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總行安行長的調研(5)
送走安行長一行,秦行長絲毫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心情反而更沉重了。他對身邊的支行領導們說:“去會議室,開行長辦公會。”
會議室裡,大家都沉默了。都想不到為迎接安行長的到來,戰戰兢兢準備了十多天,結果竟然是這樣。心裡都對屈亦成不知道多膩味了。
秦行長抽完一支菸才開口:“今天,討論一下如何落實安行長在支行的這次調研中,對支行工作提出的要求。”
大家心照不宣,其實要討論的,就是兩件事,一是對屈亦成的事情怎麼處置,二是對“歐洲風情園”專案下一步怎麼推動。
見大家都不說話,秦行長說:“張行長,一季度營銷競賽的結果已經出來了,你先把部門和個人的業績排名通報一下。”大家都一愣,不知道怎麼突然說這個。
張寶琴翻開筆記本找到了內容,就唸了起來。秦行長卻並沒有讓她唸完,就打斷了她,笑道:“營業部一季度是一馬當先哩,張行長抓的蠻有成效嘛。”
張行長的臉微微一紅,想起與屈亦成的“賭”,就有些惱火。
秦行長說:“其實大家知道,文萍主任不是外拓營銷型的幹部,她是用人用的好,那個屈亦成確實是做了不少工作。這次安行長也教導我們,對待下邊的幹部,要有足夠的耐心和寬容之心嘛。我們就要充分發揮他的特長,也是讓他有在工作中改正缺點、爭取進步的機會。”
大家還是不知道秦行長的意,難道又讓屈亦成回信貸科,那小龍怎麼擺?
秦行長又說:“花橋鎮營業所的主任龐偉元已經多次找我,也應該找過你們吧?說要求回支行工作,他家裡孩子多,愛人一個人顧不過來。雖然這個同志是違反計劃生育政策,被降級到我們支行來的,但人家的實際困難,我們也要考慮解決。我有個提議,大家議一下,讓龐偉元回支行,去保衛科當科長,接替六月份退休的黃科長。就讓屈亦成去花橋營業所當主任。”
在座的支行領導這才明白秦行長的意思,這個花橋鎮營業所,在全總行的排名都是墊底的,成了支行的一塊心病,秦行長已經動了撤銷的心思,而且總行說也會考慮此事。
大家都覺得這個提議妙呀!
工會主席兼紀檢書記劉漢凌說:“這恐怕不妥吧?我們上個月開會對屈亦成下了撤職處分,這麼快就恢復了級別和任了職務,組織程式上過不去。”
秦行長笑道:“王主任,先讓辦公室寫個報道,表揚屈亦成在一季度旺季營銷中的突出表現和取得的優異業績嘛。然後過幾天,讓他去花橋營業所工作,先接手幹起來。到六月份,處分滿三個月,就下文撤銷去,再任命他為主持工作的副主任。”
去一個可能隨時要撤銷的落後營業所,大家的心態上都能接受。
張行長也笑著說:“還是秦行長想問題周全,也是對犯錯誤同志的關愛,我同意。”
於是大家紛紛表示同意。
另外的關於“歐洲風情園”的專案貸款,秦行長一時也沒有什麼好的思路,他想先同總行的徐副行長商量一下。就宣佈散會。
安原晚上將近十點才到家。剛開門,就聽見女兒嘰嘰喳喳的客廳裡說什麼。
見父親進來,忙過來幫他拿拖鞋,又笑著說:“爸,今天在環宇公司的採訪真是精彩。你的部下真是有膽略,敢說,而且有理有節的。”
安原煩躁的瞪了她一眼說:“看你這瞧熱鬧不怕事大的樣子,添什麼亂?”
妻子邵芝給安原端了茶過來,也問:“老安,是像婷婷說的那樣?怎麼會出這樣的事呢?汪市長會有什麼想法?你的員工也太沖動了吧?”
安原說:“哼,他老汪能有什麼想法?”
安原已經去世的父親,是楚南市第一任市委書記,安原在楚南官場根基極深,一個普通的副市長根本不會真正放在心裡。
婷婷卻說:“爸,這可有好大的新聞價值,你能安排一下,我去採訪一下那個屈亦成?”
安原一拍沙發靠手說:“胡鬧!在環宇公司的事,不能上新聞!你也會接到市政府辦的通知的,市政府也不會讓上新聞的。這麼幼稚!”
