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第十六幕永慧的內心
永慧的靜室內,她也閉上眼睛盤膝而坐,但是她的表情有一些困惑。
永慧十二歲那年,建都城外的紫金山皇家圍場,少年錢毅手持玉佩,滿臉笑容,然而毫不畏懼的對陛下言:“臣想要陛下最珍貴的寶物,豈敢不用命,請問陛下願意給嗎?”
景帝看向下面坐著的永慧,露出微笑,對錢毅說道:“毅兒,朕明白了你的心意,朕既然說了賜下美好姻緣,你的心願我自然會給你達成。”
景帝說完看了看永慧問:“父皇認為毅兒甚好,慧兒以為如何。”
永慧抬頭看向錢毅,一時間心煩意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打算轉身離去,錢毅急忙喚住了她:“永慧,我是真心的。”
永慧回頭的一刻看著那個熟悉的少年,突然有了絲懷疑:“難道,真的是他嗎?”
不知道為何她開口說了一句:“毅哥,你不是那個人!”
錢毅被這一句話驚呆了,他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他想上前追問,被自己的父親吳國公制止下來。
錢毅回頭問吳國公:“父親,永慧說的那個人是誰?”
吳國公搖搖頭:“兒子,感情的事情是沒理由的,不是你努力了就可以的。”
……
永慧十四歲,太晨宮新春宴結束後,錢毅將一支雕刻笨拙的玉簪送給了自己。
永慧拿著那支玉簪細細端看,簪頭是一個馬頭,沒有其他複雜的工藝,只是粗略打磨而成,一看就不是中原的手藝。
錢毅說道:“慧兒,這是天原河的玉石做的,產自漠北,漢膘騎大將軍衛慶曾經打到了天原湖畔,在河裡發現了這種玉質溫潤的玉石,所以這種玉也叫衛慶玉,慧兒我把這個玉簪送給你,就是想告訴你,有一天我也會像衛慶大將軍一樣,踏馬漠北,去往天原湖畔,建立不世功勳。”
永慧記得錢毅的那種豪氣萬丈,雖然還有強大的魏國在北方,但是他的志向更高遠。
永慧微微一笑:“毅哥,我相信你會做到的,不過你是一名英雄,英雄不用在女子身上花費太多心血。”
永慧將玉簪交還錢毅手中,轉身離去,錢毅在身後大喊。
“慧兒,我做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心中有你,我要向你證明,我是一名英雄,我值得擁有你的愛。”
永慧回頭平靜的說道:“毅哥,你很好,但是你不是那個人!”
錢毅有些急了:“那個人到底是誰,慧兒你告訴我?”
永慧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是誰,但是他不是你。”
……
永慧十八歲,陛下賜婚了,吳國公在江北打了大勝仗,擴地三郡,魏國皇帝派使節前來梁國議和,陛下大喜,將自己賜婚於錢毅。
呂紳送來全部的嫁禮禮單,還包括那件紫色金絲繡九鳳儀霞帔,旁邊冠柱上放置一頂九龍九鳳冠,採用黃金編絲,配七色寶石。這套鳳冠霞帔是今天內務府剛剛送來給永慧試穿的。
呂紳笑著說道:“這都是陛下為長公主殿下備下的嫁禮,為此陛下內庫珍品拿出的都是精品,公主殿下為陛下長女,賜婚駙馬又是吳國公世子錢毅少將軍,我們這些做奴僕的也是心中歡喜。”
永慧點頭道:“有勞呂公公了,公公回去告訴陛下,本宮回頭就過去謝恩。”
永慧又拿出一張銀票交給呂紳:“呂公公辛苦了,留點茶水錢。”
呂紳高興的拿了賞銀,小心收好,抬手謝恩:“老奴謝公主賞,這就回去向陛下覆命。”
呂紳走後,永慧看著眼前的鳳冠霞帔發呆,那個人依然沒有出現,而自己終究還是要嫁給錢毅的,她對錢毅並不反感,甚至也有些兄妹之間的那種親情,但是那種感覺終究不是男女之情。
“公主,你怎麼了,奴婢給公主試裝。”
蘇青上前準備取衣服給永慧。
永慧伸手按下:“蘇青,先不必了,你說本宮嫁給錢毅好還是不好?”
蘇青有些不解:“公主,你怎麼了,錢將軍少年英豪,文武雙全,而且長得也好,加之少將軍從小就心儀公主,公主若嫁給他,必定待公主如珍寶的。”
永慧有些困惑,用手摸了摸那衣服:“可是本宮總覺得他不是那個人,不是那個我等待的人。”
“皇姐!皇姐!”
此刻蕭思鈺突然叫喊著從前殿進來,看到這滿殿珍寶,好奇的拿起這個,又放下拿個,左右看顧一眼,笑道:“父皇真打算用這些珍寶就把皇姐給打發了,都是好東西啊,看來姐夫賺了大便宜了。”
永慧見了不忍責備,故做惱怒:“鈺兒,你不在皇祖母景仁宮中安歇,為何夜裡跑來皇姐這裡來嘲笑我,可是忘了皇祖母的吩咐,之藩之前,不許你亂跑的。”
蕭思鈺笑道:“皇姐,沒事的,何統領跟著我呢,對了,今天來是想告訴皇姐魏國使節今日進了建都了,聽說來的是魏國的三皇子晉王拓跋宏,而且毅哥好像也跟吳國公回京了,這會在鍾鬱閣被父皇召見呢,估計一會散了會到你這裡來。”
永慧一聽有些心亂:“他來做什麼?”
