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但異狼未必瞭解他們的意思,因為他總是將自己置於一切之外,自從他被蝶兒所欺騙之後,他惟獨不會把自己置於自己之外,的確,自己就是自己,又怎麼會有人會把自己置於自己之外呢?
異狼道:“林森兄,不用麻煩了,我……”
異狼就要將“我要離開這裡”這樣的話說出來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就在他猶豫的那一刻,林森便很亟亟地打斷了異狼的話,他似乎是知道異狼要對自己說什麼,所以他出言很迅速,也很熱情,熱情的根本就沒有讓異狼有拒絕的餘地。
林森道:“有什麼喝完酒再說,我們今天就只管喝酒,剩下的什麼都不要管,我還沒有與異狼兄喝過酒呢,也不知道你的酒量如何,反正有很少人可以喝得過我,也不知道你有沒有那個實力?”
說著,林森滿面春風,的確,當一個人獲得了一位在心目中所理想的兄弟,那實在是一件很叫人興奮的事情。林森道:“好,我這就去拿酒,異狼兄,再告訴你一聲,我從來就不吝嗇我的酒,所以你不要認為我釀的酒很美,你就不捨得喝啊。”
說著,林森便轉過身去,準備向隔壁的那間小屋走去拿酒。這個時候,屋子裡只剩下了異狼與宋雨燕兩人。屋子裡只有他們兩人,林森似乎也覺得不放心,因為他非常瞭解宋雨燕的個性,她若是好奇什麼事情的話,她什麼都會問的。不過,林森更是清楚,現在異狼的內心很脆弱,或許是他根本就想象不到的脆弱,所以有好多的話也根本就是不能去問異狼的,固然,就在林森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對宋雨燕說道:“今天我們三人只是喝酒,什麼也不要說哦。”
林森的提醒恰到好處,宋雨燕也是聽得懂,林森也知道宋雨燕聽得懂自己的意思,所以他放心地去拿酒去了。
在那間屋子裡,的確有不少的酒,倘若一個人真的很有酒量。連續喝上個三天三夜,也未必見得能喝得完。這間屋子也四處飄逸著酒的味道,有些醉人的味道,林森很喜歡聞,也許他這個人本身就是很喜歡孤芳自賞吧。
林森在那間屋子裡呆了很久,也許他是在裁度著哪一罈才是自己所釀的最好的酒,哪一罈比較適合異狼,又是哪一罈是在結交朋友的時候所適合暢飲的。
當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你將其看得很重要的話,那麼那件事想必也不見得會簡單。
就象選酒一樣,其實林森每一罈酒釀的都是那麼的好,每一類酒的純度與度數都是釀在極佳的位置上,所以他的酒根本就分不出好與壞,都是一樣的話,是一樣的爽口宜人,一樣的沁人心脾,但是他太想交得異狼這樣的朋友了,他卻偏偏要在不分上下的佳釀之中,挑出最好的酒來。
所以,這是一件很有難度的事情,也是一件很費工夫的事情。
宋雨燕在場的氣氛往往是不會沉悶的,但是這個時候,卻很是沉悶,因為宋雨燕不語。在異狼沒有出現的時候,宋雨燕彷彿有好多的話,也有好多的問題想去問異狼,但是,現在異狼就在她的身邊,而且這裡只有他們兩人,然而宋雨燕卻一言不發。
宋雨燕不語,異狼更是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
或許現在異狼想對宋雨燕所說的只有感謝,感謝她當初救了自己,也感謝她可以原諒自己一次又一次對林森的傷害,但是類似這樣的話語,異狼自知是說了很多很多,似乎現在也沒有什麼再說的必要了。
風吹著那扇尚開著的窗子“吱吱呀呀”地亂響,現在在這沉寂的氣氛中,也只有這嘈雜的搖擺聲了。
這樣的聲響擾人心神,使原本心緒就很混亂的人心緒弄得更加混亂,也許異狼剛踏足中原,第一次揮灑他那把與眾不同的刀,第一次去殺人,而且還一連殺了好幾個人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已經是很混亂了。
其實,沒有一個人不會因看到自己刀上滴下的鮮血還能那麼淡定的,人可以坦然面對這個世界上的好多事物,惟獨無法坦然面對的便是自己利認上的鮮血,鮮血是紅的,無論那個人是善人還是惡人,是該讓人殺還是不該讓人殺,他們身上的血都是鮮紅的,紅的讓人看到了便會感到很暈,即使那個人殺了好多好多的人,或者他殺人已經殺到了麻木。其實,絕對麻木的人上不存在的,在江湖上說自己麻木的人也只是想讓人知道自己是多麼的冷,多麼的孤獨,所以那些人也是暈血的。
就象黎顧雛,雲蕭逸,狄冷霄,乃至柳賈賢,西門豹,他們都是害怕血的,他們說自己不怕,只是不想去承認而已。因為每個人都是相信人是有靈魂的,人利用刀刃只能去殺掉他們的軀體,但是卻無法斬殺掉他們的靈魂,正因如此,當一個人殺人時驟然的快感的時候,他們也在提防著隨時隨地都有可能附著在自己身上的靈魂。
異狼殺過人,他真的害怕過嗎?也有人險些將異狼給殺了,那麼那個人也會因此而感到不安嗎?
