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敗北
片刻後,待佐天奕結束此輪毫無意義的攻擊,後撤步準備換氣之時,佐天芷出手了。
而她的目標,瞄準了他手中的劍。
只見她稍稍俯下身來,拉低重心,劍尖略微朝上地向著佐天奕的右腿刺去。
佐天奕不禁倒吸口涼氣,他急忙橫劍下壓格擋,嘗試化解此次攻擊。
佐天芷隨即繼續向前刺去,待兩劍的撞擊處已經接近自身手中劍身的末端時,她雙手猛地用力向斜上方一挑,剎那間,佐天奕手中的木劍脫手而出。
木劍掉在了不遠處的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到此為止!”方偉高舉雙手示意,隨即上前幾步,走到兩人中間。
“殿下攻擊點數和共計為零……零點,至於聖上攻擊點數和……”方偉眉頭一緊,面帶尷尬地開口道:“恕末將無能,實在是數不清了。”
其實,根本不用方偉多此一舉地去數那所謂的點數。
雙方比試,一方因任何理由而使得兵器脫手,即為敗者。
這個規定,在瀛國無論是否習武之人都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
也因此,對於結果,在場人心中都清楚萬分。
望著同樣鴉雀無聲的眾人,佐天芷將盤好的頭髮重新散開,並微微活動了下手腕。
“今天的比試結果,朕不希望除在此之人以外的任何人知道,明白嗎?”
“謹遵聖上旨意。”
“散了吧!”
“恭送聖上!”
佐天芷掃了一眼呆呆站在原地的佐天奕,沒有在多說什麼,直接走出了前院。
伴隨著眾人相繼離開,偌大的前院再次恢復以往的孤寂。
難以接受的失敗依然迴盪在腦海,雙腿的力氣似乎瞬間被抽的一乾二淨,佐天奕再也控制不住自身,不顧形象地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至於額頭上的汗珠,早已是琳琅滿目。
之前脫手的木劍之上,不知何時停留了一隻全身漆黑的烏鴉,正在伸長脖子盯著他發出刺耳的怪叫,彷彿在嘲笑他的失敗一般。
大敗,完敗,這些都不足以形容剛剛所經歷的失敗。
他心中艱難地認識到了這一點。
同時,也終於清晰地體會到了自己身上這個病秧子的稱號確實不是空穴來風。
從比試過程來講,雖說他持劍主動進攻的次數要高於佐天芷一些是不爭的事實。
但到最後,比起僅僅只是呼吸急促的佐天芷,狼狽不堪的他體能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更別說兩人在劍術修為上的天差地別般的差距了。
最後,估計也是意識到機會,她在主動發起進攻,將他的劍擊飛的。
明明心中對此次比試結果一清二楚,還特意選擇了擊飛武器這種“殘忍”的招數。
甚至,結果還特意叫來一堆人前來觀看,來圍觀。
從始至終,事態的發展她的算的絲毫不差,滴水不漏。
不愧是名副其實的一國之君!
這個坑,挖得真夠深的!
“殿下,您……您沒事吧?”
雪絨再次從不知哪裡跑了出來,聲音急促地問道。
“沒事,還能走。”
佐天奕作勢就要起身,但體力嚴重透支的身體早已不聽使喚,隨著身子一陣陣踉蹌,他差點一屁股坐回原地。
今天真是把人丟了個乾乾淨淨啊。
他在心裡嘀咕道。
雪絨不免漏出頗為無奈的表情,遲疑片刻後,她還是上前將佐天奕扶起,攙著他向宮內走去。
回到寢宮前廳,疲憊地癱倒在躺椅上,佐天奕隱約感覺到剛剛流逝的體力正在重聚。
回想起剛才一番遭遇,他的心情反而愈發煩躁。
誰能想到,剛來的這個世界不久,就發生如此“慘無人道”之事呢?
“雪絨啊,我……我想問你個事。”佐天奕目光渙散,有氣無力地開口道。
“殿下想問什麼?”
“我……我和聖上,真的是親兄妹嗎?”
但凡是皇室成員,其中多少都有剪不斷理還亂的複雜關係,歷史上無數朝代的皇家子嗣都清晰地證明了這一點。
而恍然間淪落的如此地步,心中冒出此等設想倒也不足為奇。
“殿下,你和聖上都是先皇與浩明皇后所生,聖上自然是你的親姐姐了。”看著莫名心如死灰般的佐天奕,雪絨面色開始抽搐,顯然是在強忍笑意。
“當真?”佐天奕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
“千真萬確啊,殿下,雪絨都在您身邊五年了,倘若不確定的事情,雪絨肯定是不敢胡言亂語的。”
“那今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這……有沒有可能是聖上惱火於殿下你之前的種種表現,想給殿下一個下馬威呢?”
