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事出緊急依仲父，反賊齊聚清河觀
秦王政知道，此時非同小可，可以看出至少兩萬騎兵，而河東沒有失守，這說明對方有他們的路子，只是自己這一方找到了其中一路，這一路就是兩萬精銳騎兵，這一路的領兵者很明顯就是龐煖將軍，而且他們走秦國山路如此熟悉，看來甚至有秦人為他們引路，這是很恐怖的事情，說不準走山路，突然出現在咸陽城面前也說不準，而且對方人數未知。
“還有，下令，讓咸陽、蕞城、櫟陽等關城門，嚴陣以待！”
“嗨！”趙高退出，立馬吩咐四周其他小宦官，而自己則去相府。
議事堂是承平殿的一個偏殿，現在除了宦官和宮女，只有四個人：秦王、太后、麃公和呂不韋。
“大荔嗇夫是已經退役的百人將，經他考察，應該是趙軍，從河東偷渡抵達大荔，第一站就是大荔的烏家頤和山莊，奪取山莊裡面的兩萬馬匹，還有……或許有鎧甲和武器！”呂不韋彙報道。
“為何這麼說？”麃公確認一下。
呂不韋想了想道：“在找到頤和山莊所有屍體的地方，在他們屍體下面，發現了刀槍劍戟和鎧甲的印痕，很有可能那個地方就是存武器的地方！”
“呂相，你是說，烏家有意將馬匹鎧甲和武器送給趙軍？”麃公當然對於這種說法嗤之以鼻。
“本相沒這麼說，但是烏家有這嫌疑。”呂不韋依然堅持道。
“呂相，本宮不這麼認為，烏家沒必要犧牲這麼多人！”太后趙姬當然是跟呂不韋反著來就對了。
“太后！”呂不韋笑了笑：“這或許是烏家做的局，同時剷除烏家一些人！”
“這裡，我們不排除烏家的嫌疑，但這事要之後去處理，現在主要要找到五國精銳，他們到底在哪？”秦王政頓了頓：“首先，咸陽城今日開始關閉城門，其次，咸陽城內開始宵禁，白天和晚上都不可以隨意集會，第三，通知附近所有城池，關閉城門，嚴防死守，告訴所有嗇夫，丟失城池，提頭來見！第四，渭河上下半月之內禁止一切水上行動！”
呂不韋點頭，現在的確要這麼做，自己也打算這樣提出，不過，第四條這就說明了自己這個“愛子”心思縝密了，要知道渭水東西橫貫整個咸陽城，要是有人從此通風報信，或者做些其他事情，放不勝防。
“呂相，你親自領兵，駐紮在藍田大營，與咸陽城成掎角之勢，也可以隨時策應四方！”
“老臣誓死保護大秦，保護大王！”呂不韋卻是想著自己保留兩萬秦兵的諾言，那可是兩萬秦兵，相當於其他國家四、五萬士兵，這可是自己可以呼叫的，可以理解為私軍，這可以理解為自己“愛子”為自己謀取的保命最後手段，這算是真正讓自己有了軍權，而不是透過別人擁有軍權的，這是商君變法以來，秦國第一個擁有私軍的大臣，以呂府的財力，可以將這支私軍武裝到牙齒，至於領軍人物，自己畢竟不只是蒙驁一個領兵人物，還有……
“仲父忠心可鑑！”
太后、麃公和呂不韋走後，趙高在秦王政耳朵裡說了幾句話，秦王政趕緊離開了議事堂，回到大正宮的密室中，魏繚早就在這等候了。
“大王！”
“你那邊有訊息了！”秦王政看向魏繚。
魏繚一拱手道：“是的，他們居然在咸陽城內佈置了三千死士，在鄭國渠那也有五百死士！”
“這麼多！”秦王政心裡一驚，這明顯都在東城區，那是關東六國移民聚集地，他們的意圖很明顯，開啟東門，迎接龐煖軍，三千不是一個小數字，要知道咸陽城城頭之上也只有萬餘人，四面城牆，平均下來也差不多是三千人，要是這三千人集中在一起，只對一面城門，跟城外裡應外合，後果不可想象。
“聽公叔恤說，他們今晚一定會聚集的，他們聚集在清和觀，現在應該幾十人，是他們頭領人物！”魏繚頓了頓：“不過，臣已經安排讓人散出訊息給他們，龐煖今晚就會抵達咸陽城外！”
秦王政突然笑了，這魏繚太賊了！很明顯，這擺明是龐煖老將軍打算夜襲咸陽，他們如何不出手幫忙呢？
“清和觀？”秦王政知道那是東城最大的道觀，那裡的確可以容納三千人！
