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獻成都劉璋拜降 定益州劉備封賞 一
卻說劉備見孫乾從漢中回來，聞報李恢說服馬超來降，親自接入，待為上賓。
馬超頓首參拜：“幸得德昂指引,得遇明主，如撥雲霧得見青天。”
劉備大喜，好言相慰，覆命霍峻、孟達守關，便與諸葛亮引軍回綿竹，部署兵馬攻取成都。
時張飛、趙雲分兩路撫靖益州郡縣，一路招降納叛，安撫慰籍，並按照諸葛亮囑咐，委以鎮守治理各自郡縣，自至綿竹與劉備、諸葛亮會合。
劉備與諸葛亮見張飛、趙雲兩路軍馬回來，聚眾商議攻取成都。
法正說：“綿竹既破，四周撫靖,已成包圍之勢，成都危在旦夕。蜀中皆知主公素以仁德服眾，切勿進兵，以免傷害百姓。吾作一書致劉璋，促其來降。”
諸葛亮說：“孝直所言最善。”遂令寫書遣人徑往成都呈交劉璋。
且說劉璋在成都聞報李嚴、費觀獻城投降,大驚，不想郡縣多叛，守將倒戈，就連自己的女婿也背離而去，急聚眾商議：“如今眾叛親離，如何是好?”
黃權說：“劉備佔據了綿竹、雒城,成都失去了屏障，即將兵臨城下，當派精兵強將前往拒敵。”
劉璋沮喪：“何來精兵強將？”
正議間，人報法正有書至。
劉璋喚入，拆書看了一遍。書文很長，其略雲：“蒙主公派遣結好荊州，不想主公左右不得其人，以至如此。今劉皇叔眷念舊情，不忘族誼。主公若能幡然歸順，量不薄待。望三思裁示。”
劉璋大罵：“法正賣主求榮，實乃忘恩負義小人。繞來繞去，還是要我投降歸順。”
董和說：“城中尚有三萬兵士，錢帛糧草可支一年，奈何投降？”
劉璋聞言，遂將書撕毀，扔擲於地，令將使者驅逐出城，轉問階下：“誰願領兵禦敵？”
連問數聲，無人應答，劉璋悽惶：“既不願降，戰又無將，怎生是好？”
這時忽從後轉出一人，聲若洪鐘：“養兵千日，用之一時。我的大刀就要鈍鏽，願往一試。”
眾人一看，此人身長九尺，膀大腰圓，體魄魁梧，乃跟隨劉璋多年的校尉樊剛。
樊剛，荊州南陽郡葉縣人，因避亂至蜀，被劉焉收留，是“東州兵”一員勇將。
後趙韙叛亂，被樊剛一刀劈死於江州。
劉璋見其力大無窮，便任為都尉留在身邊。
張任回蜀後曾與他交手，二人大戰五十餘合不分勝敗。
劉璋恐兩虎相鬥必有一傷，喝令止鬥，任張任為益州從事。任樊剛為校尉，侍衛自己左右，成了劉璋的貼身護衛。樊剛因不常出戰，很少有人知道。
劉璋今見樊剛願往，雖有不忍，但又無將可遣，即令引一萬軍馬前往綿竹禦敵。
樊剛來到綿竹城下叫戰，早有守門軍士報入城中。
劉備在公廳設宴，正準備招待馬超。
馬超聞有蜀將叫戰，便要出城迎戰。
趙雲說：“將軍剛來，請稍息片刻，待我出城擒拿此將，再回來敬酒。”說罷便出，提槍上馬而去。
趙雲見了樊剛，也不答話，舉槍便刺。
樊剛舞刀相迎，三十餘合力仍不衰。
趙雲心想：想不到蜀中還有如此悍將。自己既然在公廳誇下海口，馬超還等敬酒，不能久戰。想到此，一時性急，便左手挺槍刺向樊剛心窩，當樊剛舞刀將槍撥開一瞬間，右手急速拔劍，
趙雲一劍揮去，樊剛首級落地，軍士乘勢掩殺，蜀軍大敗潰逃。
劉備還未安席，趙雲已將敵將首級獻於宴前。
馬超驚羨，對趙雲愈加敬重。
劉備、諸葛亮邀馬超、趙雲入座，同歡共飲，為馬超接風，為趙雲慶功。
酒至數巡，馬超說：“馬超來降，尚無尺寸之功，多蒙主公如此厚待。今不須主公軍馬廝殺，明日我自去喚出劉璋來降。如若不降，吾與我弟馬岱奪取成都，雙手奉獻給主公。”
劉備大喜，是日盡歡。
且說蜀軍敗逃回城，城中聞知樊剛被殺，成都四面被困，危在旦夕，無不震驚。
劉璋惶恐不安，閉門不出。
居民百姓唯恐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若能不戰而降，倒也無須驚慌，起碼日子要比以前好過。因此顧盼能夠舉城而降。
官僚豪強則各懷心態，恍然不安。
黃權往見劉巴：“州牧不聽勸阻，致有今日之禍。”
劉巴嘆說：“既非如此，劉益州意欲固守自保，益州不為狼佔，也被虎侵，終為他人所有。”
黃權不解：“何以見得？”
