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忠奸難辨
眾人不禁身體一顫,越發感覺寒冷起來。
更何況面前還有具死狀嚇人的屍體,氣氛愈加詭異。
獨狼努力保持著鎮靜。
這支隊伍純粹是為了利益捆綁在一起。
現在同樣因為利益走上土崩瓦解的程序。
他告訴自己必須要狠一點。
那顆炸彈在密集人群中引爆的時候,他就再不是單純混日子的獨狼了。
他的雙手已經沾滿了血,越過了法律和人性的雙重底線。
現在唯一值得他守護的就是那筆財富。
沒了它,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將喪失意義,包括自己馬上有所起色的人生。
他點了根菸,努力回想剛才所有的細節。
突然他靈光一動,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是漏洞。一個非常明顯的漏洞被所有人給忽略了。
他將刀尖朝外,移到眉心處瞄向其中一人,心裡默默唸道“就是你了。”
......
雨越來越大,房間內的六人依舊在努力找著內鬼。
獨狼坐在他們中間只感覺非常聒噪。
他大手一拍桌子,所有人都安靜了。
“大哥,你有話要說?”
“老三,你上過幾年學。”
“六年。”
“毫無疑問,在我們當中你文化水平最高,來我旁邊負責記錄。”
“好。”
老三找來紙和筆,剛坐下便被獨狼掐住脖子按在桌子上。
“大哥,你這是幹什麼,我不是叛徒,我不是啊!”
獨狼沒理他,從兜裡掏出準備好的繩子把他牢牢捆住。
其他人有些懵。
“大哥,老三有問題?”
“讓他自己說。”獨狼把短刀在老三面前晃晃。
“還記得你說過“狐爺額頭上那把刀才是關鍵”這句話嗎?”
“我說過,咋了?”
“當時刀身已經完全沒入狐爺的額頭。在沒拔出來檢視的情況下,你是怎麼認定兇器就是把刀的呢?”
老三急忙解釋道:“老大,你是不是太嚴格了。經常殺人的都知道,刀是最稱手、最普遍的作案工具。”
“這時候就別玩梗了。把你知道的都說清楚,我饒你一命。”
老三急的亂扭身子:“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老子就是想跟著狐爺發財,沒其他歪心思!”
“我雖是社會中的渣滓,但也講情義。”
老三激動得唾沫橫飛。他告訴獨狼,如果在沒有實質證據的情況下就認定他為兇手,這正中叛徒的下懷。
“獨狼,你再好好想想!如今這個場面,是不是早在叛徒的計算之中。”
老三使勁掙扎了一下,但獨狼的手就像鉗子,緊緊鎖住他的肩膀。
“老六!”
“到!”老六慌忙起身。
“把刀豎起來。”獨狼看向桌子上的短刀,“快點!”
獨狼用嘶吼的聲音催促老六。
老六加快動作,趕緊把刀插在了桌子上。
“不對!刀把在下,刀尖朝上。”
老六又慌忙按照獨狼的命令調整短刀的方向。
這下子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獨狼是想重現狐爺被殺的情景,老三馬上就要成為第二個狐爺。
老三更激動了,身體劇烈的搖晃。
但獨狼手勁很大,任憑老三怎麼反抗就是擺脫不了。
老三的額頭來到刀尖的上方,冷汗嗖嗖地往下落。
“獨狼,我曹尼瑪!”
“老子是個孤兒,看哪個女人都像媽。咱們也算有緣,後期我會把你的骨灰送回老家。”
“草!你就是個混蛋!”老三拼命吼著,“我招!”
獨狼的手從老三頭上移開,把他身子向後拽直了,又拿毛巾給他擦乾淨汗水,道:“你可以說了。”
老三雙眼無神,一臉不情願。
他開口說道:“我趁外面有狗叫假裝出去檢視情況,實際是去找狐爺。”
“狐爺先前指定了四個炸彈安置點,其中一個恰好在我暗戀姑娘上班地點附近。”
“我私下請求他千萬不要引爆那個位置的炸彈,但偏偏就炸了。”
“你們不知道,她活活被炸死!”
