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虎、馬對話
一
......
事實證明，我的預感是準確的……
……
週一一上班，10點整，寧遠主持召開了全體高層會議。
開會之前，女秘書給每一位參會高層都遞過一份A4紙列印的材料。我開啟一看，居然是我寫的調研報告……
......
“現在開始開會。”寧總坐在圓桌會議室的正中間，他的權威無人可比，也不可撼動。總裁聲音洪亮，震耳欲聾。
“多年來，公司經過大家的共同努力，跨越了許許多多的障礙，不斷髮展壯大……前幾年，已經成功上市。”他喝了一口茶水，環顧左右，最後看到了坐在他右方離得最遠的我……
“上市後，由於我們扣準時代脈搏，加強電子商務平臺建設，使得公司始終保持了始終旺盛的發展勢頭，大踏步向前邁進……可是，應該承認，在快速地發展過程中，我們也不可避免地會出現一些問題……”他說著，右手拿起了放在他面前的那份調研報告。
“大家看，這份調研報告，是前階段我請助理鄒麗，帶著小楊做的調查研究。”說著，他的目光變得和藹可親。
“這份報告寫得相當不錯，我反覆看了三遍。”他說。作為聽眾，我則心中一陣暗喜。我的努力得到了承認！
“小鄒他們工作做的很細緻，走了數萬裡的路，跑了數十家門店現場摸底……春節後，又分別召開了幾個座談會，參加了各個部門的例會，與七零後的中層分別作了交流……調查是充分的，也很辛苦。最主要的，是抓到了大量一手的重要資訊，聽到了基層員工的心聲。”他說到這，環顧左右，喝了口茶，潤潤嗓子。
“在調查研究的基礎上，他們對公司這些年的發展進行了科學而嚴謹的分析，找到了公司發展程序中的許多問題，很有說服力……我請大家認真拜讀一下，並交給你們每人一個任務。”他抬頭和大家說：
“請每一個人在認真閱讀調查報告後，寫出你對這份報告提出的問題的看法，並對調研報告中關於公司發展、創新提出的建議，談談你的意見……”
他抬起頭，表情嚴肅，看了看在座的高層領導成員。此時，每個人都在認真聽著，有的還在記著什麼。
他的目光掃向在座的十幾位高層——
......
“上週末，我提請董事會討論的一項任命，已經被批准。下面我來宣佈一下。”他抬起了腦袋，直視在座的老夥伴們。
“即日起，任命總裁助理鄒麗，擔任公司副總裁，專門負責公司的資本運作、戰略合作，負責電子商務平臺的創新和管理，以及建立學習化企業組織的相關工作……”
他話音剛落，剛才還沉默不語的高層們，突然騷動了起來……他們彼此交頭接耳，相互在議論著什麼。看來，對我的被任命，很吃驚，也不是太滿意……
……
“這個任命，不是心血來潮的！”寧遠抬頭看著大家。目光犀利，如利劍一般掃向他的屬下……
“你們仔細想想，在座的各位，除了在公司創業上立下汗馬功勞外，你們哪一個熟悉具有人工智慧高科技含量的電子商務管理？哪一個熟悉資本運作，熟悉具有國際視野、面向全球的現代企業的管理？”他的聲音越來越大，目光又一次掃向他的同事、下屬。
他們大多是和自己一起創業的同行，忠誠的追隨者，勞苦功高的同事……十多年來，他和他們一起艱苦創業，共同經歷風雨，攻克一個個難關，為公司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正是他們的鼎力支援和奉獻，才使公司抓住了一個個機遇，由小到大，由弱到強，由單一實體店銷售，到開拓O2O，搭建電子商務平臺，開展多元、立體營銷，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輝煌……
然而，時代在前進，科技進步日新月異……如今，他們這批生於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大多數人，已經無法跟上時代大潮，有些落伍了，有些居功自傲了，有些歇歇腳、停一停的想法，不想再奮鬥了……
但是，市場競爭是殘酷的，無情的！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公司要前進，要發展，要躍上新的臺階，他深知，光靠在座的這些老將，這些曾經與自己一起共同闖蕩的弟兄們，已經不行了，連他自己，都常常感到心有餘而力不足……無論是知識結構上，還是心智的比拼上；無論是經營管理的方法上，還是國際視野上……
公司需要補充新鮮血液！
團隊增加活力就需要注入鯰魚！
以此去啟用，去攪動，去推進——這個滾雪球般發展的龐然大物的再次創業、創新，大踏步前行……舍此別無他法！
“未來的公司要發展壯大，必須培養一代新人！”他說。目光堅定……
……
二
