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白駒過隙無人免，糧倉鼠覓大糧倉
呂不韋擺了擺手道：“當時麃公提出來的時候，大王在那一瞬間愣住了，老臣多年經驗，那時候大王也在想，所以老臣可以肯定，大王事先並不知道此事！”
趙姬冷哼一聲質問道：“王兒或許，但是你為何不站出來說兩句？因為蒙武麼？他是蒙驁的兒子？”
呂不韋臉色一變，一甩手，壓著聲音，輕輕的在太后耳邊說道：“因為那山珍海味！”
說完，呂不韋然後朝秦王政一拱手：“老臣告辭！”
秦王政朝呂不韋點了點頭。
呂不韋沒有問安太后，倒是朝著趙姬一摔長袖，就出了大正宮。
趙姬一怔，知道自己的事是隱瞞不過去的，但是老情人提起，自己卻是有點內疚，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他畢竟曾經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自己的夫君，雙眸之中起了一層霧氣。
秦王政雖然沒有聽到呂不韋說什麼，但是自己可以猜到呂不韋會說什麼，只有那種事情拿不到檯面上說的，特別是當著自己的面，經過了回來的這點時間，自己現在想明白了，麃公為何要堅定的指定郎中令、衛尉和戍衛長了，因為山陽侯有爵位還沒有官職，如果沒有猜錯，母后是打定心思在這三個位置選擇一個給山陽侯，由於功勞太小，或許爵位太低，夠不上，而戍衛長正好在宮中任職，而後圖九卿之一的衛尉和郎中令位置，本來是等著坐上長信侯的位置讓他坐上九卿之位，這三個位置可不一般，那可是將自己的命交給了他，這自己是絕不會答應的，與其那時候與母后起衝突，還不如就在當下決定下來，那時候也正是自己光芒最耀眼的時候，所以，當時麃公語氣非常堅定，甚至不容反駁。
等呂不韋走後，秦王政笑了笑，來到母親身旁：“母后，王兒是你的兒子，永遠都是，放心好了，萬安宮的事情，王兒一概不管！”
“那長樂公主她……”
“她也是王兒的女人，王兒不會虧待她的！”
“好！”趙姬心一暖，點了點頭。
“母后來到大正宮，寡人讓人備膳！”
“不用了，母后更喜歡萬安宮的御膳！”
“那不都是御膳房出來的嗎？”
秦宮的食物大多是御膳房準備的，只有華陽宮，華陽宮自己準備食物。
“母后歲數大了，已經讓萬安宮開始和華陽宮一樣自己準備食物！”
“啊？母后一點也不老，還是年輕貌美，六國公主哪個能比得上母后？不管是容貌，還是氣質，沒有一個比得上母后的。”
“你就會說好聽的給母后！”趙姬突然想到什麼，於是問道：“你是不是最喜歡那個韓國的菲菲公主？”
秦王政心裡一驚，自己是故意沒去看嫣然和菲菲兩位公主，怕被看穿，但是自己的眼睛還是忍不住多瞟了幾眼菲菲公主，沒想到卻被母后發現了。
但此時只能點了點頭。
“母后看到你的眼睛看的方向，雖然沒幾次，但是卻是一往情深！母后過來人，當然明白，只是母后總感覺她像一個人！”趙姬只是看了一眼六國公主，然後就盯著自己王兒的雙眼，觀察他的目光，雖然是那短短的幾息時間，但是趙姬實在太瞭解自己王兒了，他和那個菲菲公主絕對不是第一次見面。
趙姬思忖了一下，看向四周，突然走向大正宮後面的寢宮。
“母后……”秦王政只好跟著趙姬身後。
趙姬在秦宮之中找到了一面銅鏡，看了看，捋了捋自己的青絲和髮簪道：“對的，那菲菲公主像母后年輕的時候！”
趙姬閉上眼睛回憶自己年輕時候照鏡子的樣子，那眼神，那形態，那動作，這個菲菲公主真的很像很像。
“這個菲菲公主，母后也喜歡，什麼時候帶她來給母后看看！”
“啊？去萬安宮？”秦王政自然不樂意，脫口說出，那裡可是有嫪毐，雖然不怕嫪毐對自己的女人如何，但是總覺得自己的女人被嫪毐多看幾次都覺得噁心，更別說去萬安宮了。
“沒關係，大正宮也可以！”趙姬臉上一紅，這意味著自己兒子也知道了自己和嫪毐的事情，王兒也說明不會管萬安宮的事情，那麼自己是不是也不該管他的婚姻大事呢？只是，做母親的怎麼可能不擔心這兒子的婚姻大事呢？
