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進山打獵
旁邊的市農業局劉副局長,雖然是行政幹部出身。
但早年也是農校畢業,在基層幹過技術員。
對於基本的農業知識還是非常懂的。
他聽著黃守成的講解,再看著眼前被精心保護的茯苓田。
以及遠處那片慘不忍睹,幾乎死絕的果林。
這一下就高下立判!
他的心思立刻活絡起來。
如果。。如果這個陳峰真的掌握了在石頭溝這種惡劣環境下成功培育茯苓的技術。
那豈不是為石頭溝,甚至為類似條件的山區。
找到了一條比種果樹更穩妥。
可能效益更高的脫貧路子?
中藥材的市場前景和附加值。
可比普通水果要廣闊的多!
領導看待事物的角度明顯跟普通人不同。
曹雙寶這些看重的是來年石頭溝能不能豐收。
而市裡來的領導看重則是整體,所有的無產階級。
想到這裡,劉副局長立刻果斷指示道:“黃教授說得對,實踐出真知!
這片地的主人,還有那個陳峰,是關鍵人物!
曹書記,吳隊長,別愣著了。
趕緊派人,去把那個陳賴…哦不!
陳峰同志,還有王猛同志,請過來。
當面問問,讓他們親自給我們介紹一下。
到底是怎麼在這麼冷的天氣裡,把這嬌貴的茯苓給保護下來的!
這裡面肯定有寶貴的經驗!”
他特意用了“同志”這個稱呼。
態度發生了極其微妙的變化。
耿良民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麼來貶低陳峰。
比如“他肯定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說不定是從哪本破書上看來的”之類。
但話沒出口,就被旁邊的曹雙寶狠狠的瞪了一眼。
那眼神裡充滿了警告和煩躁:現在領導明顯對陳峰感興趣。
你還在那拆臺,是想讓領導覺得我們石頭溝的幹部不僅無能。
還嫉賢妒能嗎?
耿良民嚇的一縮脖子,悻悻的閉上了嘴。
曹雙寶此刻心裡也是七上八下。
他既希望陳峰真有什麼本事,能幫石頭溝的社員。
也幫他自己在領導面前挽回一點顏面。
又隱隱有些不安,覺得局面正在逐漸脫離自己的掌控。
他不敢怠慢,連忙對吳大友吩咐道:“老吳!
你腿腳快,親自跑一趟!
去陳峰和王猛家,務必把他們兩個請過來。”
末了又囑咐一句:“態度客氣點,就說市裡縣裡的領導和農業專家想向他們請教學習!”
他把“請教學習”四個字咬的很重。
既是說給吳隊長聽,也是說給在場的領導們聽。
表明自己的“重視”態度。
“哎!好!我這就去!”吳隊長也知道事情輕重。
答應一聲,轉身就朝著石頭溝村子的方向。
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厚厚的積雪中奮力跑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寒風捲著雪末,刮的人臉生疼。
領導們和黃教授一邊繼續檢視其他凍壞的果樹。
一邊不時望向村口的方向,臉上都帶著期待和些許不耐。
大約過了二十多分鐘。
就在曹雙寶覺得度秒如年,臉上開始掛不住的時候。
這才看到吳隊長一個人氣喘吁吁,滿頭大汗地跑了回來。
身後並沒有跟著期待的身影。
曹雙寶心裡“咯噔”一下,趕忙迎上去。
壓低聲音,帶著不滿和急切問道:“老吳!怎麼去了這麼久?
看把領導們凍的!那兩個刺頭人呢?”
