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請君入甕
士兵說的沒錯!
种師道率領大軍,聽到號令後,一言不發加入了戰鬥。
金兵追著女人而去,毫不顧忌隊形。
不知不覺,就陷入了宋兵布好的死局中。
看著越來越多哭爹喊娘逃回來的敗兵殘將,蔡攸一屁股跌坐在地,他被當槍使了!
高俅一臉懵逼,嘴角抽動道:“金兵不是很強的嗎?這不可能,不可能……”
他把頭甩成撥浪鼓,他手底下的禁軍是些什麼貨色,有的連訓練都沒參加過,有的砌牆水準一流,有的繡花作詩堪比青樓花魁。
金兵嗜血如狼,不殺進開封城就不錯了,怎麼可能敗?
“女人呢?一群廢物,一個都沒搶回來?”
完顏宗望怒火中燒,總算找到了一個呵斥的正當理由!
高俅的瘋癲令他發揮失常,聲音淹沒在寒風中,他氣不過,轉身一腳,把高俅踹下戰車,“聒噪!”
高俅身體肥圓,腦袋杵地後,脖頸應聲而斷,連抽搐都沒有,就以摺疊的詭異姿勢斷了氣。
蔡攸見狀大驚失色,往後縮了縮腿,儘量降低存在感。
金兵大都在草原上長大,從小就懂得騎射,雖深入中原,地面被厚雪覆蓋,但遊騎而戰,是他們的看家本領,不可能敗的這麼慘!
女人?
蔡攸驚疑望向遠方,輕嗅空氣,試圖聞到點女人真正存在的痕跡,否則,他的下場不會比高俅好到哪裡去。
疲於奔命的金兵渾身染血,面對完顏宗望的質問,驚魂未定地往後張望。
“大帥,有女人,許多女人,可是我們搶不到!
老種,是老種來了!”
完顏宗望一把扯起蔡攸,手指抓的太緊,摳得他手臂傳來陣陣劇痛。
不待他問,哆哆嗦嗦道:“老種,种師道,河北路制置使,西北名將,將門世家……”
完顏宗弼聞言,把他隨意丟在一旁,喃喃道:“怎麼會這麼巧?”
思忖片刻後,猛然扭頭,血紅的眸子望向蔡攸,“是不是你?一定是你,故意用女人為餌,讓我們陷入這般境地!”
“二皇子,下令撤軍吧!”
蔡攸縮在角落裡,無處可逃,見逃回來的血人血馬越來越多,渾身顫抖著建議。
完顏宗望自知上當,為保下兵力,下令收兵!
金鑼叮叮作響,穿透越來越濃密的大霧傳播開去,喊殺聲也越來越近。
“撤!”
隨著一聲令下,護衛軍調轉方向,往來時的路撤退。
所有逃兵看到生機在前,丟盔卸甲,拼了命地向前逃竄。
直到踩到一具具溫熱的屍體後,才驚惶地停下來。
還未等他們緩過神來,霎時間,利箭猶如躲在濃霧中的毒蛇,吐著信子,嘶嘶鳴叫著橫空嗖嗖亂竄。
這一驚變非同小可,完顏宗望正在瞭望,扭頭躲過一箭後,飛身落於被血染紅的馬背上。
“都給我上馬,殺出去!”
蔡攸下不去戰車,急得翹腳亂跳,“大帥,帶上我,帶上我吧!”
完顏宗弼恍若未聞,他的親信鄙夷地望了他一眼,呸了一口,上馬攏韁。
眼睜睜看著完顏宗弼率領親衛揚塵而去,蔡攸只好抱著身子,蜷縮在角落裡,緊閉雙眼等死。
趁戰事正酣,兩方陷入膠著,侯俊在大霧掩映下,率兵悄悄繞到金兵後方,奪下後勤供給。
如今摸到完顏宗望的戰車下,凌空射出一支狼牙箭,聽到一聲悶哼,躍上來一看,見是蔡攸,失望至極。
連忙衝下方人馬大喊,“快追!斡離不逃了!”
左子慕喝道:“老侯,看這大霧,想追到他難了。官家有令,速速回撤,待大霧散去再打掃戰場!”
侯俊提起嚇尿褲子的蔡攸,道:“他怎麼辦?”
“帶回去,法辦!”
左子慕話音未落,人已打馬遠去。
……
种師道已有七十五歲高齡。
他身材橫闊,白鬚白髮,聲如洪鐘,臉上溝溝壑壑和,無一不在展現這位老將的豐富閱歷。
看到趙楷正安撫眾多女子,他下馬走上前,狐疑道:“在下老種,敢問小郎君是何須人也?”
趙楷還未答話,左子慕縱馬前來,“官家,如你所料,斡離不逃了!”
“官家?”
种師道及身後一眾西北將士愣怔當場,面面相覷。
趙楷向左子慕點了點頭,上下打量著眼前的老將軍,如果不出所料,种師道還有半年多的壽命。
見他面容慈祥,目光炯炯,趙楷忙迎上去,施了一禮,“朕盼了將軍許久,總算把您盼來了!”
种師道眸光閃動,扶正趙楷,“官家登基,臣等遙相慶賀,今日在戰場得見,臣甚喜!”
趙楷何嘗不是。
這冒險一戰,趙楷把所有勝算都押到了他身上。
假如他真延誤太久,沒能參戰,只怕鑽霧逃亡的,不是完顏宗望,而是他了。
侯俊把昏過去的蔡攸提了過來,徑自扔在雪地上,“官家,高俅死了,這廝還有半口氣,如何處置?”
趙楷輕咳了一聲,左子慕示意親衛將蔡攸抬到了一輛馬車。
侯俊尷尬地搔了搔頭,“那……我去著急兄弟們!”
望著那群痛哭流涕的鶯鶯燕燕,种師道一臉不解,“官家,這些女子似是我大宋衣飾,她們是……”
趙楷附在他耳邊,簡單說了幾句,“早知道老種將軍回來的如此巧,朕也沒必要動這些心思了!”
种師道震驚地張大嘴巴,半晌都沒有組織好語言。
金兵圍困太原,又覬覦開封的訊息傳到豹林谷,他親自聯絡並敦促京畿宣撫司都統制姚平仲馬不停蹄地趕路。
他一路東來,聽過不少關於新皇的傳聞。
初登基,先擒拿六賊,元旦日斬下其首級,懸掛於城門之上。
事先得知郭藥師降金,下江湖追緝令。
精準調兵,堅守黃河渡口。
降東宮位份,幽禁太上皇於延福宮。
不著急立後納妃,卻為一慘死婢女向延福宮妃嬪興師問罪。
金人兵臨城下,新皇親自登上城樓督戰……
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种師道雖有疑慮,但深知趙氏處事向來柔和圓滑,這般激進主戰的,立國以來,還是頭一個。
如今親眼見到昔日溫文爾雅的鄆王,一身戎裝下場督戰,敬佩之情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