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墮霧之謎(四)
墮落的謎霧是誰的夢魘,嘶吼的雲獸是扭曲的虛無。籠罩世界,憎恨世界。在墮落的微笑裡,把扭曲的種子埋在夢中。
當淡紫天空中的雲開始降落,雲霧將遮蔽萬物的眼睛。在墮落的純白之中恐懼,它們將扭曲一切的心靈。
萬物生靈,他們已經忘記了曾經的恐懼,而這一切,都將在夢母的墮霧中再臨。
沙漠與黑土,高牆分割兩地。
戰士躺在沾血的沙礫與身邊的對手相依。那是血液和岩漿的氣息,血是炎族的,滾燙是他們的。
他們做著美夢,如果夢有顏色,那一定會是彩虹的。戰士們的夢織在一起,於是就有了這裡。
昏沉的世界,灰暗的天空。
死鬥睜開眼睛,面前是灰濛濛的一片,但他能看的很清晰,空中灰濛濛的,那是在扭曲的因子,腳下是灰色的魘獸骸骨,它像是在猙獰的喃語。
四處張望,遠處,灰暗的身影在因子中游蕩,它們團聚在一起,被拉得很長的身體在因子中不斷的旋轉扭曲。
直到它們蒙上一層漆黑,空中探出的巨顎,直衝而下。
鯨一般的身體,身上有七對龐大的岐,岐就像是樹枝的葉子那樣雜亂而有規律。
它的巨顎像花瓣一樣張開,露出內部密密麻麻的觸鬚,觸鬚扭曲著蠕動著,似是在歡呼雀躍。
一切都沒有發出聲音,那隻魘獸就吞噬一空。
當它快要接觸灰色的骸骨,一個扭轉,再次遊向空中灰濛的世界。
死鬥眼中燃起靈魂火焰,蒼炎席捲腳下的魘骨,這裡充滿了死意,他想要喚醒這個世界的轉子。
只不過,就如同空中扭曲因子,蒼炎相觸只會燃燒的更加旺盛。
這並不是單純的死亡,而是他無法扭轉的靈魂,夢中的魘獸,它們的命運已經註定。
男人站立,確認周圍的一切之後,他開始思考一個問題:“我是誰?”
回憶著回憶著,一股空虛之感湧上心頭,回憶只會失憶更多。他的記憶被迷霧籠罩,越是回憶,迷霧越是濃郁。
空虛之感擴散,即刻他感覺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好像在急速消散著。
於是,死鬥索性就不再去想。
邁步在魘獸骸骨之上,他就這樣向前走著。
不知道走向哪裡,哪裡都會是安寧之地。
魘獸在空中游蕩,無時無刻的蠶食廝殺。男人眼前,一群不大的魘獸,巨大的圓嘴無法閉合,裡面是蠕動的觸鬚,像是盤踞的地龍,每一條觸鬚上都有刺狀的岐,他們是大型魘獸的殺手,進入魘獸的身體,寄生其中,接著由內消蝕。
看著眼前這一群魘獸,他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微微一笑,踏空而起,身體在扭曲因子中折射,大大小小,像是被稜鏡透視,詭異十分。
骨矛捲起蒼炎,劃過一道光痕,光痕將巨大的魘獸射穿,隨後魘獸開始墜落,只是還沒觸及骸骨之地,魘獸已經在扭曲的因子中化作碎片,最後會扭曲因子的同化,成為這灰濛濛的一部分。
死鬥若有所思,他只覺得這一切是這樣的熟悉。
“如果把這灰濛濛的東西比作是霧……”死鬥這樣想著,“我似乎見過這樣的東西,好像也是霧?”
骨矛再次出現在他的手中,他眯了眯眼,在一陣恍惚之後,他便不再去想,因為他將再一次的遺忘。
在這一次的恍惚中,他的耳邊響起了某種旋律,他並沒有多想,雖然那旋律的聲音讓他很是熟悉,但越是這樣,他越是不能再去回憶,因為失去過才會知曉珍惜。
隨著行走,死鬥一頓,念道:“總感覺自己像是在往高處走。”
這一切都是在不經意間完成。
男人回頭一望,原來需要他仰望的魘獸,現在已經在他的視線之中。只是因為天外還有天,魘獸之上還有魘獸,所以這一切都很是自然。
看向遠處的男人,他很是疑惑,路程看似很遠,但他好像還並沒有走出的多久,當然他也不會去解惑。
“高處會有什麼?”死鬥這樣想著,“巨大的怪物似乎都來自上面……”抬頭望去,他能看到的除了更加灰的霧,似乎就並沒有什麼了。
等待在原地只會顯得躊躇,有時候也需要一點果斷。
白髮之影轉過,接著向前走去,只是在他轉身之後,那些走過的道路開始變幻。
從腳印開始,一抹無法言語的顏色開始擴散,顏色是魘獸骸骨原來的顏色,但這抹顏色卻沒有擴散多遠,只是在灰色的魘骸上留下僅夠兩人並行的道路而已。
這一切男人並不會知曉,因為這是一條註定無法回頭的路。
要是有人從遠處看去,就會發現這條路是蜿蜒且曲折的,時不時還會有斷口,那是死鬥踏空而行所導致的。
