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七三清公簡侯清儉自律 封建帝王劣根凸顯二

且說曹操將毛玠抓捕下獄，交鍾繇審訊。

面對鍾繇的責問，毛玠說：“我聽說蕭望之自殺，是因為石顯的陷害；賈誼被流放,是因為周勃、灌嬰的讒陷；白起被賜劍自刎於杜郵，晁錯被斬首於東市，伍子胥命斷於吳都。這幾位人士的遭遇，都是由於有人公開妒忌，或是由於有人在背後暗害。一代名流尚不免於身首分離，我復何求？只是我自年少時就作縣吏，積累勤勉取得官職，職務處在中樞機要之所，牽涉複雜的人事關係。如有人以私情請託，再有權勢我也加以拒絕；如有人將冤屈告訴我，再細微的事件我也要審理。人的本心是想無限制地追求私利，這是法律所禁止的，誰要按照法律去禁止非法求利,有權勢的人就可能陷害他。進讒言的小人就像青蠅一樣一哄而起，對我進行誹謗，誹謗我的肯定不是其他人。過去王叔、陳生與伯輿在朝廷上爭辯曲直，範宣子進行評斷，叫雙方舉出證詞,這樣使是非曲直各得其所。《春秋》稱許此事，因此加以記載。我並沒有說過那樣的話，也談不上什麼時間、物件。說我說過，則必須有證據。我請求得到範宣子那樣的評辨和王叔那樣的誣陷者對質。如果曲在於我，行刑的日子，我就會像得到安車駟馬的贈予那樣安然就死；送來讓我自殺的賜劍,我將把它比作重賞的恩惠。謹以此狀作為申訴如上。”

曹操拒絕了毛玠當面對質辯誣的請求。

曹操因毛玠是親信大臣，一向受寵尊榮，格外惱怒，意欲嚴懲，朝野震動，卻無人敢多嘴說情。

和洽卻無懼色，當朝稱讚毛玠一貫小心謹慎，屢建大功，信守節操，請求“案實其事”，調查核實。

曹操不悅，又不便於當朝發作，散朝後留下和洽責問說：“如今言事的官員告發毛玠不但誹謗我，而且又為崔琰的事打抱不平。這些都有損於君臣之間的恩義，狂妄地為被處死的朋友怨忿嘆息，實在為國法所不容。先前蕭何、曹參和漢高祖一起從微賤中起事，建立了很大功勳。高祖每次陷入困境，二人都非常恭順，更充分地表現出為臣之道，因此享受的福份能延至後代。和侍中請求調查確實，我所以沒有同意，是要表明重視臣下報告的情況。”

和洽應對說：“如果確實如告發者所說，毛玠的確罪過深重，不是天地所能承載。臣下並不是膽敢歪曲天理、偏袒毛玠，以此來破壞天理人倫。只是認為毛玠出身於一般官員，受到特別的提拔，處於顯要地位，多年來一直受到寵信，剛直忠誠公正，為很多官員所忌憚，不應該有不良行為。然而人心難保不變，應該明確妥當地考察複核，從兩個方面驗證屬實。如今聖上恩德地、含忍汙垢地施加仁義，不會忍心因為涉及到君臣倫理，而使是非曲直分辯不清。倘若真假不分，忠奸不辨，聽信一面之詞就處死功勳老臣，恐人心離散，疑惑不定。”

曹操無言以答，推託說：“正有軍事行動，怎麼可接受他人告發後又加以複查？狐射始在朝廷上將陽處父刺傷，這是君主應該警戒之事。所以不驗實，是想使原告和被告都不被傷害。”顯然，曹操是這場誣陷案的支持者，是他懲處桀驁不馴、控制群臣的一種政治權術。

和洽並不理會曹操的無理狡辯，繼續反駁說：“兩全之策實不可取，如毛玠確有怨謗，理應嚴明法紀；如其受誣冤枉，則告密者應加誣陷朝臣、以誤主聽之罪。孰是孰非，豈可不加細察，如此且何以服眾？臣竊以為不安。”