蕭思鈺笑道:“皇姐,毅哥可是你未婚夫,父皇應該不會阻止的,其實是因為明天晚上的社火節,毅哥想要邀請你一同去西子湖畔一遊的。”
永慧本想開口拒絕,但是又隱約覺得有什麼東西在等候這她,好像這一切都曾經發生過一樣,雖然模糊,但是卻比眼前的這一切更為真實。
“鈺兒,我們一起去吧!”
蕭思鈺有些不敢置信的問:“姐,你真的要帶我去嗎?我早就想去了,祖母不讓,還有毅哥也在,我去合適嗎?”
永慧摸摸蕭思鈺的頭:“沒關係的,會很好玩的,叫上葉先生和何統領吧,我們一起去。”
蕭思鈺興奮的保住永慧大聲喊道:“姐,你太好了。”
……
社火節的觀湖大街,沿街綵棚十里,彩燈十萬盞,人聲鼎沸、燈火輝煌、熱鬧異常。
錢毅高興的不停跟永慧介紹:“慧兒,你看著街上帶著面具的年輕男女,這是社火節的風俗,年輕男女帶的攤儺面具,面具只要有蓮花紋飾符號,就是單身男女,如果帶著單身面具的男子或者女子彼此有意,可抓起一把小米,灑於對方身上,對方若想見面,可揭開面具一見,雙方若有意,可將事先準備好的信物交與對方,之後男方可上女方家求娶,待經過女方家長應允,可成良緣。不過我心願已經達成,自然用不上這個了。”
永慧沒有回話,只是看著眼前的一切,彷彿有一條道路指引著她往前走去,永慧加快了腳步往前走。
錢毅在後面追著:“慧兒,你慢點,你去那裡。”
永慧來到了驚夢園,沿街的戲臺正在演著《游龍驚夢》,永慧停下來觀看著臺上的戲。
旁邊一買面具的小販搭腔:“這游龍驚夢是天下第一浪漫的愛情故事,小姐、少爺,不妨在小人這裡買上兩個面具,這社火節當晚,也是少男少女的圓夢之旅,小人祝小姐佳緣天成。”
永慧對一旁的葉落河說道:“葉先生,給我買一個吧。”
葉落河點頭,付了錢,將面具交給永慧,永慧看了看面具,微微一笑。
一旁的錢毅不解的問道:“慧兒,你這是何意?”
永慧笑著對何元朗說道:“何統領,本宮命你攔住錢將軍,不得靠近本宮,本宮今晚要去找一個人。”
何元朗雖然不解,已然抱拳答道:“小姐,領命!”
永慧對錢毅一揮手:“毅哥,對不起了,我感覺那個人今天回來,他會來找我!”
錢毅臉色大變:“慧兒,你亂說什麼,你是我的未婚妻,你想做什麼。”
永慧一吐舌頭,居然無比的俏皮可愛,她帶上面具,轉身往西子湖的九橋而去,葉落河搖頭快步跟上,回頭說道:“無妨,我跟著。”
留下錢毅喝蕭思鈺一頭霧水。
永慧一路小跑來到了蓮心島,她四下尋找端看,但是舉目之中的人,沒有一個人是那人。
永慧踏上虹橋,四下顧盼,心中隱隱有些焦慮,而葉落河站在橋下看著公主微微笑意。
一個身材俊逸,身穿白色學士袍頭戴面具的男子,悄悄的走到公主身前,從手中丟擲一把小米,擲於永慧身上。
一個男子揭開臉上的面具,一個有著一雙深棕色眼睛、修長睫毛,帶有異域風情的絕美少年公子露出臉來,那男子微微一笑:“小姐,能否親唔一見?”
永慧在那瞬間心跳不已,一種特別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好像曾經有過這一幕,她緩緩揭開了自己的面具,而對面的拓跋宏也呆立當場。
就在此刻焰火升空,在天空中開出絢麗花朵,映照著彼此對視的兩人,一眼萬年。
“拓跋宏!是你嗎?”
“永慧,是你嗎?”
……
永慧呼喊一聲:“拓跋宏!”
從幻境中醒來,永慧居然臉一陣通紅,她用手摸摸自己的臉龐,感覺到了一陣滾燙,心臟劇烈跳動著,此刻她突然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內心,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竟然讓他進入了心中。
永慧長長的呼吸著,片刻之後稍微平靜下來,她突然笑了。
“拓跋宏,是你招惹我的,那就別怪我在你心口扎跟釘子了。”
門外的張洞玄不發一聲,揮揮手和宋玉書走出了金殿
“原以為大概也需要兩三天的時間,結果都一個晚上走了出來,除了拓跋宏之外,公主和雍王反而心裡的負擔要小一些,如此稍微心安一些了。”
宋玉書上前問道:“師兄,你是覺得解決那個局的鑰匙在他們身上?”
張洞玄點點頭:“此局若解,南北兩朝有接近二百多年的平穩局勢,天下也可以太平許久了,這樣最好。”
宋玉書跟著答道:“修道之人,還是圖個清靜,清靜一些挺好的。”
兩人相視一笑,往太清宮走去。
而金殿靜室內的三人,拓跋宏還沉沉睡去、蕭思鈺躺在床上發呆看著天花板、永慧繼續盤膝坐著,只是臉上浮現出一絲幸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