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撫慰
他卸下重擔，移交到鄆王毫無根基的肩上，多少是有些狠心了！
能讓自己兒子這般為難，對那些奸臣……
楊安眼睛一亮道：“官家，我聽聞民間討伐蔡京王黼者，大有人在。
若官家去延福宮哭訴一番，依道君對官家的寵愛，此事將毫無阻力！”
李綱聽了也覺得此計甚有道理，可是當時在延福宮裝乖寶寶時，皇帝還是鄆王。
今時不同往日了，官家身為天子，再做稚拙孩童狀，拉著父親衣袖，達到自己的目的，多少有些沒眼看。
殿內香氣氤氳，兩人眉來眼去，趙楷隨意坐在桌邊，手指敲著桌案。
良久，趙楷驀然起身道：“他們幾人的罪證都在皇城司，這個不難。
你們二人找一個叫陳東的太學生，讓他先行書寫檄文討伐六賊，至於職位，待金人退兵，朕自由安排！”
李綱狐疑道：“那王黼……”
趙楷脊背一挺，胸有成竹道：“不忙！真與你們齊頭並進！待道君父皇鬆了口，先殺王黼！”
趙楷主戰這一訊息傳遍大街小巷，但同時討伐六賊的聲音也紛至沓來。
陳東與友人相約在茶館小聚，耳邊風言風語讓他憂心忡忡。
可沒等來友人，卻等來了一位正氣凜然的官爺。
見他不請自坐，陳東雙目微眯，在他身上仔細打量，“請問，閣下是？”
李綱扯了扯小鬍鬚，笑道：“陳少陽，聽聞你文采斐然，老夫有一事相托，此處人多眼雜，可否移步小敘？”
陳東欠身湊了湊，認出他是李綱，眸色倏然晶亮。
“李右丞回京任職，步步高昇，可喜可賀，不知要與我一太學生談什麼？”
李綱笑而不語，指了指茶館的後院，起身蹬蹬蹬下了樓。
……
趙楷讓袁寶收了茶水，連小解的時間都攢著，終於把眼前堆成山的札子和文書看完了。
袁寶擔心他的身子熬不住，吩咐小黃門守著，自己去了太醫局。
朱鳳英自那日在福寧殿外見了新皇一面，終日心不在焉，連以往最愛聽的八卦都覺得無趣。
這天，身邊的宮女巧兒為她去御膳房去取了點心。
回來時，小聲道：“福寧殿的袁寶公公，取了好些點心呢！
奴婢上前打聽，可他見了我就跑，奴婢無能，也沒打探出一個字來。”
朱鳳英逗弄小雀兒的手懸在半空，黛眉微蹙道：“都取了什麼？”
巧兒年紀尚小，說話還帶著幾分天真氣。
她手指放在唇間，邊想邊道：“有滴酥，乳糕，澄沙糰子，玫瑰餅，雞頭釀砂糖，水晶皂角米，各種蜜煎，對了，還有蜜三刀！”
朱鳳英緩緩轉身，杏眸越瞪越大，喃喃道：這些都是姐姐愛吃的。
姐姐鍾愛甜點，小時候兩人時常偷偷外出，多半都是禁不住美食的誘惑。
後來姐姐被指定為東宮太子妃，朱鳳英便裝扮成小廝，趁夜溜到果子鋪，買她最愛吃的滴酥，蜜三刀。
這麼一琢磨，她突然想到，以往不愛甜食的鄆王，當日清醒過來後，竟然對蜜三刀垂涎欲滴。
這……
她頹然坐下來，支著腦袋，悠悠道：“巧兒，你說，官家到底是為了誰，這麼細心？”
巧兒道：“主子，咱們去瞧瞧，不就清楚了？”
朱鳳英望著桌上的點心，眉心漸漸舒展開來，“巧兒，快為我梳妝更衣！”
她特意換了那身趙楷初醒時，令他情思湧動的雲錦馬面裙，螓首雲鬢，頭飾泠泠。
提著食盒來到福寧殿外，不見袁寶，卻見兩個面生的小黃門，立在兩側，對她上下打量。