“好吧，王兒看選擇什麼時候，母后見見！”秦王政非常無奈地答應著。
“好！”
“那麼母后回宮了！”
秦王一拱手：“王兒恭送母后回宮！”
趙姬緩緩走出大正宮，嫪毐跟著趙姬的身後。
秦王政看著兩人遠去，嘴角微微一笑，想起李斯的話，“太后和嫪毐都是無遠見之人，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如果不是因為地位等級差距在那，只是平級，相邦一個手指就能讓他們翻不了身！”
“所以，為了制衡呂相，寡人只能幫一幫你們！”秦王政幽幽的嘆道。
秦王馬上想到一個令自己煩心的事，這次出現後，自己再也不能偷偷地去阿房宮了，因為都認識自己了，之前自己粗衣麻布，走偏門，沒什麼人認識，也就罷了，現在可不行，那麼與菲菲或者嫣然相聚每個月只有三天。
“真是得之桑榆，失之東隅！”秦王政一嘆。
只見趙高急匆匆的進來：“大王……”
“阿丹來了？”
秦王政當然明白自己這位發小來此為何。
“是的，他就在宮門口，不讓他進來，估計他就要硬闖了！”
“不用躲，讓他進來吧！”
“嗨！”
“其他人撤了！”
“撤了？”趙高一驚。
“有你在就行了！”秦王政異常信任地說道。
“嗨！”趙高心裡一暖。
秦王政嘆了口氣，右手揉了揉太陽穴，真是剛送走了兩座大神，又來一個！
一席白衣的燕太子丹紅著眼跟著趙高急匆匆的走進來，看向案牘後面的秦王。
“你說過，我們公平獲取菲菲的心的！”還沒有走近，燕太子丹的聲音就響起來了。
秦王政緩緩起身：“不錯，寡人是說過！”
“那你為何不遵守你的諾言？”燕太子丹再次質問。
“阿丹，難道你要寡人當著百官的面，萬民的面說，寡人只迎娶五國公主，韓國菲菲公主除外？那時候菲菲顏面無存，這時候有人如果問為何菲菲不能入宮？寡人可以說，因為燕太子丹要帶她回燕國？寡人只想問你，菲菲答應你了嗎？”秦王政一步步從臺階上走下來，目光凝視著燕太子丹。
燕太子丹被秦王這麼一問，頓時愣住了，秦王的腳步猶如重錘敲打在燕太子丹心頭，這……，菲菲公主當然沒有答應自己，否則自己第一時間就會將她帶走。
燕太子丹突然想到前段時間，趙高還來過常春府，特意提醒自己要加快時間，只是自己沒當一回事，不急，現在想來，秦王選擇這時間是恰好的，不能再等。
“寡人已經十八歲了，老太后、太后、相邦都多次要求寡人立後，寡人不可能一直等你的！”秦王政頓了頓，“菲菲也十七了，算起來，在阿房宮也兩年多了，你要她還要等多久？”
“我……”
“但是說好了十二個月！”
“是的，差一點時間，但是別忘了她們入宮時間還沒有定！迎娶六國公主應該至少還有一年時間，寡人能等的也就這點時間了，明白麼？”
“不是寡人不願意給你時間，也不是寡人負你，而是時間不等人！”秦王政話說的很鄭重。
燕太子丹沉默了！
“阿丹，你知道這世界什麼最恐怖麼？”秦王政不待燕太子丹說，馬上就繼續說道：“是時間，時間不會因為低賤而停留，也不會因為你是太子而駐足，更不會因為寡人是帝王而等待，他一直地跑，超越所有人，世間所有人一直追逐他，但最終都被他捨棄，珍惜時間吧！”
燕太子丹聽了頓時陷入沉思。
“你與寡人生死至交，不想騙你，菲兒，寡人也喜歡！”
“那麼，嫣然呢？”燕太子丹覺得近段時間自己王妹非常不對勁，經常一個人在那傻傻的笑，自己知道她心裡只有一個人，那麼能讓她變成這樣的還有誰？
“寡人也喜歡！”秦王政當然不會告訴他，自己和嫣然做完了所有的事情，只要嫣然自己不說，自己就不說，畢竟關係到女兒家的清白，雖然，嫣然的清白自己已經取走了。
“你怎麼可以這樣？”
秦王政微微一笑：“這是君王的特權，當你坐上燕王的時候才會明白！”
這個時代就是這樣，貴族就有權力三妻四妾，何況王者，秦王政傾心於菲菲公主，但醉心於嫣然公主，兩人味道不一樣，都是自己想要的，王者就有這種特權。
別說王者，燕太子丹在燕國的太子府就不只是一個太子妃，還有其他夫人。
