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絕望
中午。
獸人們依然沒有發起進攻，他們的營地就紮在距離城牆幾百米處的海岸線上。
它們生火、捕魚、訓練還有休息，它們過著和平常一樣的生活，但就是沒有進攻的打算。
愛爾柏塔和特莉絲一家都不明白獸人們這樣做的用意，特莉絲的母親還嘗試派人出城進行交涉，但是對方那邊好像並沒有“兩軍交戰，不斬來使”的說法，派出去嘗試交涉的人在距離營地還有幾十米的位置就遭到了獸族的攻擊，一支弩箭貫穿了他的心臟，當場斃命。”
“對方怎麼可能會給我們和談的機會。”
特莉絲的父親不悅地說道，說完，他走下城牆，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愛爾柏塔並沒有打算做些什麼，準確的說，是他並不願意就這麼輕易的暴露自己的身份，還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他並沒有打算參戰，何況現在連打都沒打起來。
夜晚，洛蘭城南北兩邊的森林裡閃爍著明亮的火光，看起來不像是失控的大火，而是有人在森林裡安營紮寨，而此刻這些安營紮寨的只可能是獸人。
愛爾柏塔瞬間明白了現在的處境，百態你它們所有人都被海邊的獸人們所吸引，而在它們不知道的地方，大量的獸人戰士悄悄登陸，現在對整個洛蘭城形成半包圍的格局，而唯一的開口是通向王城的西邊山地。
也正是當晚，特莉絲的父親派遣了一小隊人馬向著洛蘭城西邊的山地進發，那裡是王城援軍到達洛蘭的必經之地，如果被獸人們提前佔領，那麼整個洛蘭都將處在孤立無援的狀態。
“繆德，你不覺得奇怪嗎？它們為什麼不有優先截斷洛蘭與王城的聯絡呢...”
“你說得好有道理啊，但是我感覺我大腦容量不夠了，這樣你先想著，我睡了。”
“我tm...你都不思考一下嗎？”
沒辦法，既然繆德在這方面派不上用場，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愛爾柏塔！”
特莉絲闖進愛爾柏塔的房間，氣喘吁吁地向愛爾柏塔問道：
“淨化類魔法...你會嗎？”
“淨化類...我會啊，在學院不是學過嗎。”
“別說了，快跟我來。”
愛爾柏塔跟著特莉絲來到城堡外的一口井的旁邊，一桶水被放在井旁，桶裡水的顏色已經變成了渾濁的紫色。
這種顏色的水，肯定是喝不了了。
特莉絲指著那桶水說道：
“剛剛一個女僕告訴我的，水源可能被汙染了，我想問問你能不能把水源淨化掉。”
愛爾柏塔看著那桶散發著不詳氣息的水，向特莉絲詢問道:
“這口井的源頭是哪裡？”
“這...”
看得出來，特莉絲也不清楚。
“西北方向的雪山，流經北方的森林。”
男人的聲音從愛爾柏塔身邊響起，她轉過頭，發現一個看起來比自己稍大的青年走了過來。
愛爾柏塔見過這個人，她記得青年是艾達家的長子，好像是叫...盧瑟斯。
“我記得你叫愛爾柏塔·愛麗絲對吧。”
“沒錯，叫我愛爾柏塔就可以了。”
“我是盧瑟斯·艾達，特莉絲的兄長，艾達家的長子，你剛剛問這口井的源頭，看來你也猜到原因了。”
“流經北方森林的話，很可能被獸人們下了毒，也就是說，不管怎麼淨化，這口井還是會流出毒水，必須從源頭解決才行，就怕...”
