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活著
李秋看到菜市場案板上的豬雞鴨掛著的宰殺的半邊牛竟然都是人，待出售的小狗竟然是個小奶娃。
李秋哇哇亂叫，半蹲在地上猛烈咳嗽。
無處安放的手胡亂擱在了那羊肉攤前，一個赤身裸體的人正被無數頂著獸頭的人指指點點，挑選著那塊肉下刀。
啊，李秋目眥欲裂，因為那案桌上待宰殺的山羊竟然是他心儀的豆腐女神小美。
啊，我是怎麼了？
環顧滿市場好些個都是衣冠楚楚的飛禽走獸，但他們卻全都是人的模樣。
市場的西北角，那裡有幾家熟食店，裡面坐著的有人頭也有各種頂著禽獸頭。
人類全然不知，和這些畜生一起分食著人類或是動物的肉塊。
李秋跌跌撞撞往前奔去，他快速地往豆腐店飛奔而去，他要親眼看看小美是否在。
跑到店門口，看見一個牌子：老闆不在，相親有約，顧客海涵！
李秋，李秋，你慌慌張張跑那麼快，幹啥咧！
小區門口，李秋看見了剛下車的女子，正搖著手跟她打招呼。
我靠，那不正是小美嗎？
一切正常啊，還是原來那個樣子，嬌小可愛，麼麼噠噠的。
沒啥問題啊，李秋搖搖腦袋，兩手空空就回了家。
看來還是沒休息好，大白天玩命工作，晚上王者榮耀吃雞刺激過度。
這一天天過的都是啥日子！
都快整出精神病來了，李秋確信自己得了妄想症！
李秋主業是在米團送外賣，像他這樣的畢業失業的大學生好多個都從事著如此的工作。
借用老爹的一句話是：你這書白讀了！屁的大學，本事沒學到，還不如早點和我來學些刨地的本事。
家鄉的老爹常為此捶胸頓足，不單是後悔他的那些錢，更是傷心李秋只能待在家裡，不能成為公家人。
這不，實在受不了老爹的埋怨和鄉鄰們的冷眼。
李秋才不得不來城裡送外賣，眼不見心不煩，免得背後被人瞧不起。
昔日敲鑼打鼓送出一個大學生，今天揹著編織袋來到城市討生活。
大起大落的反差，李秋說不焦慮那是假的。
李秋特意請了假，休息了兩天，確定無恙後，他才敢走出家門。
但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幻想症卻越來越嚴重了。
似乎能真的能看透這個世界奇異的所在。
發現滿街都是禽獸，虎狼剛駕駛著豪車飛奔而過，走入某個小區電梯口狸貓身後側漏出一個毛茸茸的尾巴，山雞正蹲在美容院的前臺跟一頭野豬調情。
某局機關，猴子穿著衣裝坐在大禮堂，一本正經地跟一些新近的職工作報告。
某某二奶村的別墅群的落地窗前，不時有濃妝豔抹的狐狸探出個身子，總會把手中的鑽戒對著太陽炫耀。
這個世界怎麼了，原來禽獸無處不在，只是換了一身人的皮囊，它們把野獸的靈魂很好地藏於那個軀殼。
禽獸各異，皮囊萬千，但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地方：那就是“活著”。
傻了眼的李秋都不知所措，我沒有吃錯藥吧！
如此魔幻而混沌的場景，竟然出現在我的眼中。
迎面一個西裝革履帶著大金鍊子頂著一個狼腦袋的狼人徑直走了過來，直勾勾看著李秋惡狠狠道：你，你能看見我！
李秋眼睛裡黑絲一波動，那個奇怪的狼人盯著看了好一會兒，突然諂媚道：
大人，我這就走。
李秋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因為啥，他一個窮屌絲，朝九晚五拿著勉強果腹的工資，整日被領導喝五吆六的存在，算得上什麼大人。
首當其衝，自己還是解決好今天溫飽問題再說。
李秋租的房子靠近這所的一所精英中學，那學校幾千個學生，聽說光是學校店場小賣部和食堂就是上千萬的承包費。
真不知道那些天天喊著建設全民滿意的學校領導是咋想的，這上千萬的承包費老闆不是要從學生嘴裡給弄出來嗎？
人民能滿意嗎？學生能吃口好的放心的菜嗎？
羊毛出在羊身上，是個人都明白，可這曾經上了家仙排位第五名的存在（天地君親師）的師，就是敢這麼赤裸裸的幹。
你丫家長敢有意見，分分鐘鍾給你個勸退，當然以前叫開除。
實在不行，有的是辦法讓你娃兒待不下去。
李秋知道，這也是社會的常態，自己一個送快遞的，偶爾平時也兼職家庭教師，自然不能操心那些高大上的事情。
看不慣，你丫也最好低下頭去。
因為看得到你管不到，管得到的他們又看不到，也許他們本身就是高檔歡樂場的哥兒們。
就像那些送快遞的傻逼哥們兒，拿著拼命賺取的血汗錢，動不動去打賞年薪幾百萬的主播。
人間冷暖，雨淫雨霏霏，又不是你一個人淋雨，胡說八道，小心你的狗命！
這個社會李秋很多都看不懂了，從旮旯小村來到這個城市裡，他感覺到似乎只剩下個拼命謀生的軀殼。
李秋很不快樂，反而不如在地裡如同父輩們面朝黃土刨食那般愜意，看看山花浪漫，聽聽山中鳥兒歡叫。
累了在地裡摘一根黃瓜充飢，躺在田埂邊的樹下，即使那如火的烈日帶來的暑氣也會瞬間被掠過田野的涼風給吹沒了。
可是自打讀完四年大學畢業待業在家後，憤怒的老父親硬是鐵了心用棍棒把李秋趕到了城市。
“老子起早貪黑，賣血賣房才送你讀完大學，最後要的是你猴崽子跟我來地裡刨食哈！丟死我們葉家的仙人闆闆……”
儘管母親垂淚，還是被狠心的老父親給轟了出來。
臨時李秋還帶走了父親留下的棺材本，才讓他踏上了通往城市的火車。
李秋想到這裡就頭疼，城市是好，但他卻不屬於李秋這樣無根無腳的農村娃。
他拼命地掙錢，幾乎骨頭都被碾碎了，錢還是沒存到多少。
哪裡掙錢哪裡花？房租費伙食費交通費，就連喝口水都必須要掏錢。
那什麼大自然的搬運工的礦泉水，最低都要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