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出發目標雍都城,咸陽宮內全封禁
嫪毐看向宦官手裡的孩子,固然按照計劃,易先生為王子榮祿化妝,為自己幼子。
果然,這化妝惟妙惟肖,與自己孩子一模一樣。
另外一個宦官急匆匆地走進來。
“君侯,易水宮裡徐公公傳來訊息,魏先生做成了!”
“很好!”嫪毐心裡安定了許多,這是自己另外一根線,保證魏諾沒有騙自己,魏諾出手的時候,自己安插在易水宮的人也在一旁盯著,真的落實了,實在不好開懷大笑,但是忍不住還是笑了兩聲,然後,下令道:“讓洧水宮那邊出手吧!”嫪毐最終還是明白,天下和美女,有了天下,何愁沒有美女?
“嗨!”
“本侯帶他回宮!”
“嗨!”前一名太監將孩子遞給嫪毐。
嫪毐抱起之後,心裡更加安定了,這可是王子,大王的兒子,有了他,就算失利了,自己也有籌碼談條件!
兩名心腹宦官離開後,嫪毐想了一會兒,然後抱著孩子走出去。
四月初五,早朝,秦王政落座,百官朝拜之後……
呂不韋上前一步:“臣聽說昨夜易水宮失火,上天示警,望大人……”呂不韋打算勸說一下,在呂不韋心裡,這一天越晚越好,第一是不想跟自己“兒子”交鋒,第二是自己大權在握,沒必要改變,奪取秦國帝位,那可是要面臨嬴秦部族的憤怒之火,這顯然不現實。
眾朝臣議論紛紛……
“大王,大王祭天拜祖之前,上天賜給大王火,火乃周朝,此乃天賜周朝氣運也!”李斯上前一步:“臣聽說當年周太史儋見秦獻公曰:‘秦周同源,並起西陲;秦周分離,隔五百年,秦大出於天下。十七年,霸王出。’昭襄王五十一年,秦滅周,去歲,正好是十七年,天外之石證明,大王可以稱霸天下,天賜周王朝天火印證周太史儋之言也!”
“大王,萬歲,萬歲,萬萬歲!”公子虞第一個跪拜。
“大王,萬歲,萬歲,萬萬歲!”李斯第二個。
“大王,萬歲,萬歲,萬萬歲!”昌平君第三個。
“大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
黑壓壓一片,所有朝臣都跪下來了,所以呂不韋只好也不得不跪下來。
“很好!今日早朝過後,諸位臣工在宮中用膳,然後啟程去雍都,蒙將軍領尖刀營保護!”
“大王英明!”
秦王政朝呂不韋看去:“今日朝議,仲父,你開始吧!”
“嗨!”
李斯、昌文君等人得到秦王的囑咐,今日沒有特殊事情,最後一日領政,讓呂不韋平穩渡過。
果然,呂不韋今日朝政所言,幾乎沒有人反對,今日朝會異常順利。
朝會過後,一排排宮女送上餐食……
呂不韋環視一眼場中,問道:“大王,張唐將軍……”
“昨夜寡人已令張唐將軍領藍田軍一萬到雍都城外駐紮!”
“大王英明!”呂不韋此時當然也得到了訊息。
所有人都知道秦王現在可調之兵實際上就是一萬人,所以,一萬兵是正常的,沒有人吃驚。
“郎中令!”
郎中令嚴林立刻出列:“大王!”
“寡人離宮,王宮內外安全皆由叔父負責如有什麼人不軌,儘可殺之!”秦王政冷冷道,然後頓了頓繼續說道:“至於北宮,由王賁的戍衛軍負責!”
“嗨!”嚴林清楚,這等於將整個王宮都交給自己了,責任極其重大,要知道王宮守衛軍人數超過千人,而自己手裡的不管是禁衛軍,還是戍衛軍等都不過千人。
“戍衛長!”
王賁趕緊跑進來:“大王!”
秦王政看了一眼王賁:“守好北宮,寡人昨晚交代的,還記得麼?”
“大王請放心,末將記得!”
秦王政看了一眼衛尉竭:“衛尉,這宮牆和通往外面十二扇門就要守衛軍把守了,切不可翫忽職守!”
竭一抱拳,朗聲道:“大王,請放心!”
“今日起,北宮除華陽宮,六宮宮室全部封禁,禁止出入,如有違令者,殺無赦!”
“諾!”
“宦官令!”
“在!”
“將寡人的聖旨和戍衛長去北宮宣讀一遍!”
“嗨!”
趙高立刻跟著王賁帶著兩個戍衛兵去北宮宣讀聖旨。
洧水宮,趙高宣讀聖旨之後,就離開了,巴清悄然來到菲菲身邊,神色嚴峻地說道:“看來不只是雍都不太平,這咸陽城,甚至這北宮都不安全,大王一定發現了什麼!”
