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葛青的姐夫〔二〕
葛若蘭正因為打探不到仇人宋川放的下落，復仇之事遙遙無期而暗自苦惱，一聽夫君在隊伍上有人兒，這真是瞌睡來了個枕頭，可算是找到廟門兒了。
她把事情和章嶽明一說，讓他找人把宋川放找出來做了，花多少錢她都不心疼。
章嶽明聽說過宋川放這個人，好像是手裡邊兒既沒兵也沒槍的過氣舊軍閥，這種人無非也就是拿著以前搜刮積攢下來的錢財，找地方買處房產做個寓公養老，弄個他還不簡單，花錢找幾個人就辦了。
只需要花幾個錢就能給沒見過面兒的老丈人把仇報了，又能討漂亮夫人的歡心，這是一舉兩得的差事，難度想來也不大，他一口應承下來，事情包在我身上，你就聽好吧。
葛若蘭高興的心花怒放，自此開始天天等著他的好訊息。
可是章嶽明找人一打聽就發現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宋川放的下落倒是打聽出來了，這個老小子現在是東北軍少帥張小六子的高階幕僚不離左右，想要動他不說是痴心妄想也是難如登天，自己這牛可是吹大了。
章嶽明無奈之下只得向葛若蘭實言相告，葛若蘭倒是沒有為難他，少帥身邊的人確實不好下手，她跟章嶽明說，那我們就等待時機再動手吧。
接下來二人的婚姻結晶兒子出生了，夫妻二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章嶽明還有一大攤子生意要忙，找宋川放的事兒他就給擱在腦後了。
沒成想兒子兩歲左右的一天章嶽明回到家裡，看到葛若蘭手裡拿著一份報紙正在看，見他回來了，葛若蘭跳起來衝到了他的面前，把手裡的報紙舉到他的眼前質問他：“這上面的登的文章你看過沒有？我父親的仇你還幫我報不報？”
原來是東北軍少帥張小六以“奸險成性日甚一日，意圖分裂東北軍自立，獨立於中.央政府”之名，把跟著老張大帥打天下、在東北軍中威望最盛、能力最強、唯一能壓得住陣腳的大將楊宇霆誘入奉天城的大帥府，在老虎廳裡令手下衛兵將楊宇霆當場槍殺。
這一舉動在張小六看來是穩固了自己在東北軍中的地位，實際上他這個由於猜忌屠戮功臣的荒唐行為動搖了東北軍的根基，使東北軍的高層將領心生怨氣人人自危、離心離德打起了各自的小算盤，也再沒有一個能把這些大都是土匪出身、極重義氣的草莽漢子們聚攏到一起有號召力的人，總兵力近三十萬的東北軍成為了一盤散沙，為日後發生的“七七事變”埋下了禍根。
到了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夜，日軍駐奉天鐵路守備隊的一箇中隊（連級單位）、這裡需要注意的是，首先向東北軍發起進攻的部隊還不是其精銳的關東軍，就是這麼一個幾乎沒有重武器、人數將將過百的二流守備部隊，向當時駐守在北大營裡齊裝滿員、裝備精良，號稱是東北軍裡精銳之師的王以哲旅八千餘人發起了衝鋒，最後加上增援部隊，日軍也不過只有五百多人。
戰至十九日凌晨王以哲旅潰逃，後雙方清點死傷人數，東北軍陣亡三百餘人，日寇連傷者算上，死傷二十四人。
雖說東北軍失敗的主要原因是由於執行老蔣和張小六的不抵抗命令而造成的，但也與楊宇霆被殺之後張小六難當大任不能服眾、東北軍上下群龍無首不無關係。
要知道楊宇霆和在皇姑屯被日本人炸死的張大帥有一點很相似，那就是在東北這塊地盤上，且不論是基於什麼出發點，他們對小日本子歷來採取的是寸土不讓的政策。
假如楊宇霆不死，日本人是不敢明目張膽發起挑釁的。
即便敢，以楊宇霆一貫不把老蔣放在眼裡、對日本人寸土不讓的強硬態度、以及他在東北軍中的威望，登高一呼必然是一呼百應。
以三十萬擁有飛機、重炮、坦克的精銳部隊對小鬼子在東北全境那區區不到兩萬人的兵力、就小鬼子那點兒欺軟怕硬的尿性，弄不好一傢伙就都被趕到大海里餵魚了，哪來的十四年艱苦卓絕、死傷萬千民眾的抗日戰爭呢。
當然葛若蘭跟章嶽明發火說的不是這個，那時候還沒到“七七事變”這個硍節兒上，葛若蘭讓章嶽明看的是，報紙上寫了，宋川放這個老傢伙跟楊宇霆過從甚密，原本張小六是要連他一塊兒殺的。
可是宋川放這條老狗命大，那天他有事沒有跟著楊宇霆去大帥府，由此躲過了一劫，據可靠訊息稱，宋川放已經跑到天津躲起來了。
