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深淵

她的親生父親麼家世麼明明楚棠只是聯想到自己這些年的悲慘遭際，心灰意冷之際才發出字字泣血的一個疑問，但楚世明的反應很奇怪，肥胖的身軀像是受到什麼刺激，猛地搖晃兩下，連平日裡那雙總是寫滿精明和算計的小眼睛都變得躲閃。

徐美蓮見狀不動聲色扶住楚世明，兩人對視，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心照不宣的秘密，徐美蓮怕楚世明說漏嘴，搶在楚世明之前開口，指著楚棠鼻子大罵：“楚棠，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你不是你爸親生的他早把你跟你那個短命媽趕出楚家去了！哪會留著你這小賤蹄子在他跟前問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楚棠神色悽楚，她覺得很可悲，既然她是楚世明親生的，為什麼同樣是楚家的女兒，楚瀟瀟從出生那天就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哪怕要天上的星星楚世明這個父親都會搬個樓梯給她摘。

而她楚棠被視如敝履，吃盡萬般苦頭。

很多時候她甚至覺得，她生下來就帶著不可饒恕的原罪，不然她的生活為什麼一路坎坷多磨難。

楚瀟瀟得意地斜眼看楚棠：“姐姐，時候不早了，你還是快點回陸家吧，別待會兒陸家跑上門來要人。”

不對勁……楚瀟瀟今晚太不對勁了，楚棠緩慢地從地上爬起來，捂著被打腫的臉看楚瀟瀟，換做平時，楚瀟瀟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會放過她，只會借題發揮和添油加醋，讓她得到更嚴厲的懲罰。

隱隱約約的，楚棠心裡有個大膽的猜測：“楚瀟瀟，你老實告訴我，你開車出去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話剛問完，徐美蓮就上前扯著她的頭髮，表情猙獰：“好端端的你咒你妹妹做什麼！你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多討好陸二和陸家，給你爸的公司爭取點投資。”

楚瀟瀟有了庇護就是不一樣，囂張得不行，“楚棠，你聽不懂人話麼？那輛車歸我了，我想怎麼開就怎麼開，輪不到你多嘴，下次你再敢說這種惡毒的話，別怪我跟你翻臉！”

楚棠在楚家沒有討到半天好處，被楚世明吩咐人將她扔到門口。

她大腦很沉，體力透支，身體傷痕累累，好似隨時都會死去。

但是不行……楚棠憑藉最後一絲意識走到路邊打車。

她還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楚棠回到陸家，見陸錦川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玩賭博遊戲，她怕自己狼狽的模樣惹陸錦川不悅，正打算上樓洗個澡，結果被陸錦川叫住了，“楚棠，過來。”

楚棠反應遲鈍，直到陸錦川不耐煩又催促了一遍她才猶豫著走過去。

陸錦川的手氣實在太黴了，今天在賭場連輸好幾|把，心中正煩躁著，楚棠晃到他跟前了，他把手機遞到楚棠面前，“你覺得哪支球隊會贏？”

楚棠輕輕搖頭，聲音很虛弱，“錦川，我不知道。”

陸錦川見楚棠這幅唯唯諾諾的窩囊樣就來氣，提高了嗓門，“選，你今天非給老子選一個！”

楚棠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選了其中一支球隊，陸錦川把所有籌碼都壓在楚棠選的那支球隊上，隨著比賽進入白熱化，陸錦川也越來越緊張，他今天能不能回本就靠這一把了。

兩分鐘後，球賽結束，陸錦川難以置信地盯著手機螢幕，耳邊不斷傳來不斷進賬的聲音，他高興得語無倫次，“媽的，老子可算，可算贏一把了！”

楚棠見陸錦川興奮成這樣，試探地開口：“錦川，你……能不能借我一些錢？”

陸錦川臉上的笑容凝滯，黑沉著臉不語。

楚棠的心往下沉了沉，再度小心翼翼開口：“我遇到了很棘手的事，需要大量的錢。”

陸錦川放下手機，散發著戾氣的身影籠罩住楚棠，楚棠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踹到地上。

“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借錢做什麼，楚家的公司出了事需要資金週轉，你算盤敢打到老子頭上來？老子看你他媽是不想活了！”

楚棠心中一凜，很快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

楚世明和徐美蓮不信任她，直接聯絡了陸錦川，但陸錦川顯然不可能會幫楚家。

“錦川，我不是……”楚棠的話還沒說完，陸錦川接連的幾腳叫她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老子還想管人借錢呢，你楚家是個什麼東西！你又是個什麼東西！別以為老子跟你有婚姻在身就會發善心，另外老子聽管家說你今天從車庫裡開走了一輛車，你他媽是不是把車賣了？老子今天就讓你長長記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偷偷摸摸補貼楚家！”

楚棠艱難地從喉管裡發出氣音，她想解釋，但知道無論她怎麼解釋都無濟於事。

陸錦川的拳頭如密集的雨點落到她身上。

不知過去多久，陸錦川打累了才甩著手腕去賭場。

剛才贏的那把讓他信心十足，他今晚就要一雪前恥。

砸門聲響起，楚棠從地獄的邊緣爬出，她胸口起伏，連吸入氧氣都困難，窒息感漸濃，她像個殘破的玩具，渾身上下一塊好的皮膚都沒有。

要不是為了母親，她不會讓自己被欺負成這幅可憐模樣，楚家、陸家都是囚籠，從她一開始答應楚家跟陸錦川訂婚，她的悲劇就開始了。

這場悲劇還要持續多久？母親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柱，可就算她借到了錢，就算母親透過了試藥專案的篩選，母親就真的會醒來麼？

母親是不是……不要她了。

楚棠將身體蜷縮成蝦米狀，這一刻她無比渴望回到母親的懷抱。

她真的好累。

她恐怕，支撐不下去了。

眼淚順著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