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秦王初見寡婦清，寡婦清傳奇軼事
難怪父親會讓自己熟讀秦律，秦王也送來大量書籍，看來父親早有為自己仕途準備，鄭智瞬間想明白了這些事情。
“草民叩見大王！”鄭智跪拜。
“免禮，你與寡人之間，不需要如此客氣，賜座！”秦王政雙眸之中卻是鼓勵之色，老師鄭國能讓自己兒子幫助自己，這說明了他的立場，也說明了鄭家的立場，從這點，鄭國會盡心盡力，那麼鄭國渠沒有外界問題，要圓滿完成問題不大了。
鄭智明白，秦王和父親的關係還沒有公開，畢竟父親的身份特殊，一旦這層關係公佈，小昌和慧兒的安全就沒法保證了。
鄭智端坐在堂下，背挺直，他知道自己這次面君，成則青雲直上，敗則回到父親身邊做一名水工，不，或許秦王會看在父親的面上給自己一份體面的工作，但，這是自己想要的麼？自己寧願回到父親身邊做一名水工，也不願意接受這份施捨，鄭家就算早已敗落了，但這份傲骨依然還在。
鄭智鄭重地收秦王令。
“第一種方案，還是要準備的，你來安排吧，需要人手，你跟王賁提出要求就行了，他會安排人與你配合的！”
“是！”鄭智心裡知道，這次，讓秦王很滿意，但是還是要做出來才能真正證明自己。父親告訴自己，說只能證明有理論，做才是執行力，說與做是兩回事，但是要作為一個能獨當一面的人，說與做一樣重要。
“還有，以後不要表露出來寡人的身份！”
“是，大王！”鄭智明白秦王的意思，他去父親那裡，自己不能表現出他是秦國大王，要跟之前一樣。
秦王政想了想，鄭重地囑咐道：“河渠令並不知道寡人的身份，他只是知道寡人是秦國大王身邊的人，不要洩露了！”
“是！”鄭智明白，秦王就怕相互誤會了，然後洩露了他的行跡。
“王賁！”秦王政對著門外喊了一聲。
“末將在！”王賁鑽入門中，朝秦王一拱手。
“你和鄭智細聊！”
“嗨！”
鄭智眯著眼睛，原來在王宮之中答應是用“嗨”字，而不是普通民眾回答的“是”字，這自己要注意了，實際上他並不知曉，王宮中女人應答多用山東六國的習慣回答“喏”。
王賁轉身對鄭智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請！”
“請！”
兩人往隔壁房間而去。
待兩人離開，秦王政輕輕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此人多智而心細，的確是操辦此事的最佳人選！”李斯略思一下：“不過，天下以硃砂為生的大商，卻只有這一家！”
“是啊，只有川蜀巴家！”秦王政略思一下，突然想起來，當年呂不韋談過天下大商，比如以養馬為生的烏氏，精於趙國為生的郭氏，還有這以硃砂為生的巴家，剛才自己看到“巴”字就已經想到了，準確說是這個家族自己早就知道，那個聞名遐邇的寡婦，的確令人尊敬，可惜一直無緣結識，這次倒是機會了。
李斯微笑：“是的，就是那一家！”
“或許，這也是一個機會！”
“也是他們的機會！”
“如果是他們，寡人是否適合出面？”秦王政詢問道。
“如果是他們，大王勢必需要出面！”李斯非常篤定地說道。
秦王政點了點頭，這道理很簡單，只有這樣，巴家才能死心塌地為自己出人出力。
臘月廿，秦嶺草廬之中，紅色的火焰旁邊是秦王政、李斯二人，二人圍著火爐討論著什麼，神色異常興奮。
門突然開了，寒風凜冽，白色地雪花漫天飛舞，雪花隨風飛入，落在房內的地面上，很快化為烏有，只剩一灘水漬。
王賁雙手抱拳：“大王，鄭智求見！”
“讓他進來吧！”
“嗨！”王賁轉身出門。
秦王政揮了揮手，然後做到夫子的座位上，李斯將火爐放置於一邊，四周稍微整理一下。
很快，王賁帶著兩個身著斗篷的人進來，前面一個高大的斗篷掀開，露出一個英俊的面孔，來的就是鄭智。
鄭智一拱手道：“大王，人帶來了！”
