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殊途同歸
季茫他們舉行的那個活動就在療養院的大禮堂。
療養院想參加的人都可以參加,從外面邀請的人,也大都是一些跟咖啡館有過交易的人,剩下的就只有梁翊的父母和一個哥哥了。
梁翊的父母和兄長都是很溫柔的人,父親和母親都是大學教授,溫文爾雅,眉目間都透著慈和,看樣子全家早就接受了程葭,以及這個終究要離開的孩子。
季茫看到梁翊的媽媽抱著東寶的時候還忍不住在擦眼淚。
以後,程葭嫁進這樣的家庭,會擁有很多溫暖吧。
她這麼想著的時候,陸宴走到了她身邊:“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就是覺得佈置的真好看。”
這個會場主要是白色和綠色為主體,臺子上流光溢彩,彷彿在等待仙女,白色的玫瑰點綴著她即將走過的那條路,向日葵和雛菊交相點綴其中,沒有太多花裡胡哨的東西,卻看得出用盡了心思,而每一位參加的人手腕上,都有一個雛菊和玫瑰的腕花。
宋福湊了過來:“程葭不會不來吧?”
季茫看了一眼梁翊父母的位置,東寶已經不在了,她啟唇一笑:“不會不來。”
收回目光的時候,她看到夏銘還在苦口婆心的向春妮表達自己的情誼,覺得好笑,示意陸宴和宋福去看那裡。
“哎喲,酸死了。”宋福打了個寒顫先,抱著胳膊。
季茫這些日子忙,都沒問他美玲阿姨的事情,這時候才問道:“對了,這些日子美玲阿姨那邊怎麼樣?離婚之後她心情怎麼樣,你可以帶她來咖啡館,不要整天一個人待著。”
宋福冷笑一聲:“你是不知道,好著呢。”
“美玲阿姨這麼快就有第二春的?”季茫開玩笑說。
宋福挑眉:“那就好了,主要是,這個第二春竟然還是我爸,也是怪我,我這張嘴啊,就不該勸他們,你不知道,這些日子老宋正想方設法的追前妻,不過還是有一個好處的。”
“什麼?”
“忙著追媳婦,沒時間找我麻煩了唄。”
宋福剛說完,就聽到有人說安靜,主角要來了,大家都停下了話頭,這是代表女主角快要進場了。
程葭被兒子蒙著眼睛帶進來,一臉恍然,走進來的時候還在問東寶:“東寶,別鬧了,給媽媽解開好不好?”
手裡的小手忽然抽了出去,程葭心裡一慌,下一刻就被另一隻大手給握住了。
程葭愣住了。
下一刻,音樂響起,蒙著她眼睛的眼罩也被取了下來,一切都暴露在她的眼前。
“這……這是什麼?”她心裡升起一個荒唐的想法,卻不敢相信,不是說……不是說……
“我知道有點倉促了,但我還是想借著東寶的生日願望來威脅你,讓你答應我的求婚,然後在東寶的見證下和我在一起。”
“我不想你一個人承擔那麼多,我希望我們是以夫妻的名義在一起照顧東寶,而不是永遠以梁叔叔的名義,在我看來,他就是我的孩子,跟血緣沒有什麼關係。”
“我們拍了全家福,我們還要一起吃飯,我們還要一起逛街,我們本應該就是一家人,程葭,這麼多年,你懂我的感情嗎?我向來不敢莽撞,可這一次,我不願意深思熟慮了。”
程葭淚流滿面。
東寶在旁邊說:“媽媽,你就嫁給梁叔叔吧,我不想叫他叔叔了,我想要爸爸?”
他指了指前方,程葭看過去,看到了牆上掛著他們剛拍的全家福。
是真的,很像一家人。
“嫁給他吧。”
有人的聲音響了起來,隨後更多,程葭看到梁翊的爸爸媽媽微笑著走上來,溫柔地對她說:“孩子,嫁給他吧,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你……你什麼時候……”程葭震驚地看著他們,又看梁翊。
梁翊笑:“我說了,我會給你們一個家,所有人都要接納你們,愛護你們,那才是一個家,不是嗎?”
此起彼伏的“嫁給他”越來越多,程葭泣及而下,在眾人的期待中,她最終還是點了頭。
東寶頓時就跳了起來,梁翊的爸爸把他抱起來問他:“小傢伙,高興嗎?”
“高興!”
“那該叫我什麼?”
“爺爺!”
“那我呢?”
“奶奶!”
有人上來,帶程葭下去換衣服,接下來,這會是他們的婚禮。
當那一個大家庭站在一起的時候,季茫不可避免的溼了眼睛,多好的一幕的,如果能夠延續更久,那就更好了……
她出去透氣的時候,正好遇上林瑾,她也是剛剛出來,打了個電話詢問母親的情況。
季茫跟她對視,說:“林醫生,咱們聊聊?”
“好啊,去哪兒?”
季茫想了想:“宋福偷師的時候發現,療養院附近那家咖啡館挺不錯的,咱們也去試試?”
“樂意至極。”林瑾過來,和她並肩向前走。
在她們身後,宋福和陸宴站著。
宋福說:“老陸,季茫這是要加入你們了吧?”
陸宴唇角有著素有若無的笑,側頭看他:“難道你沒有?”
“我只是個咖啡館小員工而已,哪裡跟你們能比……”
“都一樣。”陸宴說:“只是分工不同而已。”
“什麼?”一陣風過,宋福沒聽清。
“殊途同歸。”陸宴說:“我們目的相同,沒有誰比誰高貴。”
他拍了拍宋福的肩膀往前走:“小夥子,你也很棒,別妄自菲薄。”
宋福愣了大半天:“不是,誰妄自菲薄!你說誰呢!”
但沒有人回答他。
咖啡館裡,季茫和林瑾對立而坐。
季茫知道,這不僅是一次聊天,也是對她的一次考試。
“季茫,作為一個尊嚴治療師,你知道我們的身份是什麼嗎?”林瑾問。
季茫:“傾聽者,一個積極的,高度參與的傾聽者。”
“你應該知道這會很難,聽人說話很簡單,但透過尊嚴療法的一兩次聊天就要總結出一個人,絕非易事。”
季茫:“有些人終其一生不知道自己是個怎麼樣的人,有些人三兩句話就能總結自己,有些人需要引導,而有些人只需要傾聽,我想,在尊嚴療法中,尊嚴治療師應該做的,是聽,是說,是引導,但有些東西並非語言能夠說明,那些無法用語言說明出來的非語言提示,最終還是要靠我們去發現,再讓其轉化成為文字,林醫生,我當下,似乎只能想到這麼多。”
林瑾已然笑開了:“你早就決定加入了,並且一直在學習。”
季茫:“我只是意識到,在某些時候,同理心和共情能力,能夠成為治癒別人的良藥,而這兩樣東西,我自認為我恰好擁有一點,至少,我是肯定尊嚴療法的,讓人知道他是誰,讓人知道,他們說出來的話對一些人來說是很重要的,這是個很神聖的工作。”
“尊嚴療法師在工作的過程中,需要把自己想象成一面鏡子,你這面鏡子裡,需要展現的是讓那些患者知道自己是個多麼獨特而又有趣的人,讓他們脫離疾病這兩個字,但拋開這一切,尊嚴療法最重要的還是……”
“真誠。”兩道聲音重合在一起,帶來短暫的沉默。
半晌後,林瑾站起來,她伸出胳膊:“歡迎你加入。”
季茫握住她的手:“也謝謝你,看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