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我的理由（五）
他遞出那顆藥丸，讓小月吃下。
一天後，奇蹟發生了。
小月的身體異化現象，大面積褪去。蒼白色的外殼脫落，露出裡面的黃色皮膚。
月嬸懷抱著小月，“比爾森，多虧有你，月嬸一輩子都會感激你。”
此時，比爾森眨眨眼，他那顆年輕的心，卻像一盆燒旺了的爐火，熱烘烘而又暖洋洋的。
在一度絕望以後，新的希望又在淚水的灌溉下，慢慢地滋生髮芽了。
他飛速衝回了公司，再度進入‘輪迴之岸’的房間。
“那種藥，你還有嗎。”比爾森站在遠處，質問道。
藍色影子淡淡一笑，“可以，但我有一個交易。”
“交易……”比爾森清口拒絕，“如果是放你走，或是殺掉某人之類的我不同意。”
藍色影子邪魅一笑，“我不會要如此粗俗的事物。”他幽黑深邃的雙瞳如同柔媚的黑夜，美麗至極。
“我想要你的夢想。”
“我的夢想？難不成，你是操控因果的收容物。”
“不，我單純只是你的夢想……用你們人類的話而言，是合夥人……我不會強求你，我的夢想，是建立起一個收容物的國度，而我需要你的夢想來幫助我。”
比爾森沒再冷嘲熱諷，他慢慢靠近，從黑色影子手中接過兩顆藍色的藥丸。
他突然一聲，中氣十足的冷吞口氣，立即奔出收容單元。
比爾森在公司內狂奔，直奔收容單元而去。以前，他不願意見他的“孩子們”，生怕自己再度落淚。
現在！他有了醫治辦法！醫治辦法就在他的掌中！
這是他第一次，將希望攥在掌中。
眼見立刻要跨進希望的境界，叫比爾森怎能不興奮欲狂呢。
比爾森臉上現出一種好奇的踴躍的神采，清湛的眼光裡透露出堅決的意志，脈管裡的血似乎在激烈地奔流。
“終於結束了這場災難，小圓，小安，我帶你們回家！”
“我們吃三明治……”
“不，不會再吃那該死的三明治了。”
他驚喜之時，來到陌生的收容單元，來到陌生的地方，裡面是陌生的收容物。
他看向那間空的收容單元，異常驚愕地看向，坐在收容所面前的那陌生的員工。
“這裡的原來的收容物呢？”
新來的員工：“你是誰？我這兩年怎麼沒見過你。”
忽然，他看到他胸前的身份名片，立即站起身來，“主任您好！”
比爾森怒吼道：“裡面的收容物呢！”
新來的員工：“它啊，它死了。”
死了？
比爾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臉孔由於脖頸的痙攣而變得蒼白，又短促而痙攣地呼了一口氣，像生根似地站住。
耳邊。
只聽見，其它幾名附和的人解釋道：
“主任，你也想欺負一下那個怪物嗎？您來晚了，它們早死了。”
“是啊，主任，那些醜八怪們平日裡動不動就吃我們。誒嘿，沒想到我們入職，竟然碰到個又蠢又傻的兩個收容物。”
“對，它們體型大，牙齒嚇人，可惜……就是蠢，是花架子。”
“可是，好不容易，讓我們抓到個出氣包。”
比爾森嘴巴不受控制地問：“你們怎麼做的……”
“怎麼出氣？”
“主任，您有點奇怪問這種問題。”
“主任，喔喔喔……我用過刀刺，還挺解氣的。”
“你用刀刺？上次我小刀劃了幾下，它立馬張開大嘴想吃我，結果又不敢了，縮了回去。”
“呵呵，它們還是個慫包啊。”
“……”
此時此刻，比爾森見到他們那附和的笑容，他不知為何，大腦一片空白。
他右手緊攥，把藍色藥丸捏成粉末。
幾秒後。
撕心裂肺的喊聲響起。
地上躺著接近十具屍體。
比爾森雙手沾滿鮮血與熱淚，他怒聲高喊：“人總是會輕易逝去的存在啊啊啊！”
他撕心裂肺地大喊過後。
