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朝遊北海暮蒼梧
寧清摔下山坳,卻因為山路溼滑,山坳下又是一片土地鬆軟的窪地,這才大難不死。
寧清被摔得全身痠疼,幸好只是皮外傷,並沒有傷了筋骨,他掙扎著爬起來走出了窪地,又無助的找了些枯木乾草生了個篝火,然後呆呆的坐在篝火旁,取暖祛寒。
他本就是農家子弟,這些小事自然是輕車熟路。
望著時不時啪啦一聲,火舌跳躍的篝火,寧清卻目光空洞,呆滯無神,低聲喃喃自語:“長輩們應該已經被狐妖殺死了罷,同伴們也都走失了,現在只剩下我一人,我該怎麼辦!”
他本還是童年孩子心性,突然歷經大變,茫然間不知所措也在情理中。
不時,他又想到自己還身處‘六百里號山’之中,以及關於它的種種傳聞,下意識的在火堆旁緊緊的抱著膝蓋縮成一團,恐懼的目光一直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四周黑暗,心中瑟瑟發抖。
時間緩緩流失,篝火也要漸漸熄滅,眼看著天時,再有小半個時辰便要星辰隱沒,啟明東昇。
黎明即將到來!
望著篝火熄滅後剩下零星火點,寧清心中如是想道:“只要天亮了就可以尋路出山,自己應該也就安全了!”
就在篝火的最後一絲火點熄滅之時,寧清背後五丈外突然亮起兩點瑩瑩之火,綠油油的飄忽不定,在這幽寂的山間更是滲人不已,似有涼風陣陣。
似乎感覺到了背後的異常,寧清猛然轉身,見到那飄忽不定的綠色螢火在緩緩靠近自己,怕是一下刻便會來到自己身旁。
他畢竟只是十餘歲的孩子,被這突如其來的綠色螢火嚇的傻了,身體瑟瑟發抖,卻絲毫不動,只是目光中流露出濃濃的恐懼。
待到兩點綠火離得更近了,寧清才看清這兩點綠火的主人,竟是一頭通體烏黑的野狼,兇惡而猙獰,方才因為身體烏黑隱入夜色,能看到的只有那對綠色幽暗的眼睛。
寧清終於難以忍受心中恐懼,驚呼一聲:”烏狼!“
寧清曾聽村中老人說過,大山之中有些地方瘴氣叢生,時間久了便會形成瘴毒,而山中猛獸若是受到瘴毒侵擾入體,便會成為一種介於妖怪和妖精之間的存在,‘烏狼’便是其中之一。
所謂的‘妖精’和‘妖怪’其實是不盡相同的兩種存在,世人往往不明就裡,將妖精視同於妖怪。
妖精者,乃是大自然事物的化身,會愚弄人類的神怪,狐妖便是妖精;而‘妖怪’乃是超越自然的的生命,沒有實體,如同虛設,鬼怪冤魂便是其中之一。
‘烏狼’非‘精’非‘怪’,殘忍嗜血,狡詐無比,常常喜歡背後襲人,一擊即中。
然而但凡狼類都是懼怕火焰,先前因為寧清有升起的篝火為掩護,‘烏狼’心中有所懼怕才不敢現身。
如今篝火已經完全熄滅,‘烏狼’自覺有恃無恐,這才悠悠現身出來,看著眼前的人類,似乎在思考著應該怎樣享受這頓美美的大餐。
要知道,在這幽寂的大山裡,人類可不常見。
烏狼低伏著身子,兩眼緊緊的盯著寧清,緩緩靠近,企圖一擊斃命,而寧清早已經嚇得雙腿麻軟不聽使喚,本以為自己逃過一劫,天亮了就可以出山,哪知又碰到這樣的怪物。
“看來今日必將喪命在此了,可憐死後留個全屍都是奢望。”
‘烏狼’終於在不遠處停了下來,因為那個位置最它最好的進攻地,只需要雙腿發力一撲,照著眼前人類那白嫩的脖頸咬下去,這個孱弱的人類必將成為自己的盤中美餐。
一人一狼相峙不到盞茶時間,或是烏狼終於等的不耐煩了,雙腿一躍向寧清撲殺過去,眼看寧清就要命喪烏狼的血口之下。
寧清眼見烏狼撲殺過來,嚇得閉上眼睛,身體抖動更加厲害,後背衣衫早已被冷汗浸溼,卻又毫無反擊之力,只能等著死亡的那一刻來臨,他心中只希望不要太過於痛苦。
寧清心中哀嘆:“我命休矣!”
突然,一聲暴喝打斷了寧清的哀嘆,也打斷了這山間的幽寂,彷彿石破天驚一般,出現在了天地之間!
“孽畜,焉敢傷人!”
突如其來的暴喝驚得烏狼身體一頓,後背寒毛立起,眼中綠光更甚。
但見一絲亮光忽的一閃,既閃即滅,然後便聽到“噗通”一聲,如有重物墜地。
彼時,一道略顯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在寧清耳邊想起:“睜開眼吧,‘烏狼’已經死了。”
寧清聽到提醒,心中驚疑,忍不住想要睜開眼睛,卻發現方才因為心中太過懼怕,閉眼用力太大,一時竟然睜不開了。
過了片刻,寧清終於掙扎著緩緩睜眼了雙眼,只見先前的威脅自己性命的兇惡‘烏狼’已經屍首分離,相隔丈遠,死的不能再死,脖子上還汨汨的流淌著狼血,而狼頭就在自己腳下。
儘管‘烏狼’已死,寧清卻在看到腳下那猙獰狼頭的瞬間,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這是他懼怕的本能。
站到一個自認為安全的地方後,寧清才想起那道救下自己的聲音,目光微微一抬,發現烏狼屍體上空三丈處漂浮著一朵瑞氣的祥雲,祥雲之上有一道身影影若隱若現,飄然欲仙。
那道身影身穿絳紫色長袍,揹負一柄三尺的長劍,面容雖是中年,頭髮卻已現灰白之色,但並不影響他飄然的氣質,反倒更添幾分莫名韻味。
寧清在看到那祥雲上人影的剎那,腦海裡忍不住跳出了兩個字。
“神仙!”
傳說中,神仙可以朝遊北海暮蒼梧,無所不能、超脫輪迴、跳出三界、長生不老的人物,但這只是世人對於未知世界的懵懂認知和美好想象,世上又哪裡會有真的長生不老的人物。
在自人類誕生之初,本身非常羸弱,但人類先祖於萬族之中篳路藍縷,艱難前行,終於為自己博得了一片生存的空間。
所謂溫飽思貪慾,慾望的盡頭是無盡的,而除了人類外世間還有諸多強大的種族,那些種族或有強大的神力,或有悠久的生命,或有上天入地的本領。
本是堅定著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精神和至高理念,便有無數的人類先賢經歷了漫長的探索與學習,終於也有了自己的修煉之法。
但能夠修煉之人畢竟只是少數,且並非是一帆風順,只有一路披荊斬棘、高歌猛進之輩才能超越常人,修有所成,而這類人便是世人眼中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