菲菲一愣:“發現了什麼呢?”
巴清看了看四周,然後說道:“我猜,呂相和長信侯都在北宮安插了細作,讓他們都沒法動,沒法動就無法互通訊息,想執行下一步就很難,這樣有利於控制。”
“族長,這洧水宮會有細作麼?”一個面容清秀的女子來到巴清身邊。
“霜兒,在宮中,別叫我族長了!”巴清繼續說道:“不管如何,我們都要小心!”
“是!”霜兒答道,為了巴清安全,秦王政安排了霜兒入宮,不只是保護巴清還保護菲菲,當霜兒入宮之後才發現自家族長還有個外甥女,她居然是韓國公主,秦國國君夫人,只是可惜還沒有機會見到傳說中的大秦國君。
易水宮,趙高宣讀完聖旨之後,嫣然接旨之後,問道:“趙大人,請問,除了華陽宮之外所有宮室都是一樣的聖旨麼?”
“稟燕夫人,是的!”
“那麼有特例麼?”
趙高搖了搖頭:“沒有!”
“那麼,如果有大王令牌可以出入任何宮室麼?”
“大王令牌猶如大王親至,當然可以自由出入任何宮室!”趙高很清楚,這位燕夫人手裡就有一塊秦王令,只是這燕夫人不會輕易出示,這時候說起,實際上就是告訴王賁,只要有大王令牌,不得阻止,畢竟王賁跟洧水宮那位關係更好一些。
“大王龍攆起駕了嗎?”
“我等來北宮之時,大王龍攆就已經準備起駕了,估計此時已經出西華門了!”
“趙大人要跟著去麼?”
“老奴當然要跟著去!”
“那麼,大王,那邊,有勞趙大人了!”
趙高點了點頭:“老奴會盡力保護大王的!”
嫣然點了點頭,趙高帶著王賁出了易水宮。
夏瑩和冬月非常熟悉自家夫人,於是來到嫣然身邊等待指令。
“夏瑩、冬月今日宮中不平靜,將榮祿帶到本宮身邊,你們分兩撥,內外看護!”
“喏!”
冬月本來應該早就可以出宮了,但是心裡放不下夫人,所以決定大王親政之後,再出宮,而陳語就是陳飛語,還有十來天就是大婚,早已經被蒙武認作養女,在蒙府中,沒法回易水宮了,但易水宮本身歸陳語管的那些新來的宮女,已經被陳語親自測試過了,趕走了一些,留下的都是忠心的侍女,現在被分為兩批,夏瑩儲存了自己的那些,從原本冬月管的宮女調出一些給夏瑩,保證了夏瑩這一波沒有任何問題,夏瑩這波管易水宮最核心的一部分安全,冬月接管了陳語的那一撥,管外面那部分的安全。
夏瑩走開,嫣然將秦王令塞入冬月懷中:“這是秦王令,萬一有什麼事,將孩子帶走!”
冬月嚇一跳,沒想到夫人居然有秦王令:“不,夫人自己帶孩子走……”
嫣然搖頭道:“本宮?那時候本宮走不了,本宮走了,本宮和你們都走不了,他們會搜尋整個王宮,也要找到本宮的!”
“那,宮主……”
“哭啥哭?這只是可能而已,很小的可能,大王深謀遠慮,放心好了!”
冬月點了點頭。
“你出去吧!”
“喏!”
嫣然很平靜,來到花園,花園中樹枝上積著一層雪透過花園的圓窗,看向不遠處那洧水宮,他跟自己說過,巴清就在洧水宮,巴清身邊就有一個伸手不錯的女人,真的到那時候,自己或許能用得到她們,所以,心裡盤桓著。
直到夏瑩來到身邊道:“夫人,都按照夫人的要求準備好了!”
嫣然點了點頭:“你派一個可靠的宮女,就在這個位置,看著洧水宮!”
“為什麼?”
嫣然眯著眼睛問道:“因為這次與大王角逐的,兩個都是色狼,你說,他們要是掌權,是先去哪個宮殿呢?”
夏瑩點了點頭,很明顯,他們要去的當然是有著秦國第一美女稱號,韓夫人所在的洧水宮。
“奴婢明白了,奴婢馬上安排!”