魏繚微微一笑：“大王可以立刻關閉咸陽城門，下午就讓人領兵裝扮臣龐煖將軍攻城，而公叔恤就可以慫恿他們今晚將人手聚集！”
秦王政眼睛一亮，這是一個好辦法，這樣今晚就可以根除這個心腹大患了，有的時候不怕外患，而怕內憂。
“鄭國渠那邊呢？”實際上秦王政更加關心鄭國渠，說白了就算咸陽東門被開啟，他們也沒法佔據咸陽城，甚至威脅不到秦宮的安危，因為秦國萬民支援秦國。
“據說他們起事都是以紅布包扎左臂，讓鄭先生那邊注意一下，我這裡對那邊訊息並不多！”魏繚笑了笑。
秦王政笑道：“有這條訊息這就夠了！”
魏繚幽幽地說道：“不過，如果今晚順利的話，明早可以讓人假扮這裡的人左邊包紮紅布過去，這樣……”
秦王政一拍案牘，大笑：“好，好……好，就依你所言！”
秦王政叫來趙高，讓趙高通知呂不韋！
中午時分，桓齮就假扮龐煖領五萬兵攻城，由於咸陽城禁止進出，所以咸陽城內的民眾憂心忡忡……
下午，清和觀之中，有十來人坐在殿中……
“不能等了，龐將軍領兵攻到，今晚我們就該起事！”其中一個人說道。
“範牟，你急什麼？我們還沒有收到外面的訊息呢！”坐在大堂主位的國字臉說道。
“訊息？現在秦國封鎖了咸陽城，你怎麼拿到訊息？龐將軍怎麼傳進來！”範牟氣哄哄的，這幫人怎麼不急？畢竟城外不是幾十萬大軍，而是五、六萬軍隊，這攻城，是越打越少。
國字臉就是昭凡，楚國昭氏，在秦國化名為朝凡。
公叔恤一旁倒是笑了，畢竟自己從中做了很多工作，根本不需要自己出頭，比如這個範牟，就是透過自己人告訴他的，這人本來就是個衝頭，只要說的有理，他就會爭辯下去。
“奇怪了，龐老將軍的大軍不是說今夜到麼？”公叔恤摸著自己的鬍子，故作沉思道。
“龐煖將軍為何不夜晚襲擊？”公叔恤又連續問道。
實際上這個問題正常必定有人想到，公叔恤最早說出來，因為那個人跟自己說過，由於沒有訊息，自然有人會瞎猜測，畢竟能在這說話的這些人參與行伍的人並不多，只有昭凡一個人領過兵。
“或許是因為咸陽城已經關閉，黑夜宵禁，城高池深，更難偷襲！”
“公孫先生，你是黃先生派來的，你說說！”公叔恤朝一箇中年書生一禮，他可不敢小覷這書生，他可是黃源的徒弟，黃源特意讓他來咸陽，就是主持這事，就因為他，楚國在咸陽的領袖昭凡說話的分量都弱了三分，要知道之前昭凡才是咸陽城中六國移民的領袖，此時昭凡並沒有說話，而是看向公孫不虞。
公孫不虞微微一笑，對於公叔恤的尊敬，非常受用。
“老師說，龐煖進攻咸陽，我們一定會收到真實訊息的，所以現在等訊息就是了！”
場中大部分都是聰明人，一聽就知道實際上黃源策反了秦軍中高層將領，不然，在秦軍嚴明紀律和咸陽城高牆包圍下，如何難道訊息，要知道戰備時刻非軍方人員不得離城牆六十步，而且有鵝卵石嵌入泥土作為標識，否則殺無赦，實際上秦國這制度實際上就是怕有人偷襲城牆之上計程車兵，六十步，尋常弓弩已經不可能射到城牆上，這種情況這訊息的傳遞，沒有秦軍中高層將領通融怎麼可能傳得進來？
“那能讓他們開啟城門麼？”公叔恤一臉的期盼。
公孫不虞搖了搖頭：“秦軍紀律嚴明，不會因為一人而背叛，他也不是真正背叛秦國，他只是覺得秦國對待他們家族不公，這就不多說了，他最多也只是給我們遞個訊息而已，其他別指望了！”
公叔恤一臉失望，喃喃道：“原來是這樣，誰知道這龜孫子是真的幫我們還是坑我們？”
“是啊！”昭凡實際上挺討厭這個公孫不虞的，自從他來了，自己倒像傀儡一樣，自己總是要聽他的：“要是他忽悠我們怎麼辦？”
“我去看過東門了，從衝車撞門的那一瞬間，刀光一片，箭支漫天，你說要等，龐煖帶兵最多六萬，不是六十萬，他們遠來沒有什麼攻城利器，衝車估計是臨時做的，人越打越少，沒有後續補給……”
“曲顏，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昭凡嚴厲呵斥曲顏。