他邊說邊往吳隊長身後張望。
空蕩蕩的雪地上,只有吳隊長一個人疲憊的身影。
曹雙寶的臉色瞬間變的異常難看起來。
他第一反應就是陳峰還在記恨之前年豬肉和果樹的事情。
所以故意擺架子,不給他這個大隊書記面子。
讓他在這麼多上級領導面前下不來臺。
這讓他又氣又急,額頭上都開始冒出了冷汗。
劉副局長,黃教授等人的目光也齊刷刷地落在了吳隊長身上。
吳隊長喘勻了氣,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曹書記,各位領導。。我。。我去了。
他們兩家都沒人。
陳峰家就他大嫂在,我問她陳峰和王猛去哪了,她說…”吳隊長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她說,陳峰一大清早就領著王猛。
還有村裡二狗子那幫半大小子,扛著傢伙,上山…上山打獵去了!”
“打獵?”曹雙寶一愣,吐槽道:“那石門山上光禿禿的,全是木頭樁子,哪有什麼獵物?”
“就是啊!”吳隊長點點頭,沒好氣的補充道:“聽陳峰他大嫂說。
是二狗子等幾個孩子吵著說家裡遭了災,要上山去碰碰運氣,打些兔子!”
“槍。。槍還是找他大哥陳東,透過關係從民兵連的小張那裡借的土銃!”
眾人聞言,一時之間都有些無語。
市裡縣裡的領導,農業大學的專家教授。
在這冰天雪地裡等著“請教學習”。
而正主兒卻扛著土槍,帶著一幫小子,興致勃勃地進山打兔子去了?
這畫面,實在有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黃守成教授先是愕然,隨即臉上卻露出了一絲更加濃厚的興趣。
低聲自語道:“這個陳賴子。。還真是有點意思。”
。。。
大雪雖然已經停了,但氣溫還是維持在零度以下。
放眼望去,滿世界都是刺眼的白。
石門山的山巒,溝壑全被厚厚的積雪捂的嚴嚴實實。
只剩下些模糊起伏的輪廓。
天倒是放晴了,瓦藍瓦藍的。
可那陽光落在雪上,只晃人眼,半點暖意都沒有。
反而襯托的空氣更加乾冷刺骨。
陳峰踩著能沒到小腿肚的積雪,深一腳淺一腳走在最前面。
他身後跟著一串人:大哥陳東,侄子陳順利,發小王猛。
還有半大小子的二狗和小胖。
除了陳東肩頭扛著一杆老舊的單管獵槍。
其他人手裡拿的不是柴刀就是自制的硬木彈弓。
在這茫茫雪原上,顯的有點滑稽,又透著股為生計所迫的狠勁兒。
這大冷的天,按理說都該窩在熱炕頭上摳臭腳丫子。
可沒辦法,二狗子家快過不下去了,大傢伙的日子也不好過!
昨天晚上,二狗子紅著眼圈來找陳順利。
說他家那一半種了果樹的田,這次寒潮過後,死的七七八八。
他爹,那個老實巴交,一輩子跟黃土地垃較勁的漢子。
看著那些被凍的發黑,再沒半點生氣的樹苗子。
蹲在地頭抽了半宿的旱菸,末了啞著嗓子衝媳婦跟兒子說:“完了,全完了。
拿什麼賠政府的錢?拿什麼給你攢媳婦本?”
有好幾次,他半夜摸到院子裡的井沿邊。
都被二狗子娘死死拽了回來。
娘罵他爹沒出息,可罵著罵著,自己也跟著掉眼淚。
過年生產大隊發的那點豬肉早就見了底,肚裡沒油水,心裡更沒著落。
二狗子就想起了夏天那兩回。
師傅陳峰帶著他們,在後山那片林子裡。
用套子和彈弓居然打到了好幾只肥嘟嘟的灰毛野兔!
雖然後來兔子大多被陳峰弄去換了錢或者走了人情。
但他們跟著也喝上了幾口鮮美的肉湯。
那滋味,二狗子記到現在。
所以他才抹黑找上陳峰跟陳順利。
“師傅,再帶我們進一次山吧!
打點東西,什麼都行。
換錢給我爹孃寬寬心,換不來錢。
讓他們吃口肉也成啊!”
二狗子哀求著,眼睛裡全是走投無路的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