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可疑的砧板
再次回到山頂，那野狼左右聞了聞，最後停在了門口，汪汪叫了兩聲。
府丞馬義領人叫開了院門，開門的是個妙齡的女尼，這尼姑看上去年歲不過二八，長得也非常漂亮，正是這座尼姑庵最小的尼姑。
小尼姑見到狼時，尖叫了一聲便跑開了，於嘉高喊道：“師父別怕，它很通人性，不咬人！”
可小尼姑年歲尚小，就算說狼不咬人也害怕，轉頭跑回了大雄寶殿。
不一會兒。主持帶著一眾尼姑走了出來，雙手合十道：“天策大人，你們剛剛返下山，怎麼又回來了呢？莫非，那施主自己回去了？”
突然，那野狼衝著主持叫了兩聲，眼神直勾勾的，呲牙咧嘴，一改之前的溫順形態。
但野狼不咬人，只是叫。
“師父，你把頭抬起來。”
佛門之人言語，從不看人的面相，雙手合十垂頭，或是閉眼，不會直視對方的目光。
而於嘉前番就錯了，這一種尼姑都低著頭，根本看不清她們的眼神，也發現不了他們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師父，你把頭抬起來，看著我的眼睛，把秦施主前番來你這裡的事，重新形容一下。”
那主持沉默了片刻，然後抬起頭來，將秦雲來到這裡、身邊跟著一個大漢、身上還有傷的事原原本本的形容了一遍。
不料，那府丞上前，貼著於嘉隨便說道：“大人，我感覺這老尼姑在撒謊，她眼神有微微的慌張。”
推官湊上前來，也小聲地說：“大人，我協助府尹大人已有八年時間，八年來斷過無數的案子。任何一個人回想之前的事，總是要思考一下，時間不會太長，但也不可能想都不想，直接流利的說出來。”
嗯！
於嘉也認為，這尼姑庵必定有鬼，但現在沒有任何證據，都是懷疑，他也不好說什麼。
主持彷彿聽到了悄悄話，臉上笑容瞬間變成了嗔怒，質問道：“天策大人，你是懷疑老尼害了那秦施主？”
“沒有沒有，我們在山下救了這匹狼，它為了報恩，帶我們找到了秦雲的屍體和頭顱，是這匹通人性的野狼，尋著氣味帶我們上來的……”
哼！
主持雙手合十，繼續垂下頭來：“阿彌陀佛，修佛之人，掃地且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又怎會犯下那下地獄的重罪？畜生之行為，如何信得？”
“信不信，事情大白之前，每個人都是有嫌疑的。你既然心裡不虧，就讓我們查一查，若是這野狼沒發現什麼，於嘉定在佛祖面前誦經十遍，以表罪過！”
哼！
“你雖是天策將軍、丙數科狀元郎，但身上殺氣甚重，不可入佛門境地，如果要進的話，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呵呵~
就是不讓搜唄？
於嘉剛開始沒懷疑這尼姑庵，這主持這樣一說，他反而覺得這尼姑庵嫌疑很重了。
於嘉揮了揮手，五十個衙役將所有尼姑團團圍了起來。
那主持雙手合十，滿臉憤怒的說：“於仙嬰！這裡雖不是皇家寺院，但也享受著朝廷俸銀，你們沒有皇上的旨意，就能隨便闖梵天聖境，簡直狂妄至極！”
於嘉別的懶得和主持廢話，回頭說道：“如果我真有罪，我去和皇上請罪，不勞主持費心！把她們控制好，誰也不能走！”
“得令！”
於嘉蹲下身，揉了揉母狼的頭：“走吧，帶我們去找一切有味道的東西！”
汪，汪汪！
野狼叫了三聲之後，轉頭嗅著地上的氣味，向一個方向跑了過去。
於嘉、府丞、推官、尚軒還有十個錦衣衛，連同剩餘的二十名衙役都跟了上來。
狗的鼻子靈敏，但狼生活在野外，從出生那一刻起就過著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為了生存，鼻子自然比狗還要靈敏！
不一時，野狼停在了一處房的門口。
這裡好像是主持的休息之地，具體什麼名字，於嘉沒當過和尚也不知道，門上面也沒有牌子，裡邊只有一張板床，非常樸素，但生活所用的東西都比較全，打掃的也很乾淨。
那野狼進入之後，上下聞了聞，竟然咬住被子，將被褥從床上拽了下來！
嗯？
府丞馬義、推官趙飛連同其他的人，都看不懂這狼在做什麼。