這樣的問題沒有人可以妄下結論,他們也只有自己的內心才會清楚。
宋雨燕受不了這樣的沉默,她感到氣氛實在是有些太尷尬了,這樣的尷尬令她的身上上極其不舒服的,就如渾身上下有著千萬只螞蟻在爬那麼的不自在。
但是宋雨燕所想問的只是異狼的心事,他這幾天到底是在哪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她還是沒有去問,因為她沒忘記剛才林森對自己的提醒,她也知道剛才林森對自己的提醒是對的,因為他們都不想把異狼再喚會到曾經的陰影中去。
宋雨燕此刻的內心中只是在嘀咕著說道:“你這匹木訥的狼,怎麼連句話也不對我說,還有那個死林森,怎麼拿個酒還需要這麼長的時間,好尷尬,好尷尬……”
宋雨燕不知道自己的心中默唸了多少遍的好尷尬,她越念越覺得自己非常的尷尬,非常到了自己幾乎已經奈何不了的那樣的尷尬了,於是,宋雨燕道:“唉,你怎麼就不知道說句話呢,為什麼在那裡總是保持著一個姿勢,看起來楞楞的。”
異狼道:“不知道說什麼好。”他說話的語氣也是很生冷,他沒有正視著宋雨燕,這看起來是很不禮貌的,但是宋雨燕不介意,其實她也原本就不會介意什麼的,她只是在看著異狼側過去的那張冷冰冰的側面發笑,也許是異狼那呆楞楞的樣子,很容易讓人發笑。
宋雨燕道:“喂,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而且這幾天也很惦記你,難道你見到我之後真的對我沒什麼話說,唉,好傷心啊。”
宋雨燕故做無奈,她無奈的樣子也是很可笑,因為她總是想笑,然而她卻總裝作一副很痛苦的樣子來,所以他的樣子便顯得有些哭笑不得了。
異狼這時側了一下身,雙目凝視著宋雨燕,異狼這時的眼神也有些奇怪,有點兒異常,他的目光太過的直,直直地盯著宋雨燕,看得她有些發毛,渾身上下都很不自在,或許是因為宋雨燕不願意對著一張極為嚴肅的臉龐,所以此刻她才會感到特別的不自然。
於是,尚未等到異狼說什麼,或許異狼這時也根本就不想說什麼,所以現在宋雨燕若是等的話,那她也只是白等,她問道:“異狼,為什麼要這樣地看著我,感覺有些怪怪的。”
異狼一本正經地說道:“謝謝你們,我這輩子也不會忘記你們的。”
異狼說得太誠懇,太淵默,這樣的誠懇讓宋雨燕也不知道如何是好,這樣的淵默讓她也是覺得有些不知所措。於是,宋雨燕笑了笑,笑的很隨意,但是她的內心遠不及她笑的那麼瀟灑。
宋雨燕道:“去,去,去,我要你對我說話,也不是要你對我說這些,我與林森去幫你從來也沒有想過你謝我們,我們只想讓你把我們當成朋友,可以信得過的朋友。”
聽了這番話,異狼很感動,也很激動。
也許,這個江湖原本就不是那麼的冷,冷的凍結住了人情味,否則的話,異狼就不會遇到王若其,宋雨燕,林森這些對他非常關照的人了,或許也不是,因為異狼因欺騙所受到的傷痛,又豈能用這些溫暖所能修復的了的呢?
異狼道:“其實我已經把你們當作是我的朋友了,一直都是。”
宋雨燕聽後,她笑了,其實她一直都在笑,自她看到異狼平安地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剎那,她就一直在笑,即使她的臉上不笑,她的內心也是笑的,更何況,她的臉上此刻也是佈滿了笑容,笑得很燦爛。
宋雨燕道:“呵呵,沒有看出來,你還這麼會說話。”
話語剛一落,門便響了,林森拿著一大壇酒而走了進來。
林森剛一進門,酒氣也跟著進來了,也許那兩壇酒的酒氣並非有那麼重,而是他們一看到林森手中的酒,就有著聞到了一股很濃郁酒味的感覺。
林森也是笑得非常燦爛的,似乎他等待著能與異狼把盞言歡已經等了好長時間了。自從異狼似乎從人間蒸發的那幾日,林森就以為自己再也沒有機會同異狼喝酒了,一同暢談心事,所以,那幾天他一直是失落地喝著悶酒。
有的時候,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但有時,在你沒有寄予什麼希望的時候,無意之間,似乎也會達成你意外的希望。
心中的那一份興奮又豈非痛飲幾壇酒就所能表達清楚呢?
“鐺”的一聲,林森似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將兩壇酒狠狠地砸放在了桌子上,不過,桌子是很結實的,盛酒的酒具也是並非是那麼脆弱的,所以,只發出一聲響,桌子與酒罈都沒有破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