嫣然再次看向窗外,今日是明朗的一天,明天卻是決定秦國走向的一天,嫣然微笑地看了看天空,自己此時的心就像天空一樣藍,自己沒什麼好擔心的,自己相信他,這些年來,他越來越像一個王者,邯鄲的經歷,被太后和呂相輪番打壓之下,還有鄭師指點,他身邊有了李斯、蒙恬、巴清等人,還有一些連自己都不知道的能人異士,自己相信他,但作為他的女人不得不為他擔心。
辰時過半,西華門大開,最先出來的當然是一排鐵騎在前面開道,路上的秦人也很清楚今日大王去雍都,明日祭天,祭祖,加冠,加上新任的咸陽令早就有安排,所以西華門一開,鐵騎一出來,都自覺的讓開了一條寬闊的道路。
鐵騎總共有九排,九為數之大者,一排五名鐵騎,寓意九五之位,從頭到腳用鋼鐵甲盔包裹著,幾乎所有部位都是黑色,泛著幽暗的黑色光澤,連長袍也是黑色,只有頭盔上的紅纓是紅色的,馬匹也是通體黝黑無一絲雜毛。
僅僅這鐵騎,就讓人望而生畏,退到街邊,沒有發出一絲聲音,街道上頓時安靜下來,只聽見鐵騎的馬蹄鐵在大青石地板上發出清脆的“噠噠噠”聲音。
幾個人在屋簷邊立刻跪下,其中一人身後有位中年人一把拉住同伴不讓他跪下,輕聲道:“你一跪下,別人就知道你非秦人!”
此人看了看四周,的確,極少數人跪下,大部分人都在兩邊站立著。
街頭上的小娃娃們雙眼烏溜溜地轉動著,由於氣氛的原因,有點焦躁不安,秦人們大人們也非常鎮定,母親們拉著孩子,輕輕撫摸他們的背脊,安撫他們焦躁不安的心情。
“先生,為何秦人不跪下迎接秦王?”角落裡一個聲音輕輕地說道,話語中帶有一絲壓抑著的驚訝,在自己心裡,山東六國任何一位君王在自己國土出現,當地所有人都是跪著迎接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臣跪迎國君不是應該的嗎?但秦人不尊敬自己的國君麼?
那個被稱為先生的人輕輕一嘆:“因為秦律讓秦人人人平等,只要他們不違法,腰桿子就能挺起來!”
先生來秦多年了,仔細觀察身邊的小事情,越是驚訝,秦人與山東六國人不一樣,他們腰桿子挺得起來,他們並不只是順從。
“腰桿子挺得更直?他們不用儒家教化萬民,讓萬民與貴族平等,以前只有貴族才有機會篡代,以後連平民都會思考……”
先生一下子將那人嘴巴堵住,不讓他說出那兩個字,輕聲喝道:“你不要命了?”
在此前任何一個諸侯國,哪怕是天下,權力的更替都是發生於大世家之間,比如商湯代夏,商湯實際上已經成了夏手中最大的諸侯國,武王滅商,實際上也是周國發展,實力已經達到可以取代殷商的地步,三家分晉,實際上是魏趙韓三家幾乎佔據了晉國九成以上的土地,田代姜齊,也是田氏用了一百多年,五代人的努力,成為齊國最大的世家,佔據最多資源,而且權力在手,這些實際上都是世家豪族之間的博弈,而平民是被壓制在最底層,本來他們連想也不敢想,但是秦國給了他們直起腰的機會,當他們直起腰之後就會抬頭看看那權力的巔峰,這真的好麼?不怕天下所有人都會窺視那至尊寶座?
先生趕緊將那個人拉走,鑽進一個巷子裡,消失了。
四十五名重甲鐵騎身後緊跟著鐵騎後面的是手持旌旗的隊伍,這是一隊輕騎兵,每人都騎著馬匹穿著輕騎兵鎧甲,手持一面旗,旗是黑色的,每面旌旗上面只有一個字:“秦”,然後就是秦王龍攆,由八匹黑馬拉的龍攆,氣勢極其恢弘,龍攆如同移動的房子。
這房子外觀也是黑色的,從外面看不出是什麼製作而成,但真正知道的就會知道這“房子”主體是鐵木打製,是當初秦昭襄王晚年之時,怕被人刺殺,呂不韋花重金以子楚的名義為秦王定製的,所以異常沉重,這車輛得到了昭襄王和當時太子安國君的認可,昭襄王薨逝後,就沒有拿出來用過,是少府昌平君清點府庫的時候看到這東西,令人搬出來,才發現這主體是鐵木打製,需要八匹駿馬才能拉得動,與秦王政商議,這次決定用這車架。
秦王政此時就在這移動的房子中,這是秦王政第一次坐這龍攆,這裡面真的像客棧裡面的房間,有床,有案牘,甚至還有個小書架,上面堆著一卷卷的奏章。
秦王政從書架上拿下來一卷奏章,開啟仔細看了看,從明天開始,很有可能就要自己批閱奏章了,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很久了,如同等待了一萬年一般漫長。
秦王的龍輦過後是呂相的車輦,呂不韋的四騎車架,這是非王的最高配置了,呂不韋車架所用的馬匹卻是四匹純白色的寶馬,車架較之秦王龍輦,稍小一些,但是奢侈異常,金絲楠木為主體,上雕八隻白鶴,各種姿態,極盡妍態。
呂不韋坐在其中,從身邊的暗格中取出一套布包起來的事物,看了一眼,想了想,將這事物又放起來了。
呂不韋對於剛才上車前秦王對自己恭敬的態度非常滿意,甚至前來親自扶自己上車,閉上眼睛將所有的事情,想了一遍又一遍,沒有絲毫遺漏之處,自己還是有些不忍,常言道,虎毒不食子,自己怎麼能做出這麼殘忍的事情呢?或許自己可以留他一條性命,殺掉嫪毐,就將他和他的母親圈禁在雍都吧!