錦衣衛上前翻了翻，不過就是普通的備褥，而且洗得非常乾淨，沒有什麼異樣的味道，除此之外，找不到秦雲的任何衣物。
府丞馬義上前說：“天策大人，你莫非太相信這畜生了，主持的床上能有什麼？”
“馬大人，這你就不懂了。沒聽過一句話嗎，狼若回頭，必有緣由，不是報恩，就是報仇，我相信，它一定會帶我們找到證據！”
那母狼在房間裡上下問著，又叫了兩聲，隨即跑出了房間，向佛慈庵深處跑去。
於嘉叮囑衙役將這床被子收好，而後，追隨母狼跑出了房間，向寺院的深處跑去。
不多時，眾人氣喘吁吁的跟隨野狼，又停在了一處房門前。
這裡是寺廟的伙房，裡邊味道很淡，並不像客棧、酒肆伙房那樣刺鼻，可能是齋戒寡慾的緣故……
可剛想到這裡，野狼跳上一個臺子，將一個籃子扒到了地上，那籃子摔在地上後，野狼將裡邊東西都翻了出來。
金銀、鐵錢……
話說有金銀、鐵錢也不意外，寺廟接受香火供奉，這些可能是香火錢呢？
然而，尚軒拿起一個小金錠，僅僅看了一眼之後，猛地站起身來：“潑皮……不不，仙嬰，這狼真神了呀！這是我尚家錢莊融的金子！下邊還有‘尚家金莊’四個字呢！還有個銀錠！”
嗯嗯！
錢莊起源於明朝，在這個時空裡，洪武年間六年朝廷為了把控金銀，發行了大明各種價碼的銀票。
那尚家是商戶，剛發行銀票時候就建了錢莊，也就是後市的銀行。
老百姓來存的銀子幾乎都是碎的，金子也都是碎的，錢莊也就有另一個任務，將金銀打成元寶。大明金布律規定，哪裡打製的，要有哪裡的標記。
於嘉拿過金銀看了一下，那字型不大，但確是‘尚家金房’四個字。
有了這金子和銀錠，就可以確定，秦雲的死和這些尼姑脫不了干係！
誰知這時，那野狼又叼起了一把刀放在了於嘉的面前，對著砧板汪汪叫了兩聲。
嗯？
於嘉轉頭看向立在臺上的砧板。
砧板顏色很怪，不是正常的木頭顏色，好像刷了一股棕色松油一樣，儘管被刨掉了一層，棕色不是那樣明顯了，但還是和正常做出來的顏色不同。
府丞、推官看不出來，但原主是木匠，經常做砧板，從而於嘉斷定，這砧板上一定切過肉，而且是流有血水的鮮肉！
既然是寺院，不吃肉不喝酒，刀和菜板為什麼會有切過肉的痕跡？
如果猜得不錯，這些尼姑就是害秦雲的兇手！
府丞馬義疑惑地問道：“天策大人，下官也覺得這砧板有問題，可如果那些尼姑不招供的話，就算搜到了這些東西，找到了屍體，也定不了她們的罪！要知道，修佛的人心都非常靜，那是像老百姓一樣，嚇兩句實話就出來了？”
於嘉吩咐衙役守好砧板、菜刀，回頭笑道：“無妨，先把她們都抓回去，分別關入牢房，我今夜，想辦法讓她們招供！”
“遵命，大人！”
於嘉吩咐錦衣衛將寺院中所有房間全找一遍，看看有沒有落下的尼姑，片刻後錦衣衛回來，稱尼姑悉數到此，點了一下，共有十二名尼姑。
這尼姑庵建成有些年月，平時香火併不多，百姓沒有這個閒錢給這裡，大多數都是進京趕考的學子，或是經商的商戶起香拜佛。
而這些女尼，大多數都不是京師本地的人，都是家裡鬧天災、或是父母雙亡活不下去逃到這裡出家的姑娘，先不說出家不出家，最起碼在這裡能混口飯吃。
於嘉仔細一看，就發現了一點可疑之處，那主持舉手投足間，微微有一點風騷，並不是無牽無掛的樣子。
那佛慈庵主持看見砧板和菜刀，眼中閃過了一抹慌張，眼看著要瞞不住了，便狡辯道，她們往常也偷吃一些肉酒之類的話。
於嘉不由地笑了起來：“我問你了嗎？你就知道，我問你砧板切沒切過肉？一群歹毒之女，佛庵本是清淨地，奈何變成害人窩！都給我抓回去！”
“得令！”
於嘉一聲令下，五十個衙役紛紛拽下腰間的繩子，將十二個尼姑全都綁了起來。
如今已近黃昏，這裡離京師差不多有五里距離，想必回去之後，太陽就下山了，應該抓緊一些。
那些女尼一個個假裝著無辜，紛紛解釋著她們往常也偷著吃肉，不過吃得很少，但是絕沒有害人。
那兩個年紀小的尼姑，淚流滿面，渾身不由地顫抖著，也磕磕巴巴地解釋著，她們偶爾吃肉，但只有這一句話。
今日之事，還多了這母狼，否則，秦雲的死可能真要成為一樁懸案了。
於嘉不和尼姑們解釋，彎腰摸了摸野狼的頭：“和我回家，以後不愁你和幼崽的吃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