他嚇了一跳，像在夢中被驚醒似地，目光彷彿剛從遙遠的地方摸索回來似的。
比爾森低聲陳述道，表情猙獰：“這世上，真的沒有他們的容身之處嗎……”
忽然，他微微一震，“或許——”
……
比爾森背對韓傑，手中的繃帶不斷纏繞在‘牛頓的棺材板’上，邊綁住邊說：
“韓傑，你說，我們到底何去何從？”
韓傑光是聽比爾森的講述，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徹心扉。
兩人身處昏暗的房間，周圍是廢墟。韓傑仍無法理解，比爾森為什麼要將卡列夫卡公司付之一炬！
右側，‘銷售的煩惱’恭聲道：“比爾森先生，是時候該做出最後一步了。”
比爾森從沒有聽到那兩人的話，繼續用繃帶纏繞其面前的棺材，他動作不緊不慢，平和而自然。
韓傑大聲呼喊道：“比爾森主任！你難道真的想放出‘都市黃昏’嗎？你忘記了‘職業克隆人戰爭’了嗎！要是那樣我們……”
忽然，比爾森一段哼笑聲，打斷韓傑的話。
“韓傑，我並非在炫耀自己的不幸，我清楚，你有你的遺憾，我有我的遺憾，別人有別人的遺憾。更何況，我們的世界不可能完美地包容每一個人，勢必會篩選掉一部分人。”
比爾森突然站起身，僵硬地轉過身，露出那張異常冰冷，有些癲狂的臉。
“如果。所有的傷痕都能夠痊癒。如果。所有的真心都能夠換來真意。如果。所有的相信都能夠堅持。如果。所有的情感都能夠完美。如果。依然能相遇在某座城。單純的微笑。微微的幸福。肆意的擁抱。”
“那…該多好……”
“不，比爾森主任，追逐腳踏實地才是正道。你明明挺了過來……”韓傑說著。
這時，比爾森手中拿起了一張卡片。
韓傑定睛一看，那是……‘輪迴的奴僕’。
韓傑呼吸加快，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動。
“比爾森主任，難不成，你不是受到蠱惑，你就是……輪迴的人？”
霎時間，韓傑有些崩潰。
“我一直把你當兄弟，你竟然是……竟然是！”
韓傑回想起這段時間的種種，心口莫名一痛。
比爾森：“韓傑，不要詫異，不要悲傷。的確是我誣陷薛笑天的，因為，她太聰明瞭，看穿了我的身份，看穿了我一直在靠近你。但她沒有能將我和你間的關係縷清。”
韓傑緊張的心跳聲，均勻的呼吸聲，在靜的詭譎的氣氛下，異常清晰，眉頭擰成死結。
“為什麼，比爾森主任，你的孩子已經死了。你清楚你現在所做的代價嗎！你還有機會，還有回頭的機會。”
他的聲音充斥著一股淡淡的悲意。比爾森不為所動，他低沉的嗓音帶著戲謔，“代價？代價不就是性命嗎……韓傑，每個人都難逃無人陪伴的命運。我們是人類，人類總會重複同樣的錯誤。”
“倘若，未來滿是收容物的世界，或者，那才是趨勢，那我的女兒可以正常生活在那裡。”
他薄唇一抿，冷硬的唇角越發冰冷。
韓傑怒斥道：“比爾森，不要被騙了！你的孩子已經死了。”
比爾森怒意上湧，大喊道：“我知道！我知道他們已經死了，而我……”忽的，他雙眸蓄滿了淚水，聲音有些嗚咽。
“而我，想用我的雙眼，親眼去看一看未來，那個滿是收容物的世界。倘若，我當初選擇了幫助‘祂’創造那個夢中的世界，我的孩子們，是否能生活在那裡……”
“我想要的，只有安心。”
他擦乾淚水，莞爾一笑。
“雖然我的孩子們已故，但我要用我的雙眼親眼見證，那每個收容物都能不受迫害的世界。”
“而我……則是第一個獻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