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大戶人家
一
高速列車緩緩停在北京南站。走出出站口，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魏傑看到了來接我們的小李，於是他揮揮手，小李立即趕到了我們身邊。
“魏總，嫂子，你們到了.......”他機靈的接過我們手中的行李，帶著我們走向停車場......
公務出差時，我也經常去北京。可是，這個現代化的京城太大了，大得令我每一次來過之後，基本搞不清方向。印象中的北京，馬路很寬很寬，長安街兩旁的高樓鱗次節比，遇到紅綠燈交叉口，經常堵車.......雄偉的天安門，門樓前闊大的廣場，人流車流，總是源源不斷流動。
“咱們家，就在二環的一個小貓耳衚衕，馬上就到了。”魏傑指著前方說。
離開長安街，車子穿梭過幾條繁華的街道，便拐入一條狹窄的衚衕......灰色的外牆，一座座暗紅或赭色的院門，昭示著我們進入了北京這個古老文明城市的核心建築群——傳統的衚衕，古樸的四合院。
魏傑是正宗的北京人。從小生在北京，長在衚衕裡.....
聽魏傑說過，他的父親叫魏東，是航天系統計算機研究所的專家；母親叫婉月，是研究所圖書館的副研究員......說起來，他們都是文革前考上清華大學計算機系的學生，不過，剛進大學沒多久，就遇到了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於是，學校停課了，造反派、保守派，“你方唱罷我登場”在學校捲起一場場風波。但魏傑的父母卻基本沒有被裹挾其中，成為典型的“逍遙派”。他們想參加造反派，但不夠格，因為“根不紅，苗不壯”.....不過，由於他們的父母，也即魏傑的祖父、祖母早逝，魏東也沒有遭遇殘酷的批鬥、挨鬥事件。畢業後，他們先是被分配到新疆航天系統的計算機研究所工作，後來，因國家航天事業發展急需計算機專業人才，北京人魏東因業務能力超強，在航天系統掛了號，所以被調回了京城的計算機研究所，成為專案攻關的課題負責人，母親婉月則隨父回到北京。
小汽車在一個灰牆紅門的四合院前停住了.....小李下車幫我們拎著行李，來到緊閉的大門口，並按響了門鈴。不一會，裡面傳來了一個渾厚的男中音：
“是傑子回來了？來了.....來了！”看樣子，是老爺子親自來開門了......
“我們家住的貓耳衚衕，是位於京城的二環，也算是北京的核心地段。”魏傑告訴我。
“它靠鼓樓和地安門之間。東連鑼鼓巷，西接地安門，也算是名列京城的十大衚衕之一了。”魏傑說。
北京，是一座有著3000多年曆史的世界歷史文化古城。古時有五個朝代在此建都，現在是新中國的首都。在這座古老而又充滿活力的現代化城市裡，有著如故宮、天壇、八達嶺長城、頤和園等眾多名勝古蹟，皇家園林。但最能反映老北京人生活的，還是它遍佈城市的衚衕和四合院。
有老北京的人形容，“有名的衚衕三千六，沒名的衚衕賽牛毛”，這是形容衚衕的多；
“天棚魚缸石榴樹，先生肥狗胖丫”，就是說得老北京人四合院的生活.....
眼前這條古老的衚衕蜿蜒向前，歷經百年風雨，曾經在這居住過的名流顯貴大多已經作古......而它仍像一個世紀老人，以古樸的身姿屹立在這裡。
“衚衕的西口，是什剎海後門橋，飯後遛彎逛逛，很是愜意......沿著馬路走一點，向右轉彎便是鼓樓，地安門大街車水馬龍，商店也是熱鬧非常，可進了衚衕，喧囂與嘈雜就被阻隔了。”魏傑敘述得深動形象，看得出來，他對環境十分熟悉。
二
門被從裡面開啟了！
魏傑爸爸站在門裡，滿面笑容......已經七十歲的老爺子，精神矍鑠。頭髮已經全白，不過，身板卻挺得很直。他穿著一件北方漢常在家中穿得汗衫，肥大的絲綢褲，一雙黑布鞋。
“哎，傑子回來了！”他的聲音很大，像是和屋裡的老伴報告，又像是見到兒子時的招呼。
“爸爸，這是鄒麗，我媳婦。”北方人大多把自己的老婆稱為“媳婦”。北京話捲舌音，又使“媳婦”的發音，帶著一個重重的“兒”音，變成了“媳婦兒”。我這個南方人聽了，忍俊不止....
“好，好！鄒麗，快請進。”老爺子眼睛不大，但炯炯有神，一雙劍眉，顯得很威嚴。不過笑起來，聲音很洪亮。
“爸爸，您好。”我趕緊向老爺子問好。遞過去在N城老爸老媽專門讓我帶給二老的禮物：
兩塊絲綢料子，兩盒高階補品.......
“這是我爸媽專門讓我帶給您們的南方的特產.....”我說。
“你爸媽太客氣了.....謝謝！”老爺子一邊說著，一邊接過了東西。
老爺子和魏傑在一邊嘮著家常，我則仔細觀察著周圍......