“整個洛蘭城的水源都一樣是吧，很不幸，你的擔心是對的。”
愛爾柏塔聽完，對著放在地上的那桶水使用了淨化魔法，她的指尖閃爍著白色的光芒，那桶水在白光的照射下逐漸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就算我的魔力量再多，也不可能解決整個洛蘭城的用水問題，這事情必須儘快解決，而且明天肯定會有一大堆的平民上前討水喝，你們最好也準備準備。”
“是是是，‘城主大人’。”
第二天凌晨，天還沒有完全亮起，盧瑟斯就帶著一支小隊偷襲了獸人在北邊的駐軍。
據他本人之後所說，這些獸人的駐軍雖然看上去裝備精良，但也不過是徒有其表罷了，他帶去的隊伍只受到了輕微的損失，便成功擊退了所有的獸人的駐軍。
幾乎是早上的時間，盧瑟斯便帶著小隊返回，同時還安排了一部分人駐守在那裡，水源的問題算是暫時解決。
而特莉絲的父親昨晚派出去的小隊也在今天早上回來，但可惜的是，只有一個人活著回來。
透過那人帶來的訊息瞭解到，獸人的軍隊早已佔領了西方的山脈，切斷了洛蘭城和王城的聯絡。不僅如此，他還帶來了一個訊息，獸人們將在十天後進攻洛蘭城，此刻的洛蘭城如果投降，那麼獸人絕不會對平民出手，否則，他們一旦攻破洛蘭城，將會展開屠城。
這個訊息很快地在城內傳開，人們也逐漸分為兩派，一方是不信任獸人，意圖抵抗到底的主戰派，另一邊是希望城主能夠投降的主降派。
愛爾柏塔對此倒是無所謂，畢竟在她和伊芙利特還沒有出手，在這之前誰勝誰負都還不好說，更何況自己是絕對不會讓特莉絲死去的。
特莉絲的母親是主降的一方，但她並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死去，她把特莉絲託付給了愛爾柏塔，想讓愛爾柏塔帶著她擺脫危險。
而特莉絲的父親則是主戰派，他不相信獸人的話，他想帶著自己的軍隊為洛蘭城撕開一道生的口子，甚至戰勝獸人的軍隊。
但軍隊的數量根本不在一個量級，幾千對幾萬的戰鬥，勝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正在愛爾柏塔想著計劃的時候，繆德突然說道:
“你想清楚了，我們絕不能再和第二個魔王結仇了。”
但愛爾柏塔並沒有把這話當回事，在她的印象中，只要自己上，繆德就永遠站在自己的身後，所以她也只是說道:
“方向吧，或許都用不到我們出手。”
第二天傍晚，又有一個噩耗傳來，獸人們拿回了北方的營地，水源也再度被它們控制起來，也從此開始，洛蘭城徹底進入孤立無援的狀態。
但好在特莉絲的父親有先見之明，在這期間他命令所有的居民儘可能多地囤積淨水，這才暫時不必為飲水發愁。
但這些水最多也只能維持七天，七天之後又該怎麼辦呢。
第三天上午，一個王城的援軍進城，從他這裡得知，王城的援軍在山地遭到伏擊，現已經全軍覆沒，而且帶來的糧草也被獸人們據為己有。
這樣的訊息讓整個洛蘭陷入絕望，就連特莉絲的父親也不得不去考慮投降的可行性。
當晚，特莉絲的母親再度找到愛爾柏塔，她再一次懇求她帶著特莉絲離開。
愛爾柏塔同意了她的請求，但同時也表示，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她一定會保護洛蘭的安全。
第五天，儲存的水消耗得比想象中要快上好多，大部分的居民家裡已經沒有存水。
第七天，儲存的水源已經徹底耗盡，愛爾柏塔等人開始用魔法幫助人們淨水。
城裡主降的人也越來越多，特莉絲的父親也開始懷疑自己，而在城堡裡，甚至已經開始有人密謀暗殺城主，企圖用他的腦袋來換取一線生機。
當晚，愛爾柏塔躺在床上，心想，或許是動手的時候了。
“你想清楚了嗎？”
繆德的聲音從腦海中響起。
“你想清楚了嗎，你的身份已經和人類的魔王結仇了，而且對方也清楚了你的身份，難道還想和獸族的魔王結仇嗎。”
“當然不想，這不是迫不得已嗎，不然特莉絲和她的父母不都會死的嗎。”
“不行，這樣風險太大了，你平時再怎麼鬧我都不管，但是你這次如果真的出手，我們今後的行動會非常困難。”
“你可以救走特莉絲，這樣還不夠嗎？”
“那她的父母呢？”
“他們必須要死，只有這樣，城裡的其他人才能得救。”
“那就算我同意，特莉絲會同意嗎？”
“如果她想活命，想報仇，那就會同意。”
“如果我強行戰鬥呢...你還會幫忙的吧。”
“不，我會強行奪取你身體的掌控權。”
愛爾柏塔沉默了，繆德這麼做確實合乎情理，畢竟她總是為整個龍族在考慮，但是愛爾柏塔卻不願這麼做。
她試著帶入了一下特莉絲的視角，想到自己的父母必須要死在這場戰爭中，她就感到無比的悲傷。
或許，該找特莉絲去商量一下...
