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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油葫蘆

不單單蓋在洞口的桌面上頭沒有老鼠洞,仔細想想,如果這兩天當真是有耗子在二太太的屋子裡頭行走害人,這一堆廢物傢什上面也不可能一點腳印都留不下。

廢物上頭積了這麼厚的一層灰,那肯定是好久都沒人在這挪動過了。

可是這屋子裡頭又是打哪來的耗子洞呢?

梁布泉推門出屋的時候,恰好就看見了杜老四領著一堆崽子趴在門框子旁邊偷聽。倆人好巧不巧地撞了個照面,因為彼此心裡頭都沒有準備,都給對方嚇了個哆嗦。

說到這,咱不得不誇上杜老四一句。

這闖窯綁票的炮頭就是和常人不一樣,常人若是被嚇了一跳,難保不會像是梁布泉這樣,兩腿發軟,縮脖子貓腰,轉身就想跑。可杜老四在電光火石之間,不單能在嘴上禿嚕出一長串別人根本聽不清的髒話,還能一瞬間完成拔槍、上膛、拉栓、瞄準這一系列的動作,他一歪腦袋,才看清了出門的人是梁布泉。

“娘了個炮仗的,你可嚇死老子了!”

杜老四罵罵咧咧地把子彈從槍膛裡退出來,那神情竟然頗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模樣,“你在裡頭叮叮咣咣的是幹啥呢?我他孃的還以為你在裡頭真碰上了個什麼怪物呢!要不是老子反應快,差點一槍給你打死!”

“我去你奶奶個孫子的!”

梁布泉對著杜老四的腳邊就狠啐了一口,“你們眼瞅著老子一個人進去的,從哪就能多出個怪物來?哪來的怪物,你看老子像不像是怪物?”

這時候旁邊的崽子倒是也來精神了:“梁爺,那你要這麼說,可真是天大的冤枉。您在裡頭可能不知道,就剛才那會功夫,這屋子裡頭又是煙塵,又是怪響的。我們都以為您是找見了拔舌頭的禍源了,真在裡頭跟那怪物浴血奮戰呢!”

“可不咋的?”

凡事就怕有人起頭,茲要是有一個人把話題引起來,緊跟著您就瞧著吧,人人都有一張嘴,都想搶著發表意見,“咱該說不說啊,四爺對兄弟絕對是這個!”

那人說這話,就拿大拇哥朝著自己的胸前比劃了一下,“聽見裡頭有響動,俺們四爺都他孃的急瘋了!要不是有咱幾個兄弟攔著,他真能拎著槍桿子衝進去,您在外頭沒聽見?”

“那可不是?咱四爺一身的牛勁,我當初摟得他的腰,那傢伙!差點沒把我的胳膊給拽折咯!”

按常理說,兩夥人馬中間只隔著一堵土牆,外頭的人就是打個噴嚏,屋裡的人也沒理由聽不到。

但是天地良心,梁布泉就偏偏是那麼一個特殊情況。

許是他方才想問題想得太認真了,又許是這屋裡的揚塵帶著點神鬼門道,總之對於外面的吵鬧,他是當真一個字都沒聽見。

眾人是你一言,我一語,絮叨得梁布泉腦瓜子生疼,連他自己剛出來的時候想問王二太太什麼問題都給忘了。

多虧這綹子裡頭的主事人倒是還在,馮三爺一把扯開了眾人張口就罵:“都他孃的沒事幹了是不是?在這扯啥犢子呢!梁老……那啥,姓梁的,找出來啥毛病了嗎?”

“有毛病!”

梁布泉現如今是瞅見了一腦袋官司的馮三爺,就忍不住笑,可為了配合他營造那一股,“他馮三爺才是綹子裡的天”這樣的假象,只能一邊強忍著笑意,一邊滿臉正色地回道,“這房裡頭有耗子。”

“耗子?那他孃的也叫個事?”

馮三爺拍著鋥明瓦亮的大腦袋又罵了一句,“他孃的,哪個地方沒有耗子!有人就有耗子!”

“對呀,有人就有耗子!”

梁布泉倒是也不反駁,順著馮三爺的話就往下走,“可是普通的耗子偷糧偷米,大一點的耗子偷金偷銀,成了氣候的耗子……”

梁布泉故意把話留了一半,杜老四這時候來了聰明勁了,抻著脖子反問了一句:“成了氣候的耗子偷啥?偷舌頭,偷命?”

這句話一出口,就連他杜老四自己,都忍不住被嚇得打了個擺子。

舊時候山裡、鄉下的衛生條件不好,有耗子是常事。而老百姓之所以會給耗子再加上個“偷東西”的身份,無外乎是因為這種動物慣常喜歡晝伏夜出,人多的地方瞧不見,等人類沒防備了的時候才會出來覓食。

如果說耗子連米麵糧油都能在人的眼皮子底下偷走,趁著沒人注意,偷走人類的命,恐怕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馮三爺是越想越怕,連忙就著杜老四的話接著問:“你找著禍源了?真是耗子?耗子真能偷命?”

