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豺是最狡猾的！
小胖和陳順利一聽，立刻響應。
他們仨年紀相仿，夏天一起漫山遍野給陳峰抓大黑蜈蚣。
膽子早就練大了，對後山那片地界比對自己家的炕頭還熟。
陳順利當面就開始抱著陳峰的胳膊求情：“二叔，去吧去吧！
狗子哥他家太慘了，咱能幫一點是一點！”
陳峰當時是真不想去。
年前為了年豬肉的事，他剛在曹雙寶家鬧了一出。
雖然藉著秋菊大娘噴血的事情讓曹雙寶欠了點恩情。
但這世道，天大的恩情也比不上個人利益。
他心裡清楚的很，生產大隊裡沒幾個對自己這個陳賴子印象好的。
這種全村人都有所損失的時候，低調才是王道。
可架不住陳東在旁邊一拍大腿，甕聲甕氣的說：“峰子，果樹是毀了，可人要吃飯。
進山碰碰運氣，打點野物。
好歹能給家裡添點葷腥，寬寬老人孩子的心。
總比在家裡乾坐著發愁強啊！”
王猛起初也是反對的，他膽子其實不算小，但顧慮多。
“峰子，這雪太厚了！
看著平展，底下指不定哪兒就有老獵人說的暗洞，雪窩子。
人要是掉進去，怕是喊破喉嚨都沒人聽的見！太懸了！”
但他的擔憂，立刻被二狗子這幾個“初生牛犢不畏虎”的半大小子給頂了回去。
二狗子把胸脯拍的砰砰響：“猛子叔，你就放心吧！
後山那片地，夏天抓蜈蚣我們哪兒沒鑽過？
哪兒有溝，哪兒坎兒深，我們閉著眼都能繞過去！”
小胖也幫腔：“就是就是，那暗洞都在老林場那邊，咱不去那兒！
咱就去兔子經常出沒的背風坡跟灌木溝！”
陳峰看著眼前這幾張年輕卻充滿期盼的臉，心裡嘆了口氣。
他知道，這幫小子，包括自家大哥陳東。
與其說是想打獵，不如說是想找個由頭。
給自己，給家裡，找回一點“還能幹成點事”的希望跟勁頭。
果樹死了，對於村裡人的打擊太大了。
必須在這個時候有所收穫，要不然會把人給憋屈死的。
陳峰終於鬆了口：“行吧！
但說好了，等進了山一切行動聽我指揮。
不許亂跑，看清腳下。
咱們就沿著熟悉的路走，找不到東西就趕緊回來，安全第一。”
於是，就有了此時此刻雪地上這一行身影。
他們腳下踩著的這片山，以前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紅楓坳。
據說以前秋天的時候，滿山都是火紅的楓樹。
層林盡染，好看的緊。
可那都是老黃曆了，大鍊鋼鐵那會兒，碗口粗的楓樹被砍了一茬又一茬。
伐木場的機器每天開動，用解放卡車往外運送大木樁子。
後來的饑荒年月，樹皮都被剝的精光。
現在放眼望去，哪還有什麼紅楓？
只剩下一些高低不平，被風雪掩埋大半的枯樹樁子。
就像大地嶙峋的肋骨，突兀的刺在雪白之中。
也因為紅楓坳名不副實，背靠著石門鎮。
索性就改叫了石門山，倒也應景。
整個山頭都是光禿禿的，只剩下石頭般的頑固跟貧瘠。
陳峰之前培育茯苓用的那些腐朽松木段。
就是從這山裡那些僥倖存留下來的老松樹殘骸裡淘換出來的。
陳峰一邊走，一邊仔細搜尋著雪地。
這個時候打兔子，其實有它的道理。
大雪覆蓋了一切，兔子慣常藏身的茂密草叢和複雜洞穴被雪掩埋或封堵。
它們不得不更多的在雪面上活動覓食。
灰褐色的皮毛在皚皚白雪中反而變的更加顯眼。
而且，兔子在雪地上留下的腳印清晰。
循著蹤跡，找到它們的老窩或者在兔子常走的“兔道”附近蹲守，往往能有所收穫。
這些門道，是陳峰前世功成名就之後，在大興安嶺裡打獵學來的。
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卻骨感的很。
他們在幾個往常兔子比較多的背風坡和灌木叢邊緣轉悠了小半天。
除了看到一些被風雪幾乎抹平，難以辨認的零星小腳印外。
連根兔子毛都沒見著。
二狗子，小胖和陳順利手裡的彈弓都攥的緊緊的。
皮筋都拉的有些鬆了，三個小子起初那股子想要“威風一番”的勁頭。
早就被冷風吹的七零八落。
小胖撅著嘴，嘟囔道：“兔子都去哪兒了？凍死了？
還是知道咱們要來，全搬家了？”
陳峰心裡也納悶，他雖然不是專業獵人，但基本的判斷還是有的。
這麼厚的雪，兔子活動應該更集中才對。
難道這一片的兔子真的因為這場突如其來的雪災而凍死光了？
不會呀，兔子皮毛後，應該相當耐寒。
他蹲下身，拂開一層浮雪。
仔細巡查那些模糊的印記。
太淺了，不新鮮，至少是下雪前留下的。
“師傅，咋辦啊？”二狗子湊過來，聲音裡帶了點鬱悶。
他彷彿已經看到爹孃失望的眼神，家裡的氣氛更加愁雲慘淡。
陳峰正要開口說“再往前找找，不行就撤”。
走在前側方，一直比較沉默警惕的陳東突然停下腳步。
當即蹲了下來，朝著他們用力但幅度很小的招了招手。
壓低聲音喊道：“峰子，你們過來看！這邊有。。。有情況！”
眾人精神一振，連忙圍攏過去。
只見陳東手指著的雪地上，有一串清晰的腳印。
從一片亂石堆後面延伸出來，向著前方一片枯木樁更密集的林子去了。
這腳印不大，比狗腳印略小。
但形狀和步態與狗明顯不同。
四個腳趾印清晰分開，前端有尖銳的爪痕，步幅緊湊。
“難不成有狼？”王猛倒吸一口涼氣，臉色有點發白。
聽石頭溝的老人說，這山裡以前是有狼的。
後來少了是因為老林子沒了，但絕跡沒絕跡誰也說不準。
陳峰仔細看了看，搖搖頭。
聲音沉靜的道：“你看錯了，這不是狼！
狼的腳印比這個大，步幅也更寬。
這是豺的腳印。”
“豺？”二狗子他們沒聽過。
一個個好奇寶寶般盯著師傅陳峰。
陳東接過話頭：“嗯，豺也叫豺狗子！
這東西比狼體型小，但更兇猛。
喜歡成群活動，狡猾的很。
豺狼虎豹，豺的狡猾是排名第一的！
看這腳印的深淺和新鮮程度。
應該剛過去沒多久，可能就在前面山坳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