老三淚流滿面,絕望的神情令所有人都不忍動容。
“當時狐爺的房間開著燈,門也沒關,我就走了進去。”
“他趴在桌子上,應該是喝醉了。我晃晃他的肩膀,根本叫不醒他。”
“在那一瞬間,我萌生了殺掉他的想法。為了一擊斃命,我拿出小刀立在桌子上,輕輕捧起他的頭用力磕下去。”
“可狐爺像彈簧似的直起身子,眼睛也睜的很大。我嚇了一跳,一巴掌竟把他扇的轉了半圈。”
“等我出門時才意識到,他坐的是轉椅。”
老三說完後,陷入了沉默。
“你為什麼不帶那個女孩走或者給她提個醒。”老四問他。
老三過了一會才說話。
“你覺著有用嗎。我就是個不爭氣的無業遊民,她對我正眼都不會看一下,我說的話她能信?”
“唉,狐爺也是。偏偏選人群最密集的地方。達到吸引注意力的目的不就行了,非得傷亡那麼多人。”
老五接著說道:“老大,狐爺讓你引爆炸彈的時候,給你說過老三的事嗎?”
獨狼搖搖頭:“從未說過。”
狐爺的指令向來沒有選擇的餘地。
在他引爆炸彈時內心也掙扎過,畢竟那麼多條無辜的人命本可以不用犧牲的。
但事件發生後獨狼想得最多的是拿到錢。
犯下的罪行已經無可挽回,索性一直錯下去。
只要前面有路可走,管他是正路還是邪路。
“老三你也不用太自責。”
獨狼的語氣軟下來。
“狐爺雖然對我們有恩,但對你來說他的確該死。”
“更何況真正殺掉他的並不是你。”
“不是我?”老三充滿疑惑,“可他當時明明還活著。”
“那只是屍體的應激反應。在你進屋之前,狐爺恐怕就已經死了。”
獨狼喝下一杯酒:“出血量就是最好的證明。而且狐爺嘴唇發黑,應該是被事先毒死在房中,不知情的你只不過是在屍體上戳出了一個洞而已。”
“除了我,誰還有殺他的動機?”
老三用目光把每個人掃了一遍。
難道有人私底下和狐爺也結下了樑子?
獨狼和老三有同樣的顧慮。
不過幸運的是老三和另一個內鬼並不是一夥的。
他們之間互相不知道對方都想殺掉狐爺。
老三被找出來後,剩下的內鬼只能是單打獨鬥了。
想必他現在也很慌張吧。
“既然真兇另有他人,那是誰下的毒,毒又下在哪。”老四問道。
“再去隔壁看看。老二,你押著老三。”
幾人又回到狐爺的屍體旁。
在他的桌子上,放著一隻水壺。
壺邊有一隻方形盒子,獨狼用抹布捏住瓶蓋將其開啟,裡面是茶葉。
“狐爺應該是先把茶葉放進杯子,然後用熱水泡茶。毒藥既可能在水裡,也有可能在茶葉中。甚至他的茶杯,也有可能蘊含毒素。”
“我聽說毒藥一般都有苦杏仁味,但現場一點味道都沒有啊。”老二疑惑道。
“廢話。含有苦杏仁味的毒藥在我們這裡並不流行,那是遠離靈動大陸的小日子人善用的毒藥。老二,你老家在哪?”
“說起故鄉,我還真記不清了,我只記得那裡有大片的粉色花朵。”
“你是怎麼來到浮夜城的?”
“我是從醫院出來的。醫生說我出了車禍,喪失了很多記憶。”
“那錯不了。你應該是來自遙遠小島的某花市人,那個城市每天都會有兇案發生。”
“每天都有?”
“因為那個城市被死神詛咒了。說了你也不明白,如果你能回到故鄉,千萬要遠離一個戴眼鏡扎著蝴蝶結的小男孩,那個傢伙就是死神的化身。”
“感謝老大提醒!”
“說起這邊的毒藥,首先要滿足的特點就是無色無味。無論是溶於水還是塗抹在物體表面,都不能被受害人發現。”
獨狼繼續解釋。
“如果想測出毒性,只需要一根銀針。”
說話間他真的掏出一根針來。
先是插入壺中的白水,銀針並未變色。
接著是茶葉,銀針依舊沒有變化。
他把桌上的白水倒掉,又從牆邊茶几上拿起一隻沒用過的杯子。
兩隻杯子放在一起,都倒滿壺中的水。接著將銀針掰斷,分別放入兩個杯子中。很快兩隻銀針就變成了黑色。
“答案顯而易見,毒藥就被兇手抹在所有的杯壁中,無論狐爺用哪個杯子喝水,迎接他的都是死路一條。”
“牛逼啊老大,這都能讓你分析出來,”老五豎起大拇指,“那兇手是誰呢?”