鄭智看向身邊，只見身邊的人兒從斗篷中伸出一隻纖纖玉手，僅僅一隻纖細秀麗的玉手，在炭火的照耀下卻美的驚心動魄，每一個動作卻非常優雅，卸下斗篷，露出絕色容顏，端莊大方，雖然看的出眼角已經有了一絲不明顯的皺紋，像玉絲一樣，卻難以掩蓋原來的容貌，可以看出，此女年輕之時容貌出眾，並不弱於自己母后，也是國色天香、禍國殃民級別的，卸下斗篷之後，一襲寬袖緊身曳地月白長袍，盈盈一握的柳腰之上，束著一條銀灰色的寬衣帶，剛好是將那纖細的腰肢，完美的展現了出來。白色長髮如雪花一樣隨風飄舞，從頭到腳都是明亮的，令整個草廬增亮了不少，此女容貌猶如三十多歲，但是秦王政這段時間收集來的訊息分析，此女至少五十歲，比華陽老太后還大一、兩歲，看來此女的確駐顏有術啊！
“巴郡巴家這代族長清見過大王！”巴氏清盈盈一跪。
“免禮！”秦王站起來示意。
秦王對於巴氏清很是尊重，因為從收集來的訊息，這位巴氏清，人們又叫她寡婦清，她的丈夫在一次為秦國出征的戰鬥中戰死。
這個年代，大家族的女族長有且只有一個，包括華夏曆史，又文字記載以來都是這樣，女族長只有眼前這個寡婦清，這就知道她的厲害了，巴家本來是商賈之家，但不是大商，只是活躍於巴蜀的普通商賈，但在寡婦清手裡變成了天下最大的五大商賈之一，可見她多麼厲害，當然女人執掌牛耳，會有很多非議，特別是寡婦門前是非多，但寡婦清沒有，而且讓巴家所有人心服口服，因為她到現在還是處女，是的，處女，寡婦處女，這或許是歷史上唯一的一個。
巴家是以硃砂為生的，而寡婦清左手臂的守宮砂到現在還在，面對一切非議，她根本不需要爭議，只需要挽起她的左袖管，亮出守宮砂就足夠了，一個處女，你再怎麼說，有非議，也不會有人相信的！
不過，既然嫁入巴家，到現在已經過去三十多年，她居然還是處女？這就有一個讓人嘆息的故事了。
據說，巴氏清是後來嫁入巴家隨夫姓，她本來是中原人士，家族世代在伊水河畔，所以以伊水為氏，本叫伊清，她嫁給巴家的第一天，剛在公婆面前行夫妻交拜大禮後，巴郡太守大人讓人通知巴家，秦國徵兵，就有她夫君的名字，本來招呼好，準備婚後五天就快馬加鞭上路的，但是由於應對楚國，上面查得嚴，巴郡太守也不敢拖太久，畢竟秦律嚴明，結婚那天就已經推後一天了，所以讓他第二天就要出發，路上還要快馬加鞭，那一晚，她夫君卻沒有要她，因為憐愛她，活著回來，還能生娃，死了，就不要破壞她的身子，讓她還可以改嫁，處女之身，以她的容貌，會有很多人願意接納他，愛護她的。
鄭智再次看向秦王身後的那位黑衣儒生，自己可以確定他是隱藏在秦王背後的幕僚，他的一言一語可以改變秦王的看法，或許他的話更重要。
只見李斯給與鄭智微微一笑，自己可以確定，眼前這位必定也是不凡之人，居然這麼快就關注自己了。
“老師跟你說過了嗎？”秦王政看到鄭智的態度，非常認可，任何人做人做事，首先，就是看他的態度，如果是吊兒郎當，那麼，能力再高也是為自己增添麻煩。
鄭智一拱手道：“家父與草民說過了！”
秦王政問道：“有什麼想法？”
“後年端午節之前要完成，雖然看起來時間夠，但是需要人數眾多，還要配合，不能被人看出端倪，幾乎難以完成！”鄭智抬頭看向秦王，只見秦王臉色沒有任何變化。
“幾乎難以完成，那就是，還是可以完成的咯！”秦王微笑。
“大王英明！黑龍出水，實際上最難的就是下水之人難以尋覓！”鄭智說道：“善於下水之人，大多在沿海，內陸主要在荊襄之地，只是這些地方離咸陽都很遠，加上尋覓的時間，就算一個來回也未必來得及，何況沿海之地非我秦人，荊襄之地本是楚地，歸附我秦人也只有二十餘載，而且多有反覆，並未歸心，此等重要事宜未敢託付！”
秦王政和李斯聽的直點頭，這點當時沒有說，但是之後兩人都想到這個問題。
“師兄弟之中不乏好手，但是能達到此等水平的只有一個，這還需要是考慮韓王的安排！”
秦王政明白，所謂韓王安排，就是韓王派人跟著鄭國，就混在他的弟子之中，難以分辨，所以最好還是另外找人。
“這需要分三步走！”鄭智篤定地說道。
“哪三步？”秦王政立刻問道。
“第一，請幾位師兄來，指點下水好手。”