曲顏也不生氣，他是昭凡的親信，早就為昭凡鳴不平了，而且他是真的去東門看過。
“龐煖軍不會有六萬的！”公孫不虞抿了一口茶水，幽幽地說道。
“那五百死士你安排到哪裡去了？”昭凡馬上想到了這個公孫不虞跟自己借了五百死士。
“昭將軍果然是帶過兵的，一聽就知道，在咸陽城面前的龐將軍帶兵絕對不會超過三萬，五萬？估計是龐將軍的疑兵之策，或者說龐將軍統領有方，三萬打出了至少五萬的威風！”
“那另外三萬呢？”範牟立刻追問道。
昭凡假裝不明白，畢竟這可是要擔起罵名的，他自己的五百人去向怎麼可能不知道？
“那還等什麼？”範牟站了起來：“你們是打算龐將軍的兩、三萬士兵打完了再接應？”
“還是……”範牟虎目看向在場所有人，狠狠地說道：“還是你們都是龜孫子，沒有帶把的，怕死，不打算起事了？”
“不是不打算，而是等訊息從長計議！”公孫不虞輕輕一嘆，這些都是粗鄙的武夫，跟他們說話很累，早知道自己就不來這裡了，但是自己不來，老師不放心，這個計劃是老師精心佈置，不容有閃失，整個計劃這裡所有人，只有自己才是最清楚的一個。
昭凡看向公叔恤：“公叔兄弟，我們是多年的兄弟，你為我們做出的貢獻我們都看在眼裡，這些年秦人對我們屢次剿滅，雖然我們也有損失，但是終究在兄弟的次次訊息傳遞下，終究逃過滅頂之災，今日，你表個態，你說怎麼做？”
公孫不虞也很慎重的看向公叔恤，這些年關東六國的間者在秦國能做的事情越來越少，但是隻有這個公叔恤就像傳奇一樣，遞出來的訊息，準確可靠，雖然經常差那一點時間，但是念在秦國人做事謹慎，傳訊息也要時間，重中之重是遞出來的實際上是能及時通風報信的，只是有的時候會遇上函谷關緊急關閉，耽擱一點時間，這問題不在他，而在訊息傳遞出去的路上沒有人及時接應，而且有幾次還真的及時解除了致命危機，今天咸陽城中的頭領都來，公叔恤才會露面，否則，估計也就昭凡那老小子認識他。
“公叔先生，你說！”公孫不虞朝公叔恤一拱手，要知道公孫不虞實際上看不起昭凡，畢竟一直碌碌無為，昭凡實際上是因為與華陽宮和典客昌文君有所走動，能打點一些事情，比如六國移民有人入獄，打點一下，可以減刑，諸如此類，咸陽城中六國感念其恩情，尊為首領，但對於公孫不虞來說，這所作所為遠遠不夠，但公孫不虞對於有能力的公叔恤還是很尊重的。
“我本以為龐將軍領六萬士兵前來，那麼我們還有時間等待，我不質疑黃老先生策反秦國將領的事情，老先生總是謀劃得當，就像此次，現在看來龐將軍這一路依然是佯攻，如果，我沒有猜錯，至少一半兵力應該衝著鄭國渠而去！”公叔恤試探地說道，但是口氣卻是贊同了範牟的話。
眾人一聽，都愣住了，鄭國渠的重要性，所有人都知道，但是沒有幾個人想破壞它，畢竟那旁邊有數百萬計的民眾，其中還有幾十萬六國移民在其中，開墾了新的田地，畢竟春秋戰國幾百年，屠城傷害民眾的那都是要被千夫所指的，未來在歷史的恥辱榜之上，沒人多少人願意這麼做。
“這裡我們也不談鄭國渠的事，我們不是沒有參與麼！”昭凡心裡有些發虛。
“但是我們起事，是不是也是幫兇？”一個頭領問道。
“很抱歉，我只想幫助五國聯軍攻破咸陽城，鄭國渠跟我們沒關係，秦國很快就要東出了，很快就要踏破韓國，進軍我魏國，魏國萬民會陷入水深火熱之中，我於心不忍，就如範牟和曲顏二位兄弟所言，等，不是辦法，畢竟龐將軍最多隻有三萬人，或許到了明天就只有兩萬人，到了後天就只有一萬人，有人坐山觀虎鬥，但是我們難道不是從虎的風麼？不刮起來，等虎退了，我們只能吹著葉子動幾下，有意思麼？”公叔恤慷慨激昂，虎目看向四周，眾人為他所動。
“趙某人不想等了，或許，你們覺得只要毀掉鄭國渠就可以了，龐將軍攻咸陽，無所謂，但趙某是趙國人，趙某今晚就帶著趙人去接應龐將軍！”
眾人臉色一凜，這話極其誅心。
“趙兄弟，我們並不是不接應龐將軍，五國是一家，目的是一樣的！”範牟也站起來說道。