和洽以理服人，字字鏗鏘有力，句句擲地有聲，怎奈此時的曹操疑心病極重，又固執己見，寧願冤枉忠臣，也不想明辨是非。

毛玠雖然在和洽、桓階等重臣的拼死相救下才免一死，卻被罷免一切職務，永不錄用。

毛玠被革職後閒居在家，數年後在憂憤中去世，“清公”這個一代功臣賢士無聲無息地離開了人間。

“清公”毛玠、“簡侯”和洽珠聯璧合的故事被世人傳為佳話。

且說曹操為魏王，賜死了崔琰，罷免了毛玠，心緒恍惚，也開始疑神疑鬼起來。

時有方士左慈，字元放，廬江郡人，道號馬角先生，與于吉一樣，是當時著名道教方士，傳說他少居天柱山，研習煉丹之術。

漢建安中，左慈聞句曲山在金陵，通峨眉羅浮，故度較邪之。遂齋戒三月而登此山，乃得其門入。

茅君授以三種神芝，宿啟功儀，說是捧香仙女下衛齋戒之人，少有神道，是葛玄之師，傳其《太清丹經》三卷及《九鼎丹經》、《金液丹經》各一卷，擅長房中術，能夠役使鬼神，會變化、辟穀，常以瞎一眼，瘸一足，頭戴白藤冠，身穿青懶衣行於江湖。

一日，曹操宴請賓客。

正行酒間，左慈足穿木履立於筵前。

眾見其貌，驚問何來？

左慈通了姓名，報了道號：“為賀魏王晉封而來。酒筵所缺，皆能奉獻。”

曹操見說，令坐，提出難為之物，左慈總以“易耳”相答，遂演繹了諸如：壁上畫龍，剖腹取肝；水噴空蕩花盆，隆冬牡丹盛開；魚池垂竿，釣出千里外的松江鱸魚；衣袖覆蓋金盆，生出滿盆紫芽姜；水盆起火，火中取書；玉簪劃酒杯，杯分兩半而酒不灑等等類如魔術、雜技的精彩節目。

曹操見他飲酒五斗不醉，餐食全羊不飽，便問：“汝有何術。以至如此？”

左慈說：“貧道於西川嘉陵峨眉山中學道三十年，得天書三卷，名曰《遁甲天書》，上卷名‘天遁’，中卷名‘地遁’，下卷名‘人遁’。天遁能騰雲跨風，飛昇太虛；地遁能穿山透石，潛土遊海；人遁能藏行變身，飛劍擲刀，取人首級。”

曹操說：“留孤身邊，隨時相護，盡享榮華富貴，如何？”

左慈說：“雕蟲小技，豈可登大雅之堂。大王位極人臣，何不退步，隨貧道往峨眉山修行，當以三卷天書相授，得以延年益壽，何苦在此與人爭殺？”

曹操說：“吾也久思急流勇退，怎奈朝廷未得其人耳！”

左慈笑說：“益州劉玄德乃帝室之胄，何不將此位讓之？不然，貧道當飛劍取汝項上人頭。”

這下算是戳到了曹操心窩，大怒說：“此正是劉備派來的細作。”喝令左右將左慈拿下。

左慈不慌不忙，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擲杯於空中，酒杯化作一隻白色班鳩，繞殿而飛。

眾官仰面觀看，左慈乘機出殿，走出宮門。

曹操遂令許褚引三百鐵甲軍追趕捉拿。

許褚趕到城門，見左慈足穿木履緩慢行走，就是追趕不上。

直至一山中，有一牧羊小童趕一群羊來，左慈化一羊潛入羊群。

許褚不見左慈，正欲回時，忽見羊群中一團白霧升起，化作一個左慈。

許褚令取弓亂箭射殺，忽然狂風大作，走石揚沙，有人看見左慈乘白鶴而去，從此不知去向。正是：直道朝堂有奇士，莫說民間無異人。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