“最近這幾天一直給狐爺打下手的,是老六你吧!”
“啊……”
老六臉色瞬間蒼白了許多。
“我是負責狐爺的日常生活,但我沒有殺他的動機啊。”
“而且今天我並沒有外出,怎麼會有時間下毒呢?”
獨狼反駁道:“只要你洗好杯子然後抹上毒藥等著狐爺喝茶就可以了,根本沒必要在狐回屋那段時間下毒。”
“至於動機,我猜是因為他霸凌了你。”
“霸凌?”
“什麼意思?”
其餘人都震驚了。
“狐爺怎麼說也是個頗有實力的浪子。在和他相處的這段時間,我總覺著有些奇怪。”
“他對女人似乎不感興趣。”
獨狼的這句話讓老六渾身輕微顫抖了一下。
“在跟他擬定炸彈爆炸的位置和時機時,他總是故意貼近我。我對此非常反感,經常一側身跑到他對面。”
“我跟這個傢伙在路邊蹲點時他總是瞄著男人,對穿著黑色絲襪的長腿女人竟然連看都不看一眼。”
“兄弟們,這正常嗎?”
“太不正常了!”老四說道。
“我只能說既不反對也不支援。”老二看向狐爺的屍體。
“老六,你說說狐爺到底把你怎麼了。如果他真做出喪盡天良的事,那他該死!”獨狼說道。
老六沒憋住,哇的一聲哭了。
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
咱們得手的那天晚上,我被他單獨叫到房間。
“老六。在你們幾個人中間,我最看好你。”
“怎麼說?”
“你們這幾個社會底層只有你還有些人味。”
狐爺說話的時候遞給我一杯茶,接著他慢慢挪到我的身後。
“我有個富豪親戚,家裡有個女兒,就喜歡你這種長得白嫩,又滿是壞心思的男人。如果你願意,我可撮合你倆。”
我向他表示感激,但我有自知之明。哪有富家千金能看上我這個窮小子,我覺著狐爺是在那我開涮。
我告訴他得回去休息,他說喝杯茶再走也不遲,我就把茶喝了。
但茶剛一喝完,我就感覺迷迷糊糊想睡覺,還沒走出幾步便倒了下去。
在我意識完全消失之前,我聽見狐爺急促的喘息聲,他的手正在解我的褲子……
這絕對是個悲傷的故事,所有人都遠離狐爺後退了幾步。
“怪不得!”還被綁住的老三突然說道,“那天晚上我有些失眠,依稀看到有個人影捂著屁股踉蹌著爬上了床,我還以為他是痔瘡犯了……”
獨狼瞪了老三一眼,老三立刻閉上嘴。
獨狼拍了拍老六的肩膀:“兄弟,這事也不怪你。你應該告訴我們,我們雖然都不是什麼好人,但也是能分清孰是孰非。”
“這狐爺,的確該死。”
獨狼作為老大,直接肯定了老六的做法,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麼。
狐爺的屍體被搬到院內潑上油,一把火燎了。
所有人的臉上都跳動著紅色的火光,獨狼的嘴角露出一抹很難壓住的詭秘微笑。
老六現在的確成了他心中最順眼的人。
所有人都被老六的演技所欺騙,除了他只有獨狼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
所有的一切都被獨狼算計在內。
雖然當時入夥時老六是最後一個表態,但他在被策反前是絕對的忠臣。
而第一個表態的他,卻是從頭到尾都揣著自己小心思的奸臣。
至於老三,純屬意外插曲。
獨狼也正好藉此機會籠絡人心,將狐爺貶的一文不值。
他們對著火焰共同舉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挖井人成了灰燼,喝水人卻走到臺前。
“人生的舞臺很大很長,從此我們六個人報團取暖,共享富貴榮華。”
大雨還在下,卻澆不滅噼裡啪啦的火焰。
狐爺到入了陰曹地府恐怕也想不到,自己的死是那麼曲折離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