新的任命，對我來說，不只是突然，而且是害怕和恐懼！
進入工作崗位以來，我的升遷出乎意料的順利……從總監助理到總監，只用了半年功夫，從總裁助理到副總裁，連頭帶尾，也就三個月……
如果說，過去，我聽說被提拔，被高升，有些沾沾自喜的小資情調的話，這次，我聽到自己被提拔為副總裁，卻嚇得心裡直哆嗦。
……
曾經羨慕那些站在高處的佼佼者！
他們的一句話，似乎能頂別人的一萬句話……
他們身後總是有大批忠誠的粉絲，似乎只要振臂一呼，就有眾多人跟隨……
他們大筆一揮，就可以批出數千萬、上百億的資金……
他們如果認可你、賞識你，可以讓你上天……當然，如果鄙視你，也可以叫你入地！
他們光芒四射，往那一站或一坐，氣場十足，是焦點，是中心，是核心，是靈魂……
……
可是，在萬丈光芒的背後，是高處不勝寒的孤獨，是永遠沒有盡頭的責任，還有想想就煩惱的大批債務，還有每個月成千上百“嗷嗷待哺”的員工……
他們中的許多人，心理長期處於焦慮、焦躁、焦灼、焦烤狀態，輕度的，患有失眠症，焦慮症，強迫症；重一些的，甚至患有嚴重的憂鬱症，精神官能症、癌症……
他們被一部分人愛戴，視為領袖，再生父母，強人！
他們也被一批人仇恨，被追蹤，被盯梢，甚至可能被砍殺……
作為公眾人物，社會名流，他們幾乎沒有自己的私密空間，整天被媒體、小報包圍，緋聞、偷情的報道，總是圍繞著他們……
他們是一群能征善戰的“狼”“虎”“豹”“獅”.....在激烈的市場經濟競爭中，成為位數不多的佼佼者，身心卻早已經傷痕累累………
……
沒有金剛鑽，莫攬瓷器活！
這麼大的公司，數十億的資產，經過近20十年、多少人的努力，才獲得的。如今，我一個小女子，對公司沒有任何貢獻的人，怎能挑起這樣的重擔？
更何況，動動嘴皮子，筆桿子，我還行，真槍實戰地幹，我只有理論，沒有實踐，更沒有經驗，萬一出錯，就不是幾萬、幾十萬的虧損了，而是上千萬乃至上億元了……
我有這個膽量和本事嗎？
……
會後，我忐忑不安地在辦公室來回轉圈子，不住地喝茶水……一刻鐘內，我已經上了三次洗手間，但還是覺的膀胱裡憋足了尿……
秘書找到我。
“鄒總，寧總請您去他辦公室。”她態度格外客氣。
“好的。”我走出辦公室，還是先去了一趟洗手間……
……
三
“小鄒，是不是害怕了？”寧遠見到我的第一句話，不是鼓勵和安慰，竟然這樣問我。
此時，他倒顯得很輕鬆。似乎，把自己肩上的重擔，分到別人身上一部分，他感到了自在和舒坦。他如慈父般望著我，眼睛閃爍著溫和的光芒。這是我從來沒有見到的眼神。
望著他，我突然覺得，他，竟很像我的父親，溫和，可親，真實，有力……令我自在，安心，舒服。
不同的是，我親愛的生肖屬兔的老爸，文人氣十足，含蓄，清高，說話委婉，表述問題喜歡彎彎繞；而屬虎的他，則“虎”氣十足，說話直截了當，從不拐彎抹角，直戳要害......但他的智商應該是極高的。因為他的思維方式與眾不同，常常出其不意，使一般人很難跟上節奏.....
“寧總，我確實很害怕，很膽怯……”我說。
我是九零後，生肖屬馬，剛滿26歲，出入職場時間才兩年，幾乎是一個菜鳥......寧遠居然這樣信任我，看重我，把我舉薦到如此高位！
“怕什麼，有我們這群老傢伙的幫助和把關，不會出什麼簍子的……”他笑笑，很放鬆。
“當年我辭職下海創業時，比你年齡還小，不是照樣闖過來了，成功了！”他說得似乎很輕鬆。可是，我知道他這些年來經歷的風雨，沒有一件事是輕鬆的：
所有積蓄被騙；
進拘留所......
光是蔡雲幫他解圍的這兩件事，放到一般人身上，都會打退堂鼓，不再繼續幹了......可是他，卻義無反顧地繼續向前走！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多大的心理承受力啊！
“年輕人，就要壓重擔，這樣才能進步快。”他說。
“以往你只有想法……以後，你要把你小腦袋裡的好想法變成行動，變成公司的實踐，並達成目的……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很適合你！”他似乎對我充滿信心。
“.……”
“還是讓我做您的總裁助理吧！在助理的位置，我照樣可以協助您做這些事的。”我喃喃說道。
“是啊，那你不還是跟在後面嗎？”他笑著說。
“這是在授予你真正的實權！”他說。
“清晰分析問題，精準決策，才能使公司這艘大船在大海中乘風破浪前進。”他說。
“我希望你能儘快成長，幫我分擔一些重擔，讓我休息休息，說實在的，我真是很累了……”他說著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