倒數第六輛車子,簾子輕輕掀開,李斯看了看外面,風和日麗,但不免心裡有些擔心,明天是最關鍵的一天,今日是奔向明天,這關係著不只是自己能不能做糧倉碩鼠,而且關係著自己這隻碩鼠的性命,自己是秦王近臣,不管是呂相或者嫪毐勝,自己是死定了,所以自己只能陪著秦王,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成則衝上雲霄,敗則入九淵深獄。
而後就是文武大臣的車架,分等級,三公兩人一乘,九卿三人一乘,其他官員都是四人一乘,總共二十六輛車架,八百石以內武官騎馬隨行,後面還有八百多重甲騎兵,另外全部為輕騎兵緊隨其後。
車馬浩浩蕩蕩,總共大約有七、八餘裡,頭在西門外,隊伍的末尾尚未從西華門內出來。
秦王的龍攆剛出咸陽城西門,秦王就將簾子拉開,看了看外面,關中依然是白雪皚皚,遠處的山頭都被白雪包裹著,像一條條白色蜿蜒,春風剛拂過關中大地,但是關中的積雪豈是這點春風就可以消融的?雪的融化是肉眼發現不了,東南邊吹來的春風只是帶來一個訊息,但是溫度的上升是每一個關中人都能感覺到的,天空上只有幾隻麻雀在天空上飛翔,呼喚著,想讓大地甦醒似的。
路上的官道昨天就已經被清理乾淨了,昨夜沒有下雪,所以只有早晨的一絲薄冰,被太陽曬了一會,變成一絲積水,慢慢滲入土中,所以官道上的泥土有點微微潤溼,有一點點泥濘,馬蹄過去就是一個印子,但不影響馬車的行進,軲轆壓過潮溼的泥土,發出一絲絲“渣渣”的聲音,地上立刻出現兩道痕跡,很快被後面的軲轆壓過……
秦王政放下車簾,呂不韋那老小子還在自己背後,不遠的地方,不知道他會怎麼對付自己,能是自己所期望的那樣麼?反正自己將最壞的打算都計算好了,簾子落下之後,車內光線暗淡,秦王政虎目一睜,就算是危險重重,寡人何曾怕過誰?
郿縣東,白家村,白仲早早地領著白家老小站在村口,遠遠地望著東邊的方向,白仲此次卻是一身近似於軍隊中的皮甲裝束,這是從秦軍退役後,武將會得到的皮甲,頭著皮冠,身著皮甲,腰間卻和軍隊不一樣,秦軍中是銅勾皮帶,而白仲身上只是簡單的布帶,身上沒有一絲銅製品或者鐵製品,這是一套標準的秦軍輕騎兵皮甲,雖然白仲在秦軍之中是重甲騎兵,但是由於重甲騎兵的資源,是禁止被帶走的,所以離開之時是一套簡易的輕騎兵皮甲。
此時白仲就是這麼一套輕騎兵兵甲站在村口,只是大雪皚皚的日子,歲數大了感覺有點冷颼颼,但白仲還是站的筆直,就像軍隊之中一樣,站在他後面的,一個個筆直如蒼松,這對於白家是大事,上次大王來是沒有其他人知曉的,這次卻是大張旗鼓,帶著文武百官前來的,完全不一樣。
在村口的大石頭上,站著一個十三、四歲左右,未脫去稚氣的男孩,兩個總角在晃盪著,墊著腳遠眺,偶爾時間長了,他會偶爾跳一下,好像這樣能早一點看到什麼是的。
“策兒,下來吧,來了!”白仲對著白策說道。
白策很奇怪,自己還沒有看到呢,正欲跟祖父理論,看到天邊一朵漆黑的雲……
“來了,來了,族長,我看到黑色的一片,是旗幟!”男孩趕緊回頭衝著白仲喊道,喊完,趕緊再看一看,然後確定地說道:“是的,我看到了重甲騎兵,應該是鐵鷹銳士吧?”
“策兒,趕緊下來!”白仲聲音極其平穩地說道,像是不用看就知道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