邵芝在市政府政策研究室工作,也說:“婷婷,你以後是記者了,凡事多用點腦子。這麼敏感的事,你別瞎鬧。”
安原說:“你只是在市電視臺實習,別管人家的事。洪叔叔說,你去省電視臺工作的事,差不多落實了。你現在一門心事把畢業論文寫好,畢業了就去省臺。”
婷婷噘著嘴說:“爸,你真不像我們山東人。今天那個屈亦成單槍匹馬,大戰強敵,你現場也不維護一下自己的部下,真的沒勁。”
邵芝忙喝住她:“婷婷,你怎麼這樣同你爸爸說話,快睡覺去,女孩子瞎鬧什麼!”
婷婷起身,對媽媽扮了個鬼臉說:“你們南方人,怎麼會理解我們山東人血液裡的豪放仗義?”
說著,跑上二樓自己的臥室去了。
邵芝望著二樓,對安原說:“一個女孩子,成天這麼野,都是你慣的。你說今天的事會怎麼發展下去。”
安原有個原則,不把工作上的事帶回家,更不會同妻子商量。
他起身在寬大的客廳裡來回踱步,失神一笑說:“這是個好事嘛。言者無罪,聞者足戒,有則改之,無則加勉。這有什麼好緊張的?不說這些了,累了一天,放水,我泡個澡。”
他對此事並不怎麼在意,只是他對屈亦成這個人卻有了興趣。卻弄不清楚此人是心計太過深沉,故意搞事,以在自己面前邀功求晉升之機,還是率性為之。
這個人連“歐洲風情園”專案上貸審會的材料都拒絕做,並且不怕被撤職,可見是個做事有主見又絕決的傢伙!因為圓滑一點的人,先做了材料,上貸審會過不過再說了。
在揚帆公司的事,看的出是郭華峰是與屈亦成串通好了,意在讓屈亦成在他面前表現一下。雖然屈亦成的口才、能力都不錯,但反而讓他稍有不悅。員工挾客戶以自重,不是什麼好現象。
但在環宇公司的表現,卻是突發事件,看出這屈亦成與秦行長的關係早就劍拔弩張了。屈亦成現場狀態,有些悲壯的成分,犯險一搏,以求自保罷了。而且,無意間也破了有些人催放貸款的小把戲,現在,他在總行也可以拿這個說話,要求慎重。
他躺在浴缸裡,打了總行人事處處長李豐的手機:“李處長,休息了吧?明天你問問,西蕪支行秦行長要雲中龍去他那裡任信貸科長,原來的科長是怎麼安排的?嗯,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側面打聽一下就可以了。”
此時,安燕婷在自己臥室裡,將數碼相機的CF卡拿出來,插到讀卡器上,又將讀卡器插到電腦上,將照片傳到了電腦上。
她直接翻到在環宇公司會場拍的照片,找到七八張屈亦成的,清楚的只有三張。一張是發言時側面的特寫,明顯很緊張;一張是發言時的全身像,打著手勢、很憤怒的樣子;一張是返回記者席時的頭像,皺眉瞪眼、有些悲涼的樣子。
不過,吸引她的,是這人長的真是帥氣!一般男人的氣概呼之欲出。
這堅定了她要再次採訪屈亦成的決心。
怎麼聯絡到他呢?直接去支行找、或者到商行去找他的聯絡方式,顯然會讓爸爸不高興。
她突然想到自己高三的同學易詩蘭,眼睛一亮,她不是也在商行工作嗎?找她!
只是又有些疑慮,因為這易詩蘭在高中雖然同班,卻沒有什麼交道。這易詩蘭仗著自己漂亮,太驕傲了,不理搭理人。自己考上大學,她考上省銀校的中專,更是沒有一點往來。
兩年前聽別的同學說,她畢業就分配在商行工作,卻從來沒有找過自己。不像別的同學,喜歡透過自己找爸爸幫忙辦事。今天一天的活動,她已經看見了易詩蘭,卻對自己好像不認識了一樣。
她拿出區政府發的、今天整個行程的安排表,找到最後一頁上工作人員的名字,沒有屈亦成的名字。但找到了易詩蘭的手機號,就發了個資訊:“蘭蘭你好,我是你高中同學安燕婷,你記得嗎?我現在在市電視臺實習。今天一天的活動挺忙的,都沒有時間找你說話,明天有時間嗎?我們聚一聚。不見不散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