走進四合院，像是走進了另一個世界。
剛剛在灰牆外感受到的單調古樸，已然被眼前的園林般的美景所替代——
從院門到正廳，是一個很開闊的景觀，中間是小橋、流水，假山、亭閣，兩邊是古色古香的平房。
緊接著，向裡走去，就到了一個古樸的客廳，精心雕刻的龍陽木雕門窗框，一個四方紅木桌，四把紅木椅子。老太太——魏傑的媽媽婉月，正坐在紅木椅上。
老太太張著一張國字臉，秀氣的一字眉下，是一對會說話的雁眼，小巧的鼻子，端正的大嘴——看起來，除了鼻子不像外，魏傑長得和母親一個樣。
她穿著一身中式繡花開衫，休閒褲，白底紅花，顯得俊秀清爽。膚色極好，細膩白淨，簡直可以用雪白來形容。一看就是那種出身大戶家庭的女人，貴氣，富態，嫻靜，端莊。如果拿美麗的蔡雲與之相比，無論是氣質還是品相，都要被她比下去了......尤其是年近七旬的老太太，臉上，沒有一點老年斑！
“媽媽，這是鄒麗，我媳婦兒......”魏傑走過去，坐在老媽身邊，看上去，母子倆關係很親。
“鄒麗，快請坐。”婉月很有大家閨秀的範兒，從我們進門到現在，她就那麼篤定的坐在椅子上沒有站起來！
“好的。”我乖乖地挨著魏傑坐在另一張紅木椅子上！
屋子裡，飄逸著一股佛香.....我猜，.一定是這個信佛的老太太，在她的佛堂裡供著香火。
走進這個大戶人家，我感覺到有些壓抑.......
三
一
上茶了！
只見一位相貌秀氣的小姑娘從邊門走進來，手上託著一個紅漆木托盤，她小心地把兩杯剛衝好的茶端到了我和魏傑坐的茶几上。
“這是俊子前幾天託他的發小從福建帶來的特級鐵觀音。”婉月說。她說話也是濃濃的京腔，一板一眼，字正腔圓，很好聽。
我們坐在客廳，品著鐵觀音，陪著二老說話。魏傑向他們詳細地介紹了我的情況，我們結婚領證的時間.....
“好啊！我們的傑子總算娶媳婦了！”魏東在一旁高興地說。
“是啊，你們結婚領證是件大喜事。我和你爸已經在酒店訂了10桌酒席，準備明天專門為你們慶祝一下！”魏傑有些意外。但既然父母已經訂了。他也就沒有推辭。
我坐在旁邊聽魏傑在和二老說話，小媳婦進家門，基本處於靜音狀態.......
“傑子，鄒麗，一路坐火車辛苦了，你們先到房間把東西收拾下，晚上，我們一起到功德林素食館吃飯。”聊了大約半個多小時，客廳的時針已經指向下午五點多一點。婉月的目光從魏傑處，轉向了我。她不太喜歡笑，不過，眼神中帶著笑意，聲音也是很親切的。
“聽傑子說，你是個素食者啊？”她說。
“是的，媽。”我答道。
“功德林的菜很有特色，相信你會喜歡的。”她說。眼仁黑如點漆，略帶金黃，眼型秀美，十分好看。
.......
我跟著魏傑一起穿過正廳向他的臥室走去。
走出正廳後門，眼前豁然一亮，居然又是一個雅緻的景觀：
這是一個大花園，栽種著許多的鮮花，有菊花，牡丹，紫冠華......花兒正熱烈地綻放著，像是夾道歡迎我們計程車兵。兩邊平房，像是接待客人住的客房，看起來乾淨，但空蕩蕩的。
“這是第二進！”魏傑說著，領著我進入客廳。
這個客廳，完全是現代化的裝飾了——
油亮的紅木地板，金色的貼牆桌布，頭頂是一個很大的豪華大燈，沙發，電視，飲水機，現代化的設施應有盡有。
“客廳的兩邊，都是書房。老爸的在左邊，老媽的在右邊。”他介紹說。
穿過第二個客廳，他領著我走出後門，繼續向前走......
——又是一個大院子，有一口古時常用的水井，有一棵老槐樹，小巧而光潔的鵝卵石，鋪就了一條蜿蜒屈奇的鵝卵石小道......
“現在是屬於我們的天地了！”魏傑說。他帶我穿過鵝卵石小道，走進了第三進的客廳。
這個客廳完全是歐式的簡潔裝潢。還沒來得及欣賞，我便被魏傑引進到右手的一間臥室。
“到家了！”他說完便擁著我滾到了大床上.......
“這是我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我住右邊這間臥室，我哥住在左邊那間臥室。”他說著，引我走進了這間裝修典雅的臥室。
“臥室不大，但溫馨舒適......”我望向這間魏傑生活了多年的小屋，感覺很親切。
“呵呵，古時的臥室都是這樣，連皇帝都不住大房間。從風水學上來說，10來平米的空間，最聚人氣！”他笑呵呵的說。
我們開始收拾東西......
“不知為什麼，我有些怕你媽媽。”我一邊把箱子裡的衣服往櫥櫃裡的衣架上搭，一邊對魏傑說：
“那是因為小狐仙遇到佛教高人，哪有不怕之理？”他得意地笑起來。似乎，我害怕他媽媽，他很高興似得。
“.......”我完全無語。
“我媽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有些架子，不過心地是很善良的。”他慌忙忙解釋說。
於是，魏傑向我講起了他父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