“你可拉倒吧……那是杜老四說的偷命,我可沒說啊。”

馮三爺越怕,梁布泉的心裡頭就越是高興。

怎麼呢?

咱先前說過,在這土匪窩子裡邊,要想保全住性命,光有本事恐怕還不夠,還得跟綹子裡頭的核心利益繫結到一起。

他先前還擔心馮三爺是個跟杜老四一樣,生死不怕的主。現在看來,越大的官就越是惜命,這句話絕對是至理名言。梁布泉故意把話說得含糊其辭,其目的就是為了讓馮三爺覺得自己的性命時時刻刻都處於一種岌岌可危的狀態。

他越是害怕,梁布泉才能越安全。

梁布泉定了定神,努力地擺出一副大敵當前的模樣:“成了氣候的耗子,雖然不至於到了偷舌頭偷命的地步,但是養它們主子究竟是不是愛吃舌頭,那可就說不準了。耗子這玩意,跟野狼可不一樣,狼崽子狡猾鬼祟,即便是狼口崗子上這麼厲害的老狼頭子,都不能一下子那麼大的狼群。可耗子就不一樣了,這些玩意別看瞧著也是一副奸詐的模樣,可是體型決定智商。這玩意個頭小,腦仁也小,普通的耗子只想著一日三餐,今天晚上偷啥,明天又要上哪偷東西,根本就不會考慮旁的。”

他說著話,終於打人堆裡面看見了正抱著孩子的王二太太,晃晃悠悠地一邊朝著二太太走,一邊又接著道:“一般成了氣候的耗子身邊啊,都得跟著個成了氣候的人。耗子沒腦子,但是人可有腦子。偷米麵糧油,偷金銀珠寶,偷舌頭盜命,耗子能偷的東西可多了,那得看養它們的主人,究竟想讓他們偷些什麼。這類傢伙常常行事低調,不愛在江湖當中過分張揚,他們常常拿油葫蘆的外號自居,旁人大都會當他們是些買賣生油的走叫商人。實際上他們這所謂的油葫蘆,說的是餵食鼠王的一種工具。行裡的人都叫他們馭鼠人,或者直接稱呼他們叫鼠匠。我說的對吧……王二太太?”

“啊?”

王二太太的神情倒是沒有預想中的那麼緊張或者驚訝,只是淡淡地用手攬著自己的孩子,淡淡地仰起眼簾,用淡淡的聲音淡淡地回到,“梁兄弟好像是故意對著我說的。莫非你認為我和這些老鼠有什麼關係?或者……你覺得我就是那個所謂的馭鼠人?”

梁布泉微微咪起了眼睛:“我在你的房間裡,發現了一個耗子洞。”

王二太太一臉淡然地點了點頭:“我的房間裡的確有個老鼠洞。”

梁布泉的神情依舊:“耗子洞的上面,被人用一張桌子給蓋上了。”

王二太太輕笑了一聲:“老鼠洞的上面,不該有一張桌子擋著?”

梁布泉問:“誰放上去的?”

王二太太說:“我讓吳爺搬的桌子,我平日裡怕老鼠,遮住洞口就能擋住老鼠,難道這也有錯?”

“這麼做倒是沒錯……”

梁布泉聳了聳肩,“可是單憑一張桌子,可攔不住耗子。這玩意連土牆都能磕出個窟窿來,一張桌子就能把它攔住?”

王二太太又道:“所以我還在上面壓住了別的東西!”

“我知道啊!你放了舊衣服,舊玩具,還有孩子從前用過的舊搖籃。”

梁布泉努力從臉上擠出一抹看似善意的微笑,“可讓人生疑的是,這些東西的上面竟然積了厚厚的一層灰,這層灰上竟然沒有一點老鼠經過的腳印……幾件舊衣服,幾個舊玩具,一張破桌子,竟然真的把耗子給攔住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我害怕老鼠難道有罪?老鼠洞被我用其他的東西堵住了,難道有罪?老鼠洞出現在了我的房間裡,又不是我能選擇的事情,難道這也是我的錯?”

“別激動,王二太太,您先別激動。”

說話的時候,梁布泉已經繞開了王二太太,奔著吳老三的正屋邁了過去,“我這人有的時候說話確實不太好聽,沒別的意思,只是就現在而言……您身上的嫌疑實在太大了。我現在只是懷疑您跟著群耗子有關係,至於您說的是不是實情……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假的。”

梁布泉總覺得自己看不透那個姓王的女人,他把著王二太太身上的矛盾說得如此明顯,一來的確是為了警告綹子裡的其他人,需要對這個王二太太提高些警惕,另外一方面,也是為了逼著王二太太說出她所知道的內幕隱情。

畢竟沒人願意莫名其妙地替旁人背黑鍋,這王二太太究竟是不是和拔人舌頭的傢伙有關係,言語試探這只是第一步。

梁布泉在心裡頭想著,已經跨步到了吳老三的門前,拿手指頭尖,朝著門楹敲了兩下:“齊大太太,幫我把這扇門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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