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你就這麼過下去吧
隔了一日，方菲去見趙曉敏。
季茫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去接她，原本打算回去的，方菲卻說了一個地址：“芒果，咱們去這兒看看吧？”
“這是哪兒？”季茫問她。
“曉敏說，這是他現在住的地方。”方菲說完，頓了頓：“我爸。”
季茫看向她。
方菲側過頭來朝她笑：“走吧，我只是想看看。”
季茫深吸了一口氣，發動了車子：“好。”
方菲的父親，名字叫方子強。
方子強現在住的地方，按照距離來看，療養院很近，只需要兩站路。
他住的小區，是十年前東州最好的小區。
可買房的錢，是當年他拋棄兒女弄夠的，方菲站在小區門口，仰頭望著小區的門匾：“原來是這兒啊。”
看了好一會兒，季茫問她：“我們走嗎？”
方菲這才收回目光，她低頭，睫毛下覆蓋著一片冰涼。
“走……”她說著，卻忽然停下，目光黏在一抹身影上。
季茫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眼神也怔了怔，時光說長其實也不長，就像面前這個人，她只是有過幾面的緣分，卻也認得出來，那是方菲的爸爸。
她下意識想把方菲拽到自己身後，卻見她掙開自己，朝著方子強走了過去。
季茫心裡提起一股氣來，趕緊跟了上去。
方菲走到方子強面前，笑著說：“叔，我看你提的挺重的，我幫你吧。”
方子強老了很多，較之同齡人要更滄桑一點，不知道後來出了什麼事還是近來受了傷，走路的時候有點跛。
“你……”他看向方菲。
季茫提起氣來。
但下一秒，她就聽到方菲說：“我正好來看親戚，順路，我幫你拿吧。”
方子強沒認出她。
“啊，好，那麻煩你了姑娘。”
他們一同進了小區，季茫不遠不近的跟著。
方子強察覺到方菲走路的時候與人的不同：“你這腿……”
“受傷。”方菲神色未變：“舊傷了，你呢？”
“前段時間摔了一跤。”方子強說這，忽然笑了：“真是巧了，我有個閨女，也跟你一樣，腿上有毛病。”
方菲問他：“那她現在……”
方子強冷哼一聲：“死外面了，沒良心的東西，這輩子也就那樣了，也好，死外面去，別回來了，免得我……”
咚的一聲，方菲手裡的東西扔到了地上，季茫一驚，跑了上去：“你怎麼了？”
季茫以為方菲是病發了，卻見她神色平靜衝她搖了搖頭。
方子強愣愣的，這時候才意識到剛才這姑娘不是掉了他的東西，而是扔。
“哎？你這姑娘，你扔我的東西幹什麼？”
他氣沖沖地去拿自己的東西，卻聽這姑娘忽然問了一句：“你認識方樂吧，你兒子。”
方子強又抬頭看了她一眼，想看出點什麼，但一提起方樂這個名字他就來氣：“沒心沒肺的王八蛋，這些年不回家，一分錢都不往回來寄，提他幹什麼，你是他同學？”
季茫拽了拽方菲的胳膊，不希望她跟這個男人多說。
方菲推開她的手，衝她輕輕搖了搖頭，她說：“算是吧，我記得方樂的媽媽叫張亞梅，您記得她嗎？”
提到張亞梅，方子強臉色更差了，蹭的站了起來：“你提那女人幹嘛，你見過她？這樣，你告訴她，我正好缺個伺候的人，她要是想回來就來伺候我，要不然，這輩子都別回來了！”
方菲冷笑一聲，問他：“這些年你過得怎麼樣？”
方子強眸光微變，剛要搭話，就聽到方菲說：“過的也不如意吧，妻離子散，聽說，還丟了工作……”
看著方子強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她心裡忽然升起一股罪惡的快感。
她蹲下身，看著面前的男人，說：“爸，這輩子你就這麼過下去吧，別比現在好一點，這樣我在地底下，也會更高興點。”
在方子強錯愕和震驚的目光中，她和季茫漸行漸遠。
直到她們的身影消失，方子強忽然一下子癱坐在地，他猛地意識到，剛才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兩人回到車上，季茫才說：“沒有必要的。”
方菲笑中含淚：“我知道，芒果，我知道沒有必要，可是我心裡舒服了，看他過的也沒有我想象中的好，我心裡那口氣就順暢了，你明白嗎？”
季茫看著她，心中除了心疼什麼也沒有了。
“我明白。”她伸手過去，抹掉她的眼淚：“只要你舒服就好。”
直到她們回去，都沒有再提起這個方子強那個話題，彷彿方菲並不知道他的下落，彷彿她真的只是去找了一箇舊時的好友，訴說了多年前年的一份愧疚。
“我現在很輕鬆。”她躺在床上，拽著季茫的手：“芒果，我在外面這些年，都沒有這段日子過的實在，我很開心，特別開心。”
“還有更開心的。”季茫說：“今年過年，我們一起去我家過，我鄉下的家，雲水村，那是個很美的地方。”
“好啊。”方菲一臉期待，已經開始算起了日子：“很快了，很快就要過年了。”
奔波一天，情緒又起伏過大，沒說兩句話她就睡了過去，季茫臨走的時候看到她的手機亮著，思忱再三，記下了方樂的聯絡方式。
我們啊，就這麼糾纏著，放不下，扔不開，又怨恨著。
她回到樓下，見楊如風正在給水仙澆水，微微俯著身，站在傍晚的陽光裡神情認真，週一在他腳下蹭來蹭去地喵喵叫，太過美好的一幅畫面，季茫甚至都捨不得出聲打破，悄悄拿出手機，把這個畫面定格在了手機裡。
返回的時候忽然意識到，這些日子以來，她的手機裡存了好多楊如風的照片，一些是他和別人，一些他們兩，還有一些是他一個人。
楊如風正好起身，側頭的時候看到她：“小茫來啦？”
“嗯。”季茫收起手機走過去，撥弄著水仙的枝葉：“外公，這花什麼時候開啊？”
“得到過年的時候啦。”楊如風笑：“養花急不得。”
季茫略顯失落：“好吧，希望它爭點氣，多開幾朵。”
楊如風失笑，點了點她的眉心：“會的，會的，對了，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我送方菲回來，順便來看你。”季茫說著：“外公，你不知道吧，齊大哥跟林醫生有點意思哎。”
楊如風頓時來了興趣：“他兩怎麼認識的？”
季茫把自己知道的大概跟他說了一遍，正巧，齊海打了個影片過來，影片里正是他跟林瑾的兒子玩耍的場景。
楊如風當下就坐不住了：“給你裴爺爺打個電話，我們去一趟，去你齊爺爺那兒。”
“不是去棒打鴛鴦吧外公？林醫生和齊大哥連八字還沒一撇呢。”
楊如風失笑不得：“什麼喲，你齊大哥能找個媳婦你齊爺爺都要高興死了，哪裡還棒打鴛鴦，我們就是去湊湊熱鬧。”
季茫這才放心了，裴建凱很快就來了，這次連季茫送都不讓送，老頭子自己開車把自己和楊如風送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