“菲兒，寡人是愛慕，而嫣然是另外一種感覺……舒坦，對的，就是舒坦！兩種寡人都喜歡，至於菲兒，你我之爭，你實際上還有一年時間！”秦王政根本不擔心，因為那張願望。
“舒坦？”太子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那個刁鑽、搗蛋的妹妹到了自己兄弟阿政這就變成了一個可以令阿政舒坦的女人，自己怎麼不知道呢？自己一直認為對於女人，自己算是很瞭解了，但是用“舒坦”兩字形容女人，卻是第一次聽到，對此，太子丹一臉懵圈。
“嗯！”秦王政沒有解釋，自己女人到底如何，沒必要跟外人去講，哪怕是自己兄弟，哪怕是自己的大舅子。
“如果菲菲願意跟我走呢？！”
“寡人讓你帶走她！”秦王政不會跟阿丹說，到時候有的是辦法，讓菲兒留下。
“但是你當眾宣佈了！”
“菲菲公主跟你走了，只要不被人認出來，那麼她對於大秦來說就是死亡了！”秦王政看向阿丹：“但是你讓她拋頭露面，被人認出來，那麼，你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拐走她的人，那會如何你當然明白！”
阿丹心裡一震，這責任就大了，從阿房宮中拐走一個公主，一個準秦王夫人，那麼秦國要遠征燕國，也是師出有名，而自己的這位兄弟實際上告訴自己，在宣佈之前，自己讓菲菲同意，那麼可以光明正大的帶走，但是公開了，那麼菲菲就確定了是他的人，自己再帶走菲菲，那就是關係秦國以及秦國大王顏面問題，所以只能悄悄地帶走，公開宣佈菲菲死亡，所以自己沒法再讓菲菲拋頭露面了，一旦被人發現，那麼作為秦王只能為了顏面而讓秦軍遠征。
“所以，取決於你自己，畢竟沒有宣佈之前，她們是阿房宮的人，依然還有辦法，但是宣佈了，她們每一個都是寡人的未婚妻，而你現在要帶走的就是寡人未婚妻中的一個，你說呢？”秦王政袖子一甩，背對著阿丹：“阿丹，寡人為這份兄弟情讓了太多了，你應該明白，寡人愛慕菲菲，要是強留菲菲，你毫無辦法，你為何總覺得寡人欠你的呢？”
“我……明白！”阿丹身子搖搖欲墜，趙高上前扶住阿丹。
“為了這份兄弟情分，寡人已經算是違背了秦律，網開一面了！”秦王政一嘆！
阿丹心裡一酸，搖搖晃晃準備離開，趙高不忍打算上去扶一下。
“不用，我自己會走！”阿丹將趙高推開，搖搖晃晃的走了出去。
“哎……大王……”趙高看向秦王政。
“讓他走吧！希望他能想通！”
趙高明白，所謂的想通就是不要跟君王爭，他只是一個太子，而且是燕國的太子在秦國土地上與秦國君王爭，這不是以卵擊石是什麼？
城東的一間院子裡，李斯靜靜的在這待著，上午的龍舟賽圓滿結束後，王賁就將他帶到自己家的一個偏院裡，李斯很清楚，自己總算走出了相邦府，整個龍舟賽的設計幾乎有自己總領，王賁和鄭智都是管了自己的一部分。
現在自己要等著面見一個人。
大秦王——政！
秦王政此時正推開門走進來。
“大王！”李斯馬上跪拜。
“平身吧！”
“謝大王！”李斯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然後直起身體。
“此次龍舟賽，你為首功，你要何獎勵？”秦王政笑著問道。
“只需要跟著大王你就行！”李斯一拱手回答道。
秦王政點了點頭，這份功勞是證明了他的能力，他是有能力的人。
“通古，你為何離楚來秦？楚國不好麼？”秦王政好奇地問道。
“楚國？”李斯冷冷一笑：“楚國上下，已經被昭景屈三族架空，不是一般人能進入朝堂的？臣為年少時，在朋友家見到一隻老鼠，鑽出來偷吃的，被人吆喝著打，後來為倉吏，在糧倉中又發現一隻老鼠，它躲在那裡美美的，沒有人打攪它吃東西，它只需要吃了睡睡了吃！臣就想著如何成為一隻糧倉老鼠！”
秦王政微微一笑，這李斯倒是很有意思，講了兩隻老鼠的對比，將自己比作老鼠，秦國就是他的糧倉，那楚國，想必在他的心裡有一大堆老鼠，而這些老鼠也不待見他這個陌生的老鼠，一隻一心想成為糧倉老鼠的老鼠。
“你也知道，寡人這個大王有名無實，為何願意幫寡人，而不是呂相？”對於李斯，秦王政還是很欣賞的，這次主要的兩個人就是李斯和鄭智，秦王首先見的就是李斯。