她心中怒意升騰，慍斥道：“看什麼看，見到我，還不行禮！”
兩個小黃門是袁寶親自領來的，身子也剛恢復不久，規矩學到是學了，但也只在福寧殿見過些大臣。
初見這種嬌滴滴的華貴女子，一緊張竟忘記喊什麼。
虧得一個激靈，捏著嗓子喊道：“娘娘，袁大人去了太醫局，著小的們守著！”
朱鳳英一聽“娘娘”二字，嘴角微微一翹，下巴不禁又抬高了幾分。
“你們這般盡心，本……”想到自己尚無封號，便厲色道，“好生看著，不許放人進來打擾。”
兩人不敢得罪，只得縮著脖子，任由她跨步而入。
厚簾被放了下來，門也被關上了，兩人心裡七上八下的，也不知袁寶回來後，該如何交代。
而朱鳳英進去後，站在門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正要施禮，抬頭卻見龍椅上那人鼾聲陣陣，早已睡著多時了。
她輕手輕腳上前，放下食盒，解下身上的厚絨氅衣，小心翼翼地披在他的身上。
趙楷雙手交疊，枕在臉下。
熟睡中，睫毛微顫，呼吸均勻，鼻翅一張一翕，嘴唇偶爾顫動，似是夢到了什麼難事，唇線抿了又抿。
朱鳳英心底的柔軟被他的睡態戳中，忍不住伸出來，輕輕掃去他額前的碎髮。
可一想到那日他給的委屈，她的眼眶又潤溼了。
好在宮外，還有那麼一個李青雲待她極好，那開解的信件一來，她覺得心裡的苦淡了幾分。
在一個男人這裡委曲求全，去另一個那裡要些溫暖療傷，朱鳳英心中不禁暗自苦笑。
她輕撫那薄唇，試探著欺身吻上去。
這時門外驀地響起一聲厲喝，趙楷猛一抬頭，瞪目罵道：“哪個刁民要害朕！
朱鳳英猝不及防，吻不到也就罷了，還被一掌推了個趔趄。
“官家，臣妾……”
她慌亂地跪倒在地，泫然欲泣道：“官家，臣妾想你想的緊，無詔自來，請官家責罰！”
袁寶聽到裡面的女聲，開門的手，連忙撤了回去。
趙楷睡眼惺忪，手指觸到綿軟的絨氅，這才反應過來。
他彎腰把朱鳳英拉起，擁在懷中，道：“愛妃想何時來就何時來，這何罪之有？”
朱鳳英驚魂未定，惴惴道：“可是，臣妾剛才魯莽，嚇到了官家……”
趙楷挑起她的下巴，一臉歉然，“不怪愛妃，是朕做了個夢，夢裡刀光劍影，好不嚇人！
嗨，都怪兵部那幾個老東西，給朕講什麼兵法！”
朱鳳英輕嗅他的衣衫，確定沒有女子脂粉香味，這才作乖巧狀，嘟嘴道：“官家身子還未大好，怎可這般勞累。
今日，讓臣妾服侍可好？”
袁寶推門而入，端著一碗藥湯，施了禮。
朱鳳英蹙眉不悅道：“袁寶，這又是什麼？官家手腕上的傷不是……”
袁寶不卑不亢道：“回娘娘，太醫說，這藥還要多用些日子，免得傷了精之根本，再補就難了！”
朱鳳英俏臉微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哪有上趕著求歡的，這般羞人的事，從自己嘴裡說出來，真是……
趙楷端碗一飲而盡，摟緊朱鳳英的纖腰，附在她耳邊道：“愛妃想要，朕就給你！”
天知道，那些太醫給他加了什麼藥。
不親近女子還好，這麼一聞一觸，原本只是逗趣的心裡，竟有些興趣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