秦王點了點頭，這是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只是指點下水，就算是韓王派來的，也不會知道真實的目的。
“第二，關中的確難以尋覓下水好手，但是如果只是閉氣，那麼未必要一定會下水！”
“未必要會下水？”李斯愣住了，不會下水，那去幹這事，不是找死是做什麼？
但秦王不這麼想，誰規定的？
“實際上最重要的是長時間閉氣的能力，不一定要個個都是水手！”
“是哦！”秦王眼中一亮，是的，大秦沒有下水高手，但只需要閉氣很厲害的就可以了，然後加以訓練，可以很快完成任務，這就是所有人走近的牛角尖裡面，認為首先要會下水，但是這個任務最重要的是閉氣能力，至於下水，這可以學的，對於老師來說，他身邊有很多有用能力很厲害的人，所以可以指點游泳，但是長時間閉氣不是一個剛學會游泳的人一定能做到的。
“第三，需要磨合與演練，才能做得非常細緻到位！”
秦王政點了點頭，的確，此事不能大意，一旦演砸了，那麼自己會很難堪。
“重要的是此等事情不能讓太多人知道，所以最好是一個組織！”
秦王臉色一沉，實際上聽到前面，秦王都是認為鄭智說的是對的，只是“組織”二字，讓秦王有些警惕，歷來朋黨本來就是王者最為忌諱的事，在秦國最大的朋黨就是呂相身邊，現在山陽侯府也開始聚集了一些人。
鄭智微微一笑：“呂相可以以呂氏商賈行走天下，收集天下資訊，那麼大王也可以！”鄭智頓了頓：“草民在咸陽街頭尋覓，發現有一家商戶，他們專門以販賣硃砂為生，很多硃砂礦都有其他物質，含有劇毒，所以他們的人開採的時候要屏住呼吸，進去檢查有沒有毒，遇上毒，還要進行處理，所以需要屏住呼吸很久，他們在礦中也有可能缺乏空氣，會產生窒息，所以，他們核心人物與大量弟子，需要學會閉氣很久，所以，草民覺得他們可能有大量合適的人員，可以跟他們合作一下，重要的是不容易洩密！”
秦王政點了點頭，這的確是個很好的辦法，現在去荊襄也好，海邊也罷，何況大多不是秦國子民，而且時間上來也不及，重要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這點鄭智說的很對，這是一個商業組織，如果跟他們核心人物接洽，或許是一個非常適合的很好的合作物件，而且對方是商賈之家，依靠王室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鄭智適時地遞上一塊竹片，上面只有一個字！
秦王政和李斯見到這個字，心裡釋然，畢竟這個人很可靠。
“你可以代替寡人去談！”秦王政想了想，拿出一塊腰牌：“這腰牌代表寡人，只是寡人沒有親政，未必有效，沒到萬不得已不準動用這腰牌！”
李斯接過腰牌，將它遞給鄭智，鄭智雙手捧起腰牌：“謝大王信任！草民會選擇恰當時間的！”
但是那一次，秦昭王二十八年，鄢郢之戰，秦軍雖然大勝，但是她的夫君再也沒有回來了，她守在她夫君的靈柩面前哭泣了三天三夜，出來後就是一頭白髮，家人來勸她改嫁，她拒絕了，她向巴家族長要求點上守宮砂，願為自己夫郎守節一生，守宮砂點上證明自己一生清白。
雖然很多達官貴人有覬覦巴氏清的美色，被她一一拒絕，很多人為她嘆息，更多人為她守節而尊重她，所以，後來沒有人再打擾她，畢竟她贏得了巴郡乃至川蜀人的尊重。
在她帶領下，巴家崛起於巴蜀，很多人因為尊重她給巴家讓路，加上她妙手指點，於是用了三十年讓巴郡豪族的巴家成為天下五大商賈之一，在她三十歲那年，巴家老族長去世前，將族長之位讓於巴氏清，巴家上下無一人異議，可以說那時候開始巴家實際上就是寡婦清一個人的，真正做到一人之言無人異議，作為女人，這個時代，無出其右者！就算當年宣太后，那也是無數非議，但是寡婦清卻是沒有人非議！
迄今，巴氏清為其夫君守寡三十五年了，人，有幾個有兩個三十五年呢？而且這三十五年中擁有女人最寶貴的豆蔻年華，這令很多人為之嘆息，卻令更多人尊敬她。
秦人對於夫亡改嫁是一件正常的事，沒有人排斥，反而官府會出面勸說寡婦改嫁，因為這個時代，女人是一種特殊的資源。
