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窺探
“殿下?”
“雪絨啊,你知道皇姐下次朝議是在什麼時候嗎?”
“這是前朝的事,雪絨確實不大清楚,不過可以問問方將軍。”
“哪個方將軍?”
“就是之前典型與聖上比試之時,站在一旁的天羽營統帥方偉。”
“天羽營不是禁軍嗎,那為何其統帥會知道朝議時間呢?”佐天奕對此有些不解。
“朝議之前天羽營專門派人看管廣德殿內外,畢竟嚴格來講廣德殿已經不算宮內了。”
聞言,佐天奕連忙站立起身,作勢向外走去,但剛剛邁出幾步,他又停了下來,隨後開始在周圍反覆渡步。
顯然,他在思考。
本打算想要親自前去問問情況的,經過略微思量後還是決定放棄了。
不為別的,之前的比試上,方偉作為判官就站在身邊。
他從頭到尾的“精彩表現”,方偉一定盡收眼底。
如此這番,還有什麼顏面去找方偉?
想必真正的“厚顏無知”之徒也做不到吧!
“雪絨,麻煩你跑一趟,去問問方偉下次朝議的時間。”
“殿下。”雪絨的臉色寫滿了顧慮。
殿下之前被教訓的次數不少,結果差不多都是一笑了之,過一陣子就忘了。
而此時,卻想要做些什麼以挽回顏面。
她隱約有點感覺,感覺當前的殿下,和以前有哪裡不太一樣了。
“沒關係的,去吧。”能夠看出雪絨眼裡的疑惑,佐天奕並未多加解釋。
因為後來的事,她一定會知道的。
隨著雪絨離開,在房內走了半天的佐天奕再次回到躺椅上,雙目微閉,嘴上哼著不成文的小調。
他在嘗試將大腦內的記憶碎片進行重組,以便於加深對這個世界的瞭解。
和前世所瞭解的一切都完全不同,這裡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當今的瀛國位於大陸西岸,是一個土地遼闊,人口眾多的大國,一代一代已經傳承了接近四百年。
而當前所在的地方,是瀛國的都城瀛洲。
若是在說的細一點,是在瀛洲城內中心處的皇宮裡。
瀛國西部是綿延數千裡的海岸線,東部邊疆從北到南則是蜿蜒的群山與高聳的雪山。
南北倒是與數個面積不算大的鄰國所接壤。
當下瀛國的區域規劃採用了道州縣三級制,與前世唐朝的行政區域大差不差。
不同的是,瀛國全境僅有一共一十二道,每個道的面積會大上不少。
至於其他的,從小體弱多病的宿主幾乎一直生活在皇宮裡,除去祭祖之類的活動外幾乎沒出過宮,對外界的瞭解也就這些了。
意識到能用上的東西沒有多少,佐天奕不禁嘆了口氣。
事已至此,怨天尤人也沒有多大意義,走一步看一步吧。
“殿下,雪絨問到了!”
眼見去而復返的雪絨已經站在自己面前,佐天奕漸漸回過神來。
“怎麼樣了,快說說啊。”
“本來朝議是三天舉行一次的,但據說今晨聖上與百官關於某些事情沒能達成共識,於是明天還會繼續舉行朝議。”
佐天奕的大腦自動將前面的話略去,他的重心全都放在了朝議的時間上。
機會來了,真是天助我也。
“太好了,明日的早朝我也去。”
“殿下,這……這可能需要提前稟告聖上不然的話……”雪絨被他一番信誓旦旦的話嚇了一跳,眉眼間多出幾分憂慮。
“不必,我悄悄地溜進去,然後找個能聽見她們言語的角落裡藏起來就好了。”
“殿下,這不好吧,屆時要是……”
雪絨沉默片刻,還是鼓起勇氣開口道。
“我曾經參加過朝議嗎?”佐天奕反問道。
雪絨搖了搖頭。
“那不就完了,本身就是沒有先例的事情,日理萬機的皇姐怎麼可能料想得到呢?”
“只要拿到有價值的情報就行了。”
“安心了,不會出事的。”
佐天奕用連珠炮似的回答將雪絨後面的話堵了回去。
雪絨頗為無奈地看著得意洋洋的佐天奕,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翌日早晨。
早已準備了個妥當的佐天奕來到了專門舉行朝議的大殿:廣德殿。
考慮到宮裡幾乎人人都認識自己,他還罕見地起了個大早,一路上不顯示不漏水地來到佐天芷上朝時走的入口。
這是一條半封閉式的長廊,可以由宮內直通廣德殿,可以理解為佐天芷專用的上朝之路。
正因如此,除了佐天芷,沒有人會走這裡,相對來說不但要安全上不少,而且更加便捷。
本來他還想把雪絨一起叫上壯壯膽子,不曾想一聽他提議的雪絨嚇得連連後退,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他不得已只能作罷。
一個人就一個人,沒什麼大不了的。
沿著長廊一路向前,推開兩扇大紅門,一條又長又寬的走廊頓時映入眼簾,邁步走到盡頭的拐彎處,一塊巨大的屏風擋住了去路。
屏風上,一條異常醒目的紅顏青龍正在張牙舞爪,做螺旋而上之態。
屏風之下,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各式各樣的花花草草,使得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清新的氣息。
而中間,一個好似椅子的倒影清晰可見地印刻在上面,若是沒猜錯的話,十有八九就是瀛國的皇位了。
看起來就是這裡了。
佐天奕特意環繞四周,確定周圍沒人,隨後將幾盆花草相繼搬到一旁,隨後他深吸口氣,走了進去縮在裡面,再將周圍的花草填充過來。
他特地前來偷聽朝議,實則也是無奈之舉。
經歷過一番恥辱型的大敗後,他想要找回場子。
可這談何容易?