“哼……只有三萬士兵，趙國軍隊兩萬，另外一萬必定是來自於魏、韓！”趙武冷冷看了一眼昭凡和公孫不虞，這資料在幾個頭領這實際上這時候已經清楚了，三萬，那麼很明顯楚軍一定不會跟趙軍一起了，而來自韓國的公孫不虞態度也非常明顯，於是看向公叔恤：“想必韓國沒這膽量來咸陽，那麼必定是魏國的軍隊追隨龐將軍！”
公叔恤像是被煽動了一般，豁然站起來：“趙兄說的不錯……”
昭凡馬上打斷公叔恤的話：“如幾位兄弟之言，昭某也不等了，今晚讓所有人到清和觀來……”
昭凡這時候已經知道不可以等了，趙國和魏國明顯是不再等了，因為城外都是他們國家計程車兵，他們等不了，加上趙武的話，自己畢竟是個男人，一個有血性的男人。
公叔恤勸道：“是不是分開行動更好？”
公孫不虞笑道：“咸陽城的佈局，我們只能開啟東城門，分散實力反而不好！”
公叔恤如同恍然大悟：“有道理！”
昭凡看到所有人已經齊心然後說道：“其他人等回去通知大夥，我們幾個這裡細細謀劃一下！”
“夜裡宵禁，要來得日落之前就來！”公叔恤補充道。
“武器裝備，我們這早就準備好了，讓他們來吧！”昭凡說道。
……
太陽西曬時分，三千人陸陸續續進入清和觀。
見時機差不多了，公叔恤突然問公孫不虞：“城樓之上我們的那個……”
公孫不虞臉色一沉：“沒有收到資訊！”
昭凡倒是訊息靈通：“聽說，城牆之上的將領這次都換了，你那訊息來源估計也沒了！”
公孫不虞點了點頭，老師也沒有跟自己說對方是誰，只是在某個地方某個時刻能看到圖案，圖案能傳達資訊而已。
“那麼，先生，跟龐將軍有沒有互通訊號的法子！”
“這個兄弟不用擔心了，這幾日我每天帶在身旁！”公孫不虞笑了笑，手卻去摸那鳴笛，臉色突然一變。
“怎麼了，先生！”
“怎麼今日忘記帶了！”公孫不虞臉色異常難堪。
“先生，你再想想！”
公孫不虞想了一遍：“難道是我昨日洗浴之後換了衣服……”
“哎……”昭凡臉色一變。
“你就跟我說一下在哪裡？”公叔恤仔細問道。
公孫不虞支支吾吾的說道：“在……在……鳳簫吟……”
“啊？”昭凡臉色一變，那個地方自己當然知道，這小子這時候居然去鳳簫吟。
“暮煙蘿？”昭凡問道，暮煙蘿不只是鳳簫吟的花魁，準確來說是咸陽城所有青樓的花魁，一般人根本無法見到她。
“我也是聽說暮煙蘿的才貌雙全，也只是想去看看，沒想到，她居然邀請我……”公孫不虞支支吾吾說道，必須承認這一夜風流是人生中最好的一次，如果說可以醉生夢死，那麼，自己根本就不想醒來，可惜事實上春宵苦短。
“暮煙蘿的房間，那個地方，我也去不了！”公叔恤面有難色。
場中所有人都沒有反應，反而很多人是羨慕之色看向公孫不虞，這裡名士多少假裝清高不願意去，但心底都想成為入幕之賓，只是臉拉不下來，非名士去了鳳簫吟也進不去暮煙蘿的房間，據說暮煙蘿房間外都圍了一圈男人，等待著，有人說暮煙蘿的房間或許比秦宮裡的大正宮防衛還要森嚴，因為暮煙蘿房間不是很大，所有男人都朝裡盯著，而大正宮很大，士兵也是隔幾步一個，目光還是朝外面的。
一時間大家都愣住了，畢竟人手都準備好了，現在開啟城門，最多也就一炷香時間，人家龐將軍的隊伍正在睡覺，開啟也沒用，這要正好才行，所以這鳴笛就很重要了。
“那，散了吧？”昭凡一臉無奈，恨公孫不虞不爭氣！
“等等！”公叔恤問道：“什麼樣的鳴笛，什麼聲音？”
“這鳴笛很難做，鳴笛聲主要是一長一短，發射出去會發出長音，然後機關開啟，會發出一聲短音，長音響亮，短音急促！”公孫不虞試著模擬了幾下，最後一次最像，公叔恤身旁有個人模擬了一下，一模一樣公孫不虞也承認沒問題。
“這好辦，我正好認識一家，我自己親自去盯著！”這年頭能做出這種東西的不多，一般只能在軍隊裡做得出來，而公叔恤正好知道有人可以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