葛若蘭的氣憤之處在於，連報紙上都說了，宋川放跑到天津躲了起來，他現在就是一條失去了主人庇護的喪家之犬，以你所講的在軍隊裡面的關係，派人把他找出來殺了不是易如反掌嗎，你為什麼不去做呢？
實際上葛若蘭還真是冤枉了章嶽明，這條訊息章嶽明看見的比她早，而且已經動用關係讓人去天津打探宋川放的行蹤了，老婆大人的事兒他哪敢不放在心上呀。
可是這個宋川放僥倖逃出生天，他在擔心少帥不肯放過他，這個老小子的行蹤隱匿得很，沒有一點兒蛛絲馬跡可循。
章嶽明動用的關係又多是原來晉系或是西北軍中的人脈，這兩支人馬過去跟宋川放的皖系就是死對頭，宋川放對他們這些人提放的非常緊，哪裡能得到半點有關他的蹤跡呀。
好歹跟葛若蘭解釋明白這些，章嶽明本來以為妻子會另做緩圖了，哪想到葛若蘭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她把兒子交給母親，讓她帶著孩子回蘇州老宅居住，抬起屁股就跑到天津法租界這處花園洋房住下，為的就是找起宋川放來方便。
前面少交待了一句，其時葛若蘭和章嶽明婚後常住在北平的一處私宅，天津這處花園洋房暫時閒置起來了。
章嶽明自然是老婆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他也知道妻子這個報仇的心結如果解不開，那是家無寧日，因此章嶽明絞盡腦汁動用一切可以想到的關係，讓他們幫著打聽宋川放的下落。
期間他想到了一人，這個人是他在德國德累斯頓步兵學院學習時的同學，名字叫鄧展謨。
當年鄧展謨初到異國他鄉人地兩生，他雖是受國內軍方公派赴德前來學習的，可是由於某些原因錢匯不過來，留學的費用沒有跟人一塊兒到，是章嶽明慷慨解囊出資相助才給他解了燃眉之急，緣於此故二人私交頗好。
後來章嶽明不喜學習軍事轉投他地，從此再沒有與鄧展謨有過聯絡，只是聽說他學成回國後進入了軍方的一個保密單位工作，是個專門蒐集各方面情報的部門。
據說能他們這個部門的人能接觸到許多常人難以知曉的秘密事項，而且時不時還能面達蔣委.員長聆聽上意教誨，可謂手眼通天能量大得很。
於是章嶽明找了個藉口去到金陵，透過其他人聯絡上了鄧展謨，約他見了面。
鄧展謨見到章嶽明非常熱情，也是發自內心的高興，二人把酒言歡小酌了一場。
席間看章嶽明愁眉不展吞吞吐吐，鄧展謨就問章嶽明是不是有事才過來找他。
章嶽明要的就是這句話，就住話頭就把來意說了。
鄧展謨聽了之後哈哈大笑，讓他放一百個心回去，殺宋川放這件事就包在他身上了，這也是他們處裡近期要乾的事兒。
鄧展謨當時喝的有點兒多了，他很神秘地向章嶽明透露，宋川放有與日本人勾結出賣國家利益做漢奸的跡象，上面已經責成他們處尋機對其實施嚴厲制裁。
章嶽明沒太明白是什麼意思，鄧展謨隱晦地對他比劃了一個砍頭的動作。
這下章嶽明心裡有底了，看來這次來金陵找鄧展謨辦這件事是來對了，雖然鄧展謨沒有跟他細說自己現在做的是什麼工作，但是他所在的部門名頭可是大得很，叫做什麼國民政府軍事調查統計局二處，他們要做掉宋川放還不就是動動小姆手指頭的事兒嘛。
章嶽明給鄧展謨留下幾根大黃魚請他盡力促成此事，鄧展謨一口答應下來讓他回去等著看報紙頭條就好，章嶽明滿心歡喜回了天津把訊息告訴了跟他一直鬧不痛快的葛若蘭。
但是章嶽明向葛若蘭隱瞞了一點，沒有跟她說出鄧展謨的身份，因為這是鄧展謨對他提出來的要求，說是自己所在的部門保密程度很高，不可輕易向他人洩露底細，就是對自己的家人也不能提及。
因此章嶽明只是含糊的告訴葛若蘭，他這回找的是軍方的高層，人家答應出手幫咱們殺了宋川放，你就等著看報紙上的新聞頭條吧。
葛若蘭很相信章嶽明的話，因為他從來沒有騙過她，從這天開始，葛若蘭就讓人每天把發行的大小報紙都買回來一份留心檢視，然而過去了兩個多月也沒有看到她所希望看到的內容。
這下葛若蘭不淡定了，她倒是沒想著章嶽明是編瞎話搪塞他，還憂心忡忡的提醒他別是讓人給騙了，章嶽明跟她說過，給了對方五條大黃魚作為酬謝呢。
章嶽明心裡也有點兒打鼓，就二次去了金陵找鄧展謨相詢事情的進展，不料這樣一來卻在無意中促使葛若蘭親自上陣，做出一件轟動全國手刃殺父仇人的大事來。
【作者題外話】：今天有點事需要出去一趟，還會是萬更，不過第三更可能會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