佐天奕表面上沒有什麼反應,但心裡面已經認可了雪絨的猜測。
逃避訓練,此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
往小了說,僅僅是年少貪玩。
往大了說,理解成違抗聖意也沒什麼問題。
出於立威的考慮,佐天芷此番作為也算得上是相當合理。
只不過,在他看來,太過了。
太過了啊!
退一萬步講,他好歹也是個王爺,正兒八經的親王殿下。
今日此事一出,裡子面子全都丟得一乾二淨,他還怎麼在皇宮裡立足?
什麼叫顏面掃地啊?
這就是顏面掃地!
貨真價實的顏面掃地!
“其實,對今日發生的事,殿下也不必過於擔憂。”似乎看出了佐天奕心中所想,雪絨解釋道。
“何出此言?”
“比試結束後,聖上不是嚴令在場眾人對比試結果守口如瓶嗎?”
“好像確有此事。”
當時武器脫手的佐天奕整個人都是蒙的,佐天芷的話也沒怎麼聽進去。
“所以啊,宮裡的規矩可是相當嚴格的,今日之事對眾人而言,就算是過去了。”
“希望如此吧。”佐天奕有氣無力的回答道,很明顯對此不搞太大希望。
雪絨靜靜的站在他的周圍,並未繼續開口。
在她心裡,年紀輕輕又貴為王爺的佐天奕對宮裡的認識僅僅停留在最淺顯的層面。
她在宮裡待了整整七年,什麼沒有聽過,什麼沒有見過。
不說別的,幾乎每天都會有因各種原因而觸犯宮規的宮女被帶到管理宮女的敬承司接受懲罰。
幾十板子下去,皮開肉綻,血肉模糊都是輕的。
誰知道多少人沒能活著從那出來。
宮裡與宮外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在宮外,人數眾多,其心各異,魚龍混雜,悠悠之口難以控制也是人之常情。
而在宮裡這個基本上與外界隔絕的地方,這裡的規矩就是一切,就是天意。
想要一意孤行逆勢而為還不希望受罰?
四大禁軍中的天衣營與天羽營分別鎮守宮牆與宮內,可以問問他們答不答應!
萬幸的是,作為當朝聖上的佐天芷早已清晰地體會到宮裡繁雜而又嚴苛的規矩,並直接繞過少府進行了改善。
近期以來,此等慘劇已經少了一些。
這些東西,她當然不會告訴佐天奕。
也不敢告訴他。
“對了,對了,皇姐的劍術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突然想起問題關鍵的佐天奕猛地一下坐了起來。
“聖上八歲那年被先皇定位儲君後,就開始在號稱‘禁軍第一劍聖’的易將軍那裡接受劍術訓練,每個月只有僅僅兩個休息日,除此之外無論寒冬還是酷暑局均從未間斷。”
“天哪,父皇心也太狠了吧。”
佐天奕聽得心有餘悸。
他根本不用細想,就知道佐天芷接受的訓練強度肯定遠遠高於自身。
如此一來,他在比試上的完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據雪絨瞭解,劍術的學習精進是屆時聖上主動要求的,對此先皇還意外不已呢!”
“皇姐自己要求的嗎?”佐天奕的言語中充滿了詫異。
“是的沒錯。”
忽然間,佐天奕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他對佐天芷接受了四年劍術訓練之事一無所知,毫不知情。
按道理講,此事多少也稱得上是大事,既然雪絨知道,那他沒有理由不知道啊。
剛剛翻遍了腦海中幾乎每一個角落,都沒能搜尋到關於此事的任何蛛絲馬跡。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他,他的腦海中有一部分記憶缺失掉了。
或者說,之前的“他”,年少貪玩,對宮裡發生的大小事毫不關心。
若是他能夠了解到佐天芷關於劍術的經歷,自然不會像個莽夫一樣的當場接下比試,以至於身敗名裂,丟人又丟分。
問題就出現在這裡啊!
平白無故受此奇恥大辱,好歹也算是男子漢的他,心中怎能善罷甘休?
不行,一定要想辦法找回場子。
否則以後在宮裡還怎麼混?
心中打定了主意,佐天奕轉過頭望著雪絨,眼裡散發出莫名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