很多人認為一個女人如此遵循對一個死人的承諾，那麼在商場之中也必定遵守承諾，所以很多人願意跟巴氏清做生意，成就硃砂行業的巨無霸。
這樣一個女人，秦王政如何不尊敬？更何況秦王自己母后今下情況，對於守貞潔一輩子的寡婦清，秦王更加尊重了。
寡婦清一見秦王就拱手讚歎道：“大秦有如此少年國君，乃大秦之福，我等大秦子民之福！”
“巴族長，你才是女中豪傑，世人楷模！”這是秦王政的由衷之言。
“大王過譽了！”
“此次事情，寡人需要巴家幫助，如果有什麼需求，儘管提！”
寡婦清搖了搖頭：“巴家是大秦的巴家，大王，何況老婦已近半百之年，有何要求？只希望秦國能給秦國一片淨土，別無所求！此次前來非不信大王，而是要親眼看看大王，今日所見，老婦心願已了，作為秦國子民，巴家巴族為秦王做事是天經地義的！”
“謝巴族長！”秦王政看向鄭智：“具體的跟巴族長說清楚了嗎？”
“大致說清楚了！”鄭智沒有多說，畢竟這事很重要，五月初五又不是隻有一個，年年都有，但是這訊息傳出去，問題就大了。
秦王政很滿意鄭智把握的尺寸。
“李斯，你將你自己這些日子設計的跟巴族長和鄭智說清楚！”
“嗨！”
“李斯，你和阿智到隔壁廂房祥談，這裡有王賁就行了！”
“嗨！”
秦王政看了一眼王賁，王賁將準備好的茶水拿上來，給兩人滿上。
“巴族長，請！”
“大王，請！”
“巴族長，寡人慕名已久，沒想到此時才得以見到！”秦王政喝了一口水，“沒想到讓你捲入朝廷之事！”
寡婦清微微一笑：“老婦並不知道計劃，老婦只是一個商人，拿錢辦事，不談政事，其他一概不知！”
秦王政笑了，果然，跟聰明人說話就是這麼容易。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果然巴山楚水、人傑地靈，才能有巴族長這樣的能人！”
“大王過譽了！大王年少有為，他日，必定能龍騰四海，四海歸一，天下安定。”
秦王政微笑地點了點頭，看來這寡婦清說話滴水不漏，不過，這也正常，畢竟這是第一次見面，而且見的是自己，秦國之王，兩人至少身份上相差極遠，這寡婦清倒是舉止得體，不亢不卑，進退自如。
“寡人非常佩服巴族長，巴族長巾幗英雄，商海運作，巴氏崛起於巴蜀之間，讓人敬佩！”秦王政不會說自己母親的事情。
“大王過獎了！老婦只是一介女流，幸得秦律嚴明，規範通商，巴家上下一心，還有得大家給老婦薄面，二十多年來，略有微名！”
秦王政卻是知道這寡婦清的確不凡，秦律嚴明，但終究還有山賊，只是比山東六國少了太多，特別是蜀地，遠離關中，自己從奏章中可以知道巴蜀山賊不少，因為大的山賊都被秦軍消滅，零星的都是分散的，軍隊來了就跑，這種山賊成不了氣候，但軍隊很難捉捕，畢竟巴蜀和漢中，連綿不斷的大山，秦嶺和大巴山橫絕，軍隊不可能長期和山賊在大山子中捉迷藏，而且，大秦軍隊大部分精力都在開疆拓土。
但是，這種零星的山賊就長期存在實際上對於商賈危害最大，很多中小商賈或許遇上一次或者連續遇上山賊，就回歸一貧如洗，自己得到的訊息，這巴家的生意卻從來沒有被打劫，原因就是這寡婦清的大部分夥計的個人實力都不錯，可以說是他們自己的隊伍就能保護自己的財產，讓小股山賊不敢侵犯，而巴家生意遍佈天下，實際上力量並不小，各處幾十人，九州都有巴家的分支，可以說武裝力量集中起來達到二、三萬人也不足為奇，在秦國至少有萬餘，這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力量，但以秦律，是對他們一絲辦法都沒有，他們是僱傭關係，僱傭一個夥計，夥計能持刀槍劍戟，當然不犯罪，個個能舞槍弄劍，那也是僱傭關係。
這並不是豪門貴族養士，而且，商賈自我保護，秦律實際上也沒有過分嚴苛，只要他們不聚集一處就行了，而鄭智的思路多少有些透露，不只是這次端午節的事情，還有更深遠的合作，但終究以這次開始，大家相互瞭解一下，嘗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