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搶錢啊?
第二天一早,當那些滿懷希望。
挑著擔推著車的小商販們再次來到客運站時。
全都傻了眼!
昨天還能隨意擺攤的地方,一夜之間變了樣。
候車室門口到院子大門的主幹道被清理的乾乾淨淨。
地面上用醒目的白石灰畫出了一個個大小一致的方格子。
不少關鍵位置還堆上了紅磚。
或者拉起了繩子。
上面掛著嶄新的木牌子。
用紅漆寫著:“客運站重地,嚴禁擺攤設點,違者罰款拘留!”
這陣勢,直接把大多數沒見過世面的小商販給鎮住了。
這年頭,老百姓對“公家”單位有著天然的敬畏。
看到“罰款”、“拘留”的字眼。
誰不害怕?
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只好聚在一起,焦急的議論著。
然後派人去找客運站的工作人員詢問情況。
蔡建國帶著幾個保衛科幹事,硬著頭皮出現了。
他按照吳站長的指示,向眾人宣佈了新的“規定”。
要想在畫線的格子裡擺攤。
可以。
但必須繳納月租。
一個兩人寬的小格子,每月租金五塊錢。
先交錢,後襬攤。
不交錢的一律不準擺。
在白線外擺攤的,直接沒收工具並罰款!
這話一出,人群頓時炸開了鍋!
“啥?擺攤還要交錢?五塊錢一個月?這也太黑了吧!”
“就是!這客運站院子外面的地方也是公家的,憑什麼收我們錢?”
“俺們小本生意,一天還不知道能不能賺到五毛錢呢,一個月交五塊,這還賺啥?”
面對眾人的質疑和不滿,蔡建國心裡發虛。
但面上還得強裝鎮定。
無奈的重複著吳站長的話:“這片地都屬於客運站管理範圍!
這是站裡的新規定。
不交錢就不能擺。
在白線外擺就沒收罰款!”
很多人本來就是跟風來試試水的。
現在一分錢沒賺到。
反而要先交五塊錢。
都覺得划不來。
一些挑著擔子,行動靈活的商販。
比如賣糖葫蘆的,賣針頭線腦的。
見狀直接搖搖頭,挑起擔子就走了。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打游擊做買賣,雖然辛苦。
但至少不用交這冤枉錢。
再說了,家裡耕田不辛苦?
石門鎮土地貧瘠,人均耕地面積少的可憐。
這幫人大多都是在家裡遊手好閒的。
但那些自己做了木頭車,傢伙什比較多的。
比如蒸糕的,熬糖的,就傻眼了。
他們的家當沉重,不方便流動。
必須找個固定地方鋪開才能做生意。
眼看客運站這裡人流量大,生意有保障。
雖然心疼。
但權衡利弊後,還是有幾戶咬著牙,忍痛交了五塊錢。
拿到了一個臨時攤位的“許可”。
陳峰的攤位這邊,陳小妹看到這陣勢。
又看到蔡建國,立刻氣鼓鼓的想要上前理論。
“蔡隊長!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之前你不是跟我二哥說好了嗎?
怎麼能說話不算話,突然收錢呢?”
陳小妹年紀小,性子直,直接就把話撂了出來。
一旁的林晚見狀,趕緊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角。
清澈的眼睛裡帶著擔憂,示意她別衝動。
陳老太也嘆了口氣,勸道:“算了,小妹,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別給你二哥添麻煩了。
咱這生意一天賺的也不止五塊錢。
交了就是了,破財免災。”
老太太想著息事寧人。
便走上前,準備從貼身口袋裡掏錢交給蔡建國。
哪知道,蔡建國看到陳老太要交錢。
臉上反而露出更加尷尬和羞愧的神色。
他支支吾吾的,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他旁邊一個面相刻薄。
急於在領導面前表現的年輕幹事。
卻不管那麼多。
直接上前一步,趾高氣揚的說道:“老太太,你們這個攤位,跟外面那些可不一樣!
五塊錢?想得美!你們得交五十塊!”
“五。。。五十塊錢?”陳小妹一聽,聲音陡然拔高。
眼睛瞪的溜圓:“你們搶錢啊?五十塊錢夠我們賣好幾天湯藥的了!”
那幹事冷哼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道:“不止吧?
我看你們兩天就能賺這個數。
誰叫你們攤位位置好,生意火呢?
多賺多交,天經地義。
要想繼續在這擺攤,就老老實實交五十塊錢租金。
這是客運站的新規矩!
要不然,就請你們立刻離開!”
陳小妹氣的渾身發抖。
她不再理會這個狗腿子。
轉而看向一直躲閃她目光的蔡建國。
上前幾步,語氣不善的質問道:“蔡隊長!你跟我二哥不是談好了合作分成的嗎?
你現在這樣。。。不是過河拆橋嗎?”
蔡建國被她問的面紅耳赤。
根本不敢與她對視。
支吾著說:“我。。我。。。”了半天。
最後一跺腳,竟然直接轉身。
逃也似的離開了這個讓他無比難堪的是非之地。
“蔡隊長!蔡隊長你別走啊!”陳小妹還想追上去。
“站住!”那個刻薄的幹事立刻帶人攔住了她。
瞪著眼睛,不耐煩的吼道,“跟你說了找蔡隊長沒用!
這是我們吳站長下達的死命令。
你們家要擺,就交五十塊錢。
不交,就趕緊收拾東西滾蛋!別在這礙事!”
陳小妹看著蔡建國消失的背影。
又看看眼前這群虎視眈眈的保衛幹事。
終於徹底明白了。
她氣的一跺腳,眼圈都紅了。
怒道:“你們。。。你們這明擺著就是故意趕我們走!看我們生意好眼紅!”
那幹事被說中心事,臉上掛不住。
惱羞成怒地小聲嘀咕道:“知道還廢話?趕緊的!”
陳小妹更是氣得面紅耳赤,胸膛劇烈起伏。
她還想據理力爭,卻被一直沉默觀察的林晚用力拉住了。
林晚對她輕輕搖了搖頭,眼神裡充滿了無奈和勸阻。
陳老太看著這架勢,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
長長地嘆了口氣。
彷彿一瞬間又蒼老了幾歲。
滿臉疲憊的說道:“算了,小妹,林晚,收攤子吧。
人不要咱擺,咱。。咱就只能走了!”
在周圍那些或同情,或幸災樂禍,或麻木的目光注視下。
三個女人默默的開始收拾她們那個曾經生意火爆的攤子。
將木桶,碗勺,招牌一一收好。
然後在一片竊竊私語中。
灰溜溜的離開了客運站。
踏上了回石頭溝的路。
回到家,三人把在客運站的遭遇跟陳峰一說。
陳峰沉默的聽完,臉上並沒有露出太多意外的表情。
他微微嘆了口氣,眼神深邃,彷彿早已看透了世情。
平靜地說道:“這不奇怪。
這是客運站的領導看我們生意太好,眼紅了。
他們想把我們趕走,然後自己在那裡擺攤子賣‘茯苓湯’。
把這筆錢,裝進他們自己的口袋裡。”
他的語氣很平淡。
卻一針見血地戳破了那層遮羞布。
道出了事情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