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倒想得周到
咕嘟。
馬十鬥與陸阿二一起嚥唾沫——最上面那張交鈔是五千文整。
他們雖不太識字,但數目卻不會認錯。
陸阿大不明所以,李張家的雖去田員外家支過鍋灶,但也不過是幫忙而已,田家廚下三姓五支四十七人,哪裡能讓李張家的再去插手。
往常裡賣茶飯,也多不過百文,這員外排出這許多交鈔,怕是要常住。
他在那裡瞎想,卻未留意陸阿二與他打眼色,馬十鬥更是眼睛眉毛抖個不停。
古員外收住笑,幾次問他馬伕子下落,他都實說不曉得。
那張五千文整的交鈔,被古員外收回錢囊。
陸阿二與馬十鬥顧不上可惜,一同看去,下面那張交鈔卻是三千文整。
“馬伕子來棣州之前的故事,也可。”古員外起身,從三人面前慢慢走過。
陸阿二剛想編個故事講,卻聽古員外又說道:“貝掌櫃說你們堪用,可莫讓俺失望。”
馬十鬥連忙說不曉得。陸阿二雖貪錢財,但想到貝掌櫃的本領,也不敢瞎編故事騙錢,只得搖頭。
陸阿大更是茫然,那馬伕子他一直以為是本縣人,怎的古員外卻說他是外來。心裡擔心著古員外認錯人,猶豫著是不是要提醒。
三人這般作態,倒讓古員外眉頭一皺。他二指一夾,又將桌上那張三千文整的交鈔收起。
陸阿二與馬十鬥頗覺沮喪,三人仍是一言不發。
若是遊手潑皮,此時定要講了。
古員外覺得似乎想岔了,但他也不在乎。將留在桌上的那張交鈔,用左手一抄,然後對陸阿大說道:“方才可有話要說?”
陸阿大還是搖頭,尋錯人的事,他也無甚把握,不敢瞎說。
“若是與馬伕子有關,這交鈔便酬庸你。”
“酬……酬庸是啥?”
“便是賞給。”
陸阿大總算看到弟弟和妹夫的擠眉弄眼,可他尋思半天,也沒甚馬伕子的事可講。可看二人焦急的樣子,若是不答員外的話,會不會壞他們生計?
陸阿大忐忑之間,硬著頭皮說道:“員外方才坐的地方,便是馬伕子平日為人寫信的所在。”
“好。”古員外雖不滿意,但仍作千金市骨:“這錢是你的了。”
二千文整的交鈔遞來。
“用不著,使不得。”陸阿大後退兩步。
陸阿二與馬十鬥恨不得幫他收下。二千文交鈔,便是去田員外家,也總能換得一千九百文銅錢。
古員外一愣,隨即將交鈔收起,轉而讓陸阿二帶他去客房。
望著古員外、弟弟和妹夫三人背影,陸阿大恍惚起來。
為個閒話,便要賞二千文,與田員外截然不同。平州員外、掌櫃這般敗家?那他弟弟倒是做得輕省活計。
圖輕省,必找罪受。陸阿大一想起父親的囑咐,剛剛放鬆的心思又緊張起來,可也想不出如何勸弟弟不作這輕省差事。
他兀自在那糊塗,門簾一掀,卻是瘦驛吏又背又夾,弄得兩個大包袱進來。
“老樂,老樂,出來幫忙。”瘦驛吏喊完抬頭一看:“有地,你沒回?搭把手。”
“哎。”陸阿大聞言上前幫瘦驛吏將包袱歸置好。
裡面都是剛運抵的信件,一個是自大名府轉來的北方諸路往來棣州書信。
另一個則是自登州轉來的南方諸路往來棣州書信,棣州左近的書信倒不用包袱盛放,慣是由驛吏們定時往來交送。
兩人將這些南北書信分作三處。凡是縣城的信件,那瘦驛吏便直接收到一個匣子裡,其餘的信件,陸阿大按照瘦驛吏的吩咐,放到左右兩堆裡。
“咦?”那瘦驛吏奇道:“有地,你的信。”
“哦。”陸阿大伸手接過,心裡很是高興。
不用多想,這信定是弟弟從京師寄來的。
他央請瘦驛吏幫忙看信,想知道陸阿四講些什麼。
“你不是要找馬伕子寫信?到時一併看就是。”瘦驛吏隨口推脫。
陸阿大不識字,往常馬伕子為他讀信,都要教他背下來。瘦驛吏自然不願扯上這樁辛苦,且他還有公事——眼看要忙到下值。
陸阿大不敢強求,只嘟囔道:“馬伕子不在家。”
“那當然。方才瞧他在衙門與薛主簿閒談,怕是要掌燈後才回家嘞。”
瘦驛吏手不停,口不停,說到後來才問道:“你怎知馬伕子不在家?”
“俺弟說的。”陸阿大沒有講實話。
卻聽腳步聲響起,兩人聞聲看去,正是陸阿二與馬十鬥從後院過來。
“大哥,今晚便住在這。”陸阿二剛說完,便瞧見瘦驛吏也在,連忙上前招呼,兩人倒是談得投契。
瘦驛吏得知有體面員外住在上房,手上分派的更快,陸家兄弟皆幫他,倒是馬十鬥看得無趣,藉口去李張家的催酒食,離開驛鋪。
陸阿二得知家裡有信,也猜是陸阿四所寄。
“即是馬伕子不在,便請古員外相幫就是。”陸阿二提議道。
他倒一心親近古員外,瘦驛吏也跟著點頭,其正愁沒有藉口拜會。
陸阿大卻不肯,他總覺那古員外是敗家習性,並不好依靠。如今既知道馬伕子下落,他還是願意請馬伕子來讀信——那古員外未必肯教他背下來。
陸阿二卻問的詳細,他眼珠一轉,便又附和哥哥的主張。他說古員外勞頓一天,此時未必肯管這閒事,但他去問問總是好的。
瘦驛吏倒想同去,陸阿二卻請他燒一盆熱水,備好燙盆,省得給員外溫酒倉促。
“你倒想得周到。俺這就去辦。”
“可這……”陸阿大瞧著環他一週的信件,頗有些手足無措。
“俺去去就回,不耽擱。”瘦驛吏連忙趕去廚下燒熱水。
驛鋪,上房。
古員外瞧著去而復返的陸阿二,將手中書卷一合。
“員外,俺探實馬伕子下落。”
“哦?”
“此時正在縣衙,掌燈後才會回家。”陸阿二邊說邊低頭盯著古員外的錢囊。
三張交鈔,遞到陸阿二手中。
“謝員外酬庸,謝員外酬庸。”陸阿二心裡雖笑這呆員外敗家,但嘴上卻很利落。
“他去縣衙何事?”
“這卻不曾探得。只曉得他與薛主簿相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