再怎麼說佐天芷也是一國之君,並且身手不凡,想要直接從她那裡開啟突破口顯然不太現實。
因此,他就只剩下一條路可走了———悄悄完成一件麻煩的大事,令佐天芷看看眼界。
可能是受上一世的思想所影響,佐天奕並不認為身為病秧子就會自始至終一事無成。
當不了武將就當謀臣嘛。
可走的路那麼多,總不至於硬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吧。
正好趁此機會露上兩手。
若是還能令她明白這個道理,收回訓練的命令,那可就圓滿了。
所以,他需要情報來源,需要知道什麼事是自己可以完成的。
萬事俱備,就看朝議什麼時候開始了。
不知過了多久,正當佐天奕感覺一陣昏昏欲睡之時,屏風後傳來了眾人整齊劃一的聲音。
“臣等參見聖上。”
他打了一個機靈,急忙揉了揉雙眼。
向上抬頭,一個人形的影子投射在屏風之上,印證著佐天芷已經就坐。
一時間,他的胃裡一陣翻江倒海,顯然是過於緊張了。
但回憶起剛剛佐天芷上朝時也是走的一樣的路,他的心情又舒緩了下來。
事實證明,他的偽裝還是過關的,並沒有被她所發現。
機會難得,現在就看能獲得什麼樣的情報了。
由於身處屏風之後,佐天奕自然看不到前方是誰在講話,從來不關心前朝之事的他也對諸位大臣瞭解甚少,單憑聲音壓根就不知道誰是誰。
無奈之下,他只能將一切重心都放在耳朵上,從聲音中儘可能地攫取有價值的資訊。
“廷尉耿大人呢,昨日還好好的,今天怎麼不見人影了?”從屏風後傳來了佐天芷的嚴肅莊重的聲音。
“末將廷尉耿邦在此。”
“耿大人,你昨日交上來關於前任瀛洲城主劉培貪贓枉法之事的證詞,我已經看過了。”
佐天芷說的不動聲色,但其中的不滿之意顯而易見。
“不知聖上有哪裡不滿意嗎?”耿邦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哦,那為何廷尉府方面給出的證詞與御史臺方面給出的證詞絲毫不差,簡直一模一樣呢?是不是意味著你們廷尉府近半個月的時間裡,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都沒審出來,順著之前的證詞大筆一揮地又讓劉培畫了一遍押呢?”
“這……”
半晌後,顫顫巍巍地聲音從耿邦的嘴裡擠了出來。
“末將確實……確實已經盡力了,奈何劉培那惡賊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來到廷尉府後一直守口如瓶,什麼都沒有交代。末將無能,還請聖上恕罪。”
佐天奕在屏風之後聽得真切,他總感覺耿邦心中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哦,是嗎。”
屏風上倒影逐漸拉長,明顯佐天芷已經站了起來。
“耿大人既然實言相告,朕也不為難你,等朝議結束後,朕會令天羽營將劉培提到皇宮大獄。”
佐天芷一言既出,眾人議論紛紛的嘈雜聲瞬間從遠處傳來。
“聖上,此舉甚為不妥,廷尉府的人都沒能撬開劉培的嘴巴,皇宮那些侍衛們又怎麼能做到呢?”
“還是維持現狀方為上策。”
“懇請聖上稍安勿躁,多給耿大人一點時間。”
…………
眾人相繼作出了表態,基本上都不贊成佐天芷的意思,反倒是作為當事人的耿邦久久沉默不語。
“都給朕安靜!”
喧鬧的聲音頃刻間消失於無形。
“朕沒有在和你們商量!”
一身斷喝脫口而出,差點把屏風之後的佐天奕嚇了個踉蹌。
“此事到此為止,還有其他事嗎?”
“啟稟聖上,臣有要事稟報。”
…………
接下來就是一些例如增加軍費以加強邊疆防禦力量,以及朝廷各位大臣舉薦官員之類的“瑣事”了,距離佐天奕太過於遙遠,也絲毫勾不起他的半分興趣。
他在思考能否在劉培之事上有所建樹。
這也是此次之行僅有的收穫了。
半晌之後,隨著佐天芷宣佈退朝的聲音傳來,佐天奕思考再三,還是悄悄地溜了出去。
畢竟要是被發現了,那全都完了啊。
但隨後發生的一件件事清晰地告訴他,他把一切都想得太過於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