不過,在這裡可不會有另外一個人看著另一個人。
對於這一條路而言,這就是這它的歸宿,斷斷續續,時長時短,充滿未知的顏色。
一切皆有盡頭,這條路自然也是一樣。
男人走到盡頭,抬頭是蒼白的世界,空無一物。腳下是灰色的迷霧,迷霧中游蕩著奇形怪狀、大小不一的魘獸。
它們從扭曲中誕生,在扭曲中死去,死鬥只是靜靜注視著一切,時間早就被他遺忘,直到一個念頭響起:“或許這就是主宰一切的高度,這樣的孤寂。”
隨著這個念頭,死斗的記憶被觸動,迅速擴散。
“是啊,這就是坐在骨座上才會有的眼神。”話音剛落,死鬥抬起頭,望著蒼白的世界,似是哀傷又帶有幾分欣賞。
下一刻他的耳邊再次響起某種旋律,這次他認出了聲音的主人,那是她的妻子艾莉亞,隨著旋律,艾莉亞的模樣出現在死鬥眼前。
空中花園,艾莉亞正面朝湖泊禱告,妖精跪坐在一旁,雙手交叉,掌心觸及手臂與肩部,手臂隨著她的吟唱時而抬起。
妖精正在吟唱靈魂序曲:
yākā
tīlānxīduō
lēifū
kēiēnfōrūo
tānākāibēn
她的聲音時而高亢,時而拉得很長,透過妖精特有的喉嚨,明明是悲傷的音調,卻能感受到一種戰鬥的旋律。
從死鬥念出靈魂禱文開始,靈魂的篇章將會伴隨他的生命。
站在蒼白之下的死鬥,開始流淚,他並不知曉這旋律代表著什麼,但那股哀傷共鳴著他的靈魂。
他開始念出第一個音調,隨後是第二個,接著是第三個第四個,幾個簡單的音調像是在評述著簡單的生長。
男人喉嚨不自覺的開始吟唱,不知不覺,他也與妖精一樣,雙手交叉,手掌貼在手臂與肩上。
他站立,他吟唱,他悲傷。
直到靈魂的序曲結束,悲傷隨著淚水消散,而死鬥也睜開了眼睛。
懷裡是蜷縮著的蒂娜,炎鎧早已燃盡,看著美人,死鬥不由的感到一絲痛苦,只因他心中有著他無法承擔的愛。
手掌輕撫過蒂娜的臉龐,他的眼中動情、遺憾、希望、保護、哀傷交織在一起。
不會有人拒絕美人,除非她還不夠美麗,而她足夠美麗,就不會有人拒絕。
死鬥不會去拒絕,何況他的愛意是那可以吸引蒂娜的愛焰。
即便這樣,也只是一個輕吻而已,他已經不再有年少時的氣血衝動。但剋制並非是因為剋制,只是為了不再傷害罷了。
她抱起了蒂娜,招來靈魂骸骨,隨後將殘破的碎片交織,指鍛法尋根,極致的產物。伴隨著粒子與火焰擴散,天衣化做微粒重塑。
嫣若丹櫻,然若霞殤,幻若雲曦,素若流螢。
接著結晶銘刻,造物的符紋給天衣添上夢幻裡的真實,虛與實的交織添上猶如星火的點綴。
完成了這件事,死鬥招來一塊殘破的染血素布給蒂娜披上,這才是他喜歡的戰士,夢幻很美,但他並不習慣。
在深坑中,放下蒂娜的身體,隨後踏空而起,半空中白髮之影抬手,靈魂戰馬燃著蒼炎踏空而來。
死鬥自然無法在謎霧中分清楚方向,但戰馬可以。
拉過韁繩,跨過馬背,蒼炎帶著點點溫意,隨後銀藍之光閃耀,天昨之瞳告訴他答案。
死斗的時間隨著銀藍之光開始轉動,他的時間化作星星點點投入瞳孔。
在深深的望了蒂娜一眼後,戰馬踏空,只留下朦朧的背影。
謎之霧,幽之瞳,戰馬的眼睛在霧中顯得透亮,路程很遠,但絕不孤單,至少還有謎霧相伴。
謎霧之中,雲獸嘶吼,它們的模樣已經變得跟那裡的魘獸一樣,不但是外表,甚至連行動的方式也是相同。
他們漫遊目的的在雲霧中游蕩,生於霧,死於霧,化作泡影消散在霧中,又從雲霧凝聚成獸。
死鬥回頭望去,這條路是這樣的熟悉,只是這一切都不是同一個世界。
絕塵幽影在謎霧之中奔踏。直到死鬥感受到黑焰城特有的溫度與氣味,他知道他來到了他的目的地。
眼前黑焰城的輪廓逐漸清晰,黑色的金字塔,它在岩漿的圍繞下顯得格外特別。
戰馬踏空而下,來到一隻黑豹旁邊。
黑豹灼炎,他的胸前有著一顆拳頭大小的寶珠,紅很通透。寶珠邊上是兩對火焰形狀的翅膀,一對向上一對向下。翅膀蔓延,周邊的花紋充滿機械感,一橫一豎一斜。
灼炎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原本趴在黑牆上懶懶的他,捲了卷尾巴,悠然的望去。
灼炎看著這個陌生人,眨巴眨巴了眼睛,隨後便是一副高傲的姿態,邁著步,來到死鬥面前,學著略帶威嚴的聲音道:“人類?是誰給了你自信前來挑戰我的?”
死鬥早已經在天昨瞳孔中看到了這隻黑豹,當時並他沒有在意,但現在他突然發現,這個豹子有點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