她輕輕叩響特莉絲的房門，幾秒之後，特莉絲開啟門，看她的樣子不像是剛睡醒，應該是和自己一樣睡不著。
愛爾柏塔把剛剛繆德的話婉轉地告訴了特莉絲，希望特莉絲能夠理解。
特莉絲倒是顯得並不驚訝，反而比往常更加平靜。
看來，她早就猜想過這樣的結果。
“對不起特莉絲，恐怕我和伊芙利特沒法做些什麼了，之前還說著要幫你什麼的...是我不對，抱歉，我...食言了。”
“不，愛爾柏塔也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我...能理解。”
特莉絲呆呆地看著房間的牆壁，眼淚無聲了流下。
她知道，現在擺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和愛爾柏塔一起逃走，至於留下來和父母一起赴死，這種事情愛爾柏塔是不會允許發生的，她的父母也是絕不希望看到的。
“你先出去，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特莉絲說完，愛爾柏塔便轉身離開，她理解此刻特莉絲的心裡有多麼的絕望。
第八天，水源帶來的問題已經逐漸無法控制，部分平民因為過度的口渴而喝了被投毒的水，結果就是在痛苦中死去。
大量的平民來到城堡前，他們懇求著、叫喊著、謾罵著，希望特莉絲的父親能夠向獸人們投降，這樣也能還他們一條生路。
而就在昨晚，盧瑟斯還抓住了兩個企圖刺殺城主的平民，他們本想趁著夜色潛入城堡，但卻很快被路過的盧瑟斯發現。
按照以往來說，刺殺城主是重罪，如果被抓到肯定是要被砍頭的，但這次城主卻只是哀嘆了一聲便放走了兩人。
城裡懂魔法的人依然努力地為人們淨化井水，但是懂淨化魔法的人終究有限，再加上受到魔力量的限制，很快就有人因為魔力不足而倒下。
但等待著喝水的人還有很多。
第九天，魔法師們的魔力已經乾涸，但飲水的問題仍然沒有得到解決。
部分因喝下毒水的平民倒在家中，然後再被他們的鄰居所發現，最後由守衛們把他們的屍體丟到城外。
從上午開始，就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倒下，剛開始還有守衛們去處理屍體，但到了後面，就連守衛也無力勞動，他們開始加入勸降的佇列，給城主施加壓力。
傍晚，愛爾柏塔來到城主的辦公室。
“我好像還不知道您的名字呢。”
城主站在窗前，看著洛蘭這絕望的驚喜，頭也不回地說道:
“有什麼關係嗎，我不過是一個即將死掉的人罷了。”
“您決定投降了嗎？”
“不，但是我終究會死。”
片刻的沉寂後，城主再度開口:
“照顧好特莉絲，別讓她難過。”
說完，他轉身離開房間，高大的背影卻在此刻顯得無比單薄。
再見到他時，他騎著一匹老馬，穿著一身生了鏽的鎧甲，手上還拿著一把血紅色的長槍。
在眾人的謾罵聲中，他透過東城強的側門。
愛爾柏塔這時才反應過來，這位城主的真實身份。
“血牙”——羅格里奧，曾被稱為人類歷史上最勇猛的戰士，而他手上的長槍，據說是被敵人的血染紅的一把魔槍。
“他或許算不上是一位好的城主，也算不上是一位好的父親，但一定是一個好的戰士。”
繆德在羅格里奧生命的最後，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身穿殘破鎧甲的戰士，背對著夕陽，向成群的獸人發起最後的衝鋒。
而就在當天夜裡，洛蘭城宣佈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