劉巴說：“統治天下者，當以民為要，得民心者安，失民心者亂。東漢至靈帝，昏暗至極，腐朽不堪。民不聊生，不反而何？民反局亂，皇室惶惶不可終日，各地諸侯豪強乘機四起，割據擴張，爭權稱霸。此時，益州若撫民善治，憑地勢天險，民寧局安，割據豪強或力不達，或無暇顧及，尚可雄踞一方，偏安一隅。而今，曹操據北，先用毛玠‘修耕植、畜軍資樹基建本’及‘奉天子以令不臣’兩大戰略，逐鹿中原，站穩了腳跟，統一了北方；又用郭嘉‘以北方為基礎，平關中，定荊襄，繼而巴蜀，後圖江東’的‘席間略’，意欲實現統一的戰略。孫權雄踞江東，一開始雖然未採納魯肅的‘鞏固父兄所創江東基業，吞併荊襄，西取巴蜀，以江險自立’的‘榻上策’戰略，但在赤壁大捷後，遂生奪荊襄圖巴蜀之望。劉備一開始勢孤力單，東靠陶謙，北投袁紹，南依劉表，始終無一席之地，自遇諸葛亮，實施‘隆中對’戰略，‘取荊襄立足，東聯江東，西取巴蜀，成鼎足之勢，一旦有變，兩路北伐，復興漢室’。‘席間略’、‘榻上策’、‘隆中對’如出一轍，均將巴蜀列為必爭之地，可謂是英雄所見略同。劉益州闇弱，不用善治之才，值此你爭我奪，弱肉強食戰亂之際，豈有不敗之理。”
黃權聽了此通言論極為佩服：“聽君此論，茅塞頓開。難怪號稱臥龍，自比管仲、樂毅的諸葛亮贊人無多，獨有‘運籌策於帷幄之中，吾不如子初遠矣’的讚譽。依我看來，君之韜略，當不亞於曹操的郭嘉、劉備的諸葛亮、孫權的魯肅三人。”
劉巴笑說：“孔明乃當世奇才，論及治國安邦之策，委實能與相比者甚少。但畢竟尺有所長，寸有所短，應變將略非其所長，‘隆中對’把荊州作為根基應為不妥。荊州地處域中，北有曹操虎視眈眈，東有孫權爭奪不斷，隨時都有喪失之憂，豈能作為根本固守。好在孔明覺察後，只是作為跳板，將根本西移至蜀，將遂願矣！”
黃權說：“成都被破在即，我等當何去何從？望君指點。”
劉巴沉思片刻說：“吾初事曹公，奉命說服荊州南四郡歸順未成，難回覆命；往交州又不遂願；孔明兩次信邀輔佐劉備，皆拒而不往。今劉備主蜀，怎能輕往乞求。至於君何去何從，請自斟酌。”
黃權聞言自思：多次苦勸劉璋拒劉備入川，今若輕往乞降，豈不是出爾反爾，被人看輕。遂告別劉巴，自回家中，聽天由命。
蜀郡太守許靖眼看成都不保，聚眾官吏商議，多言投降。
許靖早知民心已變，官吏恐懼，決意當夜逾城出降。不料計劃不密，被抓獲欲斬，被名士秦宓勸阻。
正在此時，忽報城北馬超救兵到。
劉璋喜出望外，教先將許靖押下，率眾登城觀望。只見馬超獅盔獸帶，銀甲白袍，威風凜凜，殺氣騰騰。旁邊馬岱出列大喊：“請劉季玉答話。”
劉璋在城上拱手回話：“多謝孟起仗義馳援。”
馬超在馬上用鞭指著劉璋說：“吾本想領張魯兵馬來援助益州，怎奈張魯聽信楊松讒言，反要害我。今我已歸順皇叔，季玉當獻城拜降，免致生靈受苦。如若執迷不悟，吾即踏破城池，斬汝首以獻皇叔。”
劉璋聞言，驚得面如土色，昏厥於城，眾官急忙救醒。
劉璋說：“吾之不明，悔之晚矣！想我父子在蜀二十餘年，無恩德以加百姓。攻戰三年，將士血肉捐於僻山草野，愧對蜀中父老，罪不容恕，居心難安。不如依馬孟起之言，開門投降，以救滿城百姓。”
眾人聞之，無不感傷落淚。
忽一人走近劉璋說：“且慢！州牧父子奉天子詔命鎮守益州多年，雖無善治大德惠及百姓，卻也無大惡虐待黎民。天下災禍，州牧尚能收納避亂逃難來蜀之眾，救生民於危難，比起戰火不斷的中原也算偏安。況今兵臨城下，玉石俱焚之際，能幡然悔悟己過，為救滿城蒼生而降，當為明智之舉。然即便歸降，也當以‘禮’行之。高祖入關，約法三章。州牧可於城頭提出三約：一要善待百姓，不得濫殺無辜；二要善待蜀中大小官吏，能用則用，即便不用，也不得傷害性命；三要確保州牧宗族及家屬安然無恙，妥善安置。若應三約，再降不遲。”
劉璋依言，便教此人言及馬超。
馬超聽了三約問：“汝是何人，安能就信？”
此人說：“吾乃秦宓，言及諸葛孔明、法孝直便知。”
馬超也素聞秦宓乃蜀中大名儒，便撤兵回綿竹，將城頭“三約”回告劉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