地，伏魔門周平與虎夕戰死。儘管身負重傷，黃塵也心滿意足了。
“施主，你看到了西谷眾生的結局嗎？”淨業禪師說道，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也是，一名雷音洞天的金仙強者，對於紅塵人間的局勢，自然相當瞭解，也可預測了。
楊蓮面色有異，他看到了伏魔門周平以凝元修為感召天地，引動天劍鎮妖，只是礙於境界修為，無法功成而已。
他也看到了虎夕，傳承功法的強悍，至死不退的壯舉，絲毫不亞於力抗天仙大劫的先輩。
無論是人族還是妖族，都有值得尊敬的精神品質。
“禪師說這是西谷眾生的結局嗎？”
“是，如果不是施主的到來，我的計劃不會提前展開，西谷眾生，將在我排布好的命運中，輪迴千百次。直到，真正需要收取的時候。”
“所以，製造苦難，也是洞天福地生靈的修行方式。或者說，以小觀大，整個紅塵人間，都是上界生靈的修行來源，對嗎？天災人禍，大水山崩地裂……這些本該是自然偉力的造就，但是因為你們這些仙佛的存在，變成了雖然可以動用的力量，對嗎？”
楊蓮的聲聲質問，恰恰點明瞭他對於整個世界的認知。
從來沒有什麼紅塵人間的歲月靜好，從來沒有什麼救苦救難的仙神佛聖，也從來沒有什麼度化眾生的天尊。
有的只是，為了達到古神之境，與開天闢地的鴻蒙之種並肩的，野心家。
紅塵人間五境，除卻北荒沒有一絲人煙外，南境，東海，西谷，中土，都逃離不了這個宿命。
即便是死了，神魂進入酆都無常界，也在西佛帝尊的掌控之中。
這就是，世界的真相嗎？
“施主可以這麼理解，為了我們的境界修為晉升，這些下界的生靈，只是被豢養的存在。他們的人生，包括他們的命運，早已被譜寫。”敬業禪師仿若在說著極為稀鬆平常的事情，卻一步步摧毀楊蓮內心的堅持。
“真的是，這樣嗎？”
淨業禪師不說話，他達到金仙之後，才明白一件事，當年的帝城崩壞，天外大水，才是一切的根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