“因為滅六國者，必大王也！”李斯答道。
“為何？”秦王政追問道。
“順天應人，渭水龍神證明！”李斯昂然道，一隻手朝天空指了指。
秦王政微微一笑，這李斯是個聰明人，說話滴水不漏。
“呂相也行，為何非得是寡人？”秦王政繼續問。
“呂相?就算他日依舊權傾天下，也無法帶領秦國平天下，因為名不正言不順!”李斯早就有心中腹稿。
“只是跟著寡人，現在沒有合適的官銜！”秦王政必須告訴李斯。
“戍衛長不是已經有了嗎？”李斯笑著回答道。
秦王政點了點頭，李斯的意思是，王賁、蒙恬都跟著自己，而王賁已經開始有了戍衛長之職，以後蒙恬和李斯也會有的。
“很好，你現在王賁這兒住下，後續有安排，寡人會讓王賁告訴你的！”
“嗨！”李斯重重一拜。
大禹山西邊的一個山谷之中，鄭智看了看四周，這裡倒是一個幽靜的好去去。
腳步聲漸漸到鄭智身後，鄭智一回頭，馬上跪拜：“草民叩見大王！”
“平身吧！”秦王政托起鄭智。
“謝大王！”
“阿智，沒有外人的時候，寡人還是你的師弟！”秦王政說道。
“草民不敢！”
“老師不也叫寡人‘阿政’？”
“草民不是家父！”
“算了，這事不提，這次黑龍現身，你居首功，需要什麼賞賜？”
在秦王政眼中，龍舟賽全部算，首功之臣是李斯，但黑龍現身這部分的首功之臣是鄭智。
“求大王要韓王將昌兒和慧兒送到秦國來！”
秦王政眼睛一束，自己當然知道這個的必要性，但是現在他們是韓王的家人。
“阿智，你也知道這其中為難之處，如果可以逼迫，寡人早就讓麃公派人去新鄭了！”
鄭智無奈的點了點頭，這個父親也說過，道理也很簡單，現在小昌和小慧都是韓王的親人，你要質子，人家韓王送來一個就是了，你總不能指定人選，也不可能一下子選擇兩個啊，除非韓國做了特別損害秦國的事。
“不過，寡人答應了鄭師，一定會將小昌和小慧來秦的！”
“謝大王！”
“這個要求不算，你再提一個要求！”
鄭智搖了搖頭：“沒有了，只求追隨大王左右！”
“嗯，由於你老師、小昌和小慧的原因，你暫時不能光明正大地在朝為官！”
鄭智點了點頭，只要自己為官，那麼就由可能被敲詐勒索，如果不答應，小昌和小慧就危險了。
“不過，寡人要有一些暗中的人幫助寡人！”
“如黑冰臺？”鄭智眼中一亮。
“是的，只是黑冰臺現在在相邦手裡，寡人沒有親政，所以沒法使用，但寡人需要一些暗力量幫寡人調查一些東西，做一些事，等小昌和小慧來到秦國你就可以卸任了，到時候寡人親政，朝堂之上一定會有你的位置，你願意麼？”
鄭智知道這或許是自己目前唯一的機會跟在秦王身邊，這權力實際上並不小。
“願意！”
“好，你先想，先考慮秦國內部，因為秦國之外自然有黑冰臺，下次見面交給寡人，至於資金，寡人會想辦法的！”秦王政皺著眉頭，資金這方面的確是個問題，自己有考慮賣掉大正宮裡面的一些東西作為啟用資金。
“從此次看來，巴家有實力可以幫助我們！”鄭智建議道。
秦王政眼睛一亮，這不是鄭智第一次這麼建議了，從這次巴家提供人手和幫助看來，巴家的確是好的助力，於是點了點頭：“這個值得考慮，你先想好，這樣就知道大概需要的資金了！”
“嗨！”鄭智知道從現在開始自己真正綁上秦王的戰車了。
“安排一下，寡人要與巴族長再見一面！”
“嗨！”
渭水河畔，宋意和蘇素在高處看著四周。
菲菲公主身著紫金色的長裙走在河邊上的青草之上，燕太子丹在她的旁邊一尺距離跟著，兩人如同一對金童玉女，男的英俊高大，女的國色天香。
“菲菲，在想什麼呢？”阿丹問道。
“沒有想什麼！”菲菲公主躲開阿丹的目光，看向渭水。
“近些日子有沒有想我？”
“阿丹，當我一個人的時候，我就會希望你在我身邊逗我笑!”
“那阿政呢？”
“阿政？”菲菲一怔，在馬車裡的情景歷歷在目，如果說阿丹是謙謙公子，那麼那時候的阿政根本不像那天在臺子上那樣縱橫捭闔的氣度，而是那種小痞子的樣子，惹人“討厭”，也惹人心癢，惹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