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小意別怕，媽媽不疼
見此情形，張雲更慌了，嚎啕大哭，只管跟在程意身後惹人心煩。
“你別哭了！”程意氣惱：“我不是在找生路嗎！”
“小意，小意你不怕嗎？”
“怕啊。”但是又能怎麼樣呢？
從小到大，沒有人會幫她，她都是這樣靠自己活下來的。
火勢起的很快，濃煙已經飄上二樓，程意抓著頭髮思索幾分鐘，拽著張雲爬上了閣樓。
進來之前她抬頭看了一眼，記得這裡有個透氣的窗戶。
很小，五十釐米左右，而且是圓形網格。
這樣小的窗戶，這樣複雜的形狀，應該不會安裝防彈玻璃。
踩著櫃子扒到天窗前，用找來的錘子狠狠砸了一下，果然，玻璃應聲碎裂，砸去鐵製的框架，就露出一個小小的空隙來。
“上去！”程意跳下櫃子，推著張雲上去。
張雲已經被嚇傻了，一切行動全憑程意指揮。
她顫顫巍巍的爬上去，興許是櫃子太高，又立刻蹲下身：“我不敢，小意，這太高了！”
“那你死在這兒？”頭暈目眩幾乎堅持不住，程意抽出手摸了摸額頭，滾燙一片。
再耽擱下去，就算火燒不上來，她也會因為發燒暈死。
“快上去！”程意催促。
張雲還是不敢，蹲在櫃子上許久，直到火舌鑽到閣樓，腳下傳來滾燙的溫度，才顫顫巍巍站起來往上爬。
但是空隙太小，她胖，鑽不出去。
“小意，怎麼辦啊！”
程意重重撥出一口氣，“你下來。”
張雲急忙下來，把程意扶上去。
程意忍著頭暈用錘子拼命的砸牆，想要砸出一個空隙供張雲鑽。
但是牆太硬太厚，她卯足了勁砸了半天，也只砸出一個淺坑。
可此時，火已經燒了上來。
“小意，你別管媽媽，你快走。”濃煙嗆鼻，張雲五官皺成一團，去推程意的腿：“別砸了！你快走啊！”
“我不會丟下你！”程意怒吼，近乎癲狂的砸著牆壁。
火勢太大，再過幾分鐘，落腳的木櫃也被燒著，到時候他們誰都走不了。
張雲向後看了眼燒過來的大火，咬牙從旁邊搬來一張椅子，一腳踩上去，用力抱起程意的腿向上託舉。
程意大驚：“你幹什麼！”
“你走！”
程意低頭，看見她兩眼含淚，因為勞累而過度蒼老的面容上滿是堅毅。
“你走。”張雲衝她喊：“你走啊！”
“我不…”程意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我不走。”
她們都明白，留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
“走啊！”
張雲咬著牙向上託舉，距離不夠，她便大跨步跨上櫃子，渾身力氣彷彿是天賜。
其實張雲有個秘密誰都不知道。
她恐高。
在飛機上時，二女兒給她堅持下去的力量。
現在，大女兒給她堅持下去的力量。
“你走啊！”
一聲怒吼過後，張雲踩在櫃子上，用力將程意託舉出天窗。
“媽！媽！”長大後，程意就不喜歡叫張雲媽，她覺得張雲沒有做到一個母親該做的，甚至她連最基本的保護孩子都沒做到。
可是現在她聲嘶力竭，只想求張雲停下。
“媽！你出來！”
程意被張雲強行推出去，扒在房頂上拼命捶打牆壁，想要救張雲出來。
“傻孩子。”張雲抹去眼淚，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來：“是媽對不起你，媽不該騙你，媽害了你。”
“不…不是……”程意哭到力竭，哭到再也發不出聲音，只能死死抓著張雲的手，生怕一鬆手她就沒了。
“我的小意。”張雲撫摸著她的臉，眼中滿是濃濃的不捨：“我的小意啊。”
火已經燒上來了，張雲能感覺到火舌炙烤雙腳。
濃煙前呼後擁的湧向天窗這個唯一的出口，看著女兒被嗆的連連咳嗽睜不開眼，張雲咬咬牙，狠心鬆手將她推了下去！
“媽！！！”
程意嘶啞呼喊，卻沒得到回應。
她從樓頂掉下去，並沒有摔到地上，而是被人接住。
“程小姐，你沒事吧？到底怎麼回事，火突然就燒起來，我們根本進不去……”
“救人！救人！我求求你們救救我媽媽！”
程意渾身無力，野獸一般抓著地上的草一寸一寸向前爬行，嗓子嘶啞說不出話，眼前也茫茫一片看不見路。
她只能用耳朵聽。
她聽見張雲說：“小意別怕，媽不疼。”
張雲總是不疼。
小時候張雲被程建國暴打，渾身都是傷口，她和歡歡嚇得直掉眼淚，張雲抱著她們哄，說媽媽不疼。
後來她和程建國吵架，程建國打她，張雲撲在她身上將她牢牢護住，說媽媽不疼。
媽媽總是不疼。
媽媽怎麼會不疼啊！
怎麼會不疼啊！
火燒掉皮膚，膿水冒出來，又燒到肉……
“啊！！！”
程意悲從心來，呼吸停滯，暈死在大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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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姐？程小姐！”
焦急的喊聲將程意喚回，眼前滾滾濃煙讓她失神，恍若隔世。
“這是哪裡？”
她茫然坐起身，向後扭頭看見了被燒的只剩框架的別墅。
“這裡是歡歡的別墅，粉色的別墅。”程意迷茫的回想著：“媽媽說歡歡最喜歡粉色。”
她像是突然想起些什麼，爬起來直直往廢墟里走。
邊走還邊唸叨：“媽媽呢？我媽媽呢？”
腳踩在被燒熱的土地上，灼燒感讓記憶一點一點回籠。
程意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最後停在一段還在燃燒的木頭前，她抬頭看向閣樓的方向，眼淚奪眶而出。
“我的媽媽死掉了。”
死在湖邊！
死在和歡歡距離不過百米的位置！
在她眼前，活生生被燒死！
程意張大嘴巴，卻無法呼吸，窒息感和心臟刺痛一齊向她襲來。
在這裡，她失去了兩個最在乎的人！
程意渾身顫抖，支撐不住直挺挺倒下去。
兩個保鏢見狀一個箭步衝上來將她接住，“程小姐，房子特殊進不去，方圓三里沒有人煙，酒店也大門緊閉拒絕提供幫助，救火車也遲遲未來……”
一切的一切，鑄成了現在的悲劇。
保鏢不忍道：“這不是您的錯，我們都看見了，您很努力的想要救她……”
“可是我沒能救下她。”程意雙眼發直，兩隻手拼命在胸前抓撓，方才能緩解劇烈的疼痛和龐大的悲傷。
“我救不了她！我讓她被活活燒死！啊！！！”程意痛苦的嘶吼，直到嗓子乾啞再也發不出聲音，再度高燒暈厥。
看著暈過去的人，兩個保鏢面面相覷。
“還是聯絡不到陸總嗎？周總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