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院試開榜
以後算就以後算,他現在是夕陽裡的里長,一聲令下,全裡壯漢都能集合,打群架也不怕。
再說,秦雲是讀書人,還敢像他那個傻弟弟一樣,冒著被打死的危險,帶人去夕陽裡搶劫?
這裡這麼多人看著,於嘉懶得反駁,看著前方貢院大門,輕聲說:“說威脅的話,不過逞口舌之利。你想怎麼算賬,我都奉陪!此時,我沒心情和你吵。誰是真英雄,還要看成績。”
哼!
秦雲冷笑一聲:“你能考過我?還看成績!看你這笑的,是有信心拿下今科榜首了?”
聽見二人吵架,其他人只不過笑了笑,本來就事不關己,也沒在意,可一聽今科榜首四個字,目光都向於嘉看了過來,眼神中或是不屑,或是嘲諷。
老話講的好,一山不容二虎,那榜首隻有一個,榜文還沒貼呢,就敢說榜首,這不是給他拉仇恨麼?
於嘉也不再沉默了,轉身反駁說:“我可沒說我是榜首,是你說的!再說了,笑也有錯呀?”
周圍人都不傻,也聽說了悅來客棧的糗事,看這個架勢,那被打的鼻青臉腫的青年,估計就是那晚的主角。
而這個少年,估計就是他的死敵,兩個人用巴豆玩來玩去。
突然,身後棍夫踹了一腳秦雲,冷聲斥責道:“你他娘還有心情吵架?看不看榜?不看就回去做工,看就安靜點!”
秦雲已經被打怕了,被踹了一腳,一句話都不敢說,只能恨恨的瞪著於嘉,攥緊了拳頭。
一開始,秦雲和於嘉並不熟,只是見過他和秦霄混在一起,吃喝玩樂,也聽說過他自命不凡,欺軟怕硬,屢試不中,一事無成。
後來聽說,於大郎成親之後,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彬彬有禮,帶著百姓努力賺錢,創造出肥皂和香皂、鉛筆,最近,又搞出一個什麼天泉,好像是手壓的井。
可那些都是小聰明,讀書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才認真學習幾天就能中了?那別人苦讀十幾年,考不過的,豈不是無地自容?
但就是那樣不現實。
冷不丁浪子回頭,好好學習之後,縣試過了,府試也是一把就過,雖說沒超過他的名次,可相差並不遠。
但秦雲有種預感,於嘉,一定過不了院試!
秦雲瞪著於嘉,啐了口唾沫:“明明沒有那個才華,還要擺著一副天天向上的樣子!明明很在意,卻擺出那無所謂的樣子!噁心!真噁心!”
“閉嘴!”
身後棍夫揚起手,照著秦雲的後腦勺就來了一巴掌。
這時,貢院的烏油大門開啟了。
一隊衙役拿著肅靜、迴避的牌子,列隊走了出來。
圍觀的考生和百姓,自覺的向後退了退。
貢院皂吏,將榜文貼在牆上之後,身後圍觀的人突然湧了上來。
哎呀!
於嘉和姜男一愣,這都是什麼人呢,老老實實排隊不行嗎?
“別擠,別擠!”
無奈身後人太多,於嘉硬生生的被推到了榜文前,直接拍在了牆上!
那些衙役用力的推著人,然而,根本沒有什麼效果。
“那就一起擠,誰也別看!”姜男一副梁山好漢的樣子,嗷的一嗓子,嚇了於嘉一跳。
突然,人群中有人高喊道:“我過了我過了,我看到我的名字了!讓一讓,讓我出去!”
“哎呀,我也看到我的名字了!”人群中又有人歡呼了起來。
於嘉不由得捏了把汗,多一個人得中,就是少一個名額,他也不追求當什麼榜首,只要能過就行!
第一名的榜首,是他熟悉的名字。
山海衛,夏遵!
於嘉左右看了看,不由得對那個夏遵產生了一抹好奇感,府試和院試都拿榜首,學識應該很淵博,還有,年紀應該不小了。
這麼多人擠著,他也不認識哪個是夏遵,便轉回了頭盯著榜文,一個一個找自己的名字。
前十,前二十……
越往下看心越涼,越往下看旁邊的人越少。
突然,那姜男用力拍了下於嘉的肩膀,高聲喊道:“大郎,你過了,你過了!”
啊?
他自己都沒找到,姜男看的這麼快嗎,在哪裡啊?
“你看的可真快,我在哪?”
“在六十四名!”姜男大聲的喊著。
六十四……
於嘉向下滑去,的確看見了自己的名字,“遷安縣於嘉”!
這名字是那樣的閃耀,大半年來,他付出了多少可想而知,寫了多少字,自己都記不清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雖然名次不怎麼樣,不過也過了。
他現在是秀才了,見知縣可以不用下跪了,可以給別人當廩生作保了,也可以開私塾了,還不用服徭役了!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於嘉仰著頭,暢快地笑了起來。
之前,於嘉一直覺得那些影視劇中,古代將軍打了勝仗,或者莘莘學子考中功名後,酣暢淋漓的笑有些做作。
此時,身臨其境才明白,壓抑了太久,緊張了太久,功有所成之時,自然而然的就這樣笑了,不受了那份苦,是體會不到這個感覺的。
那秦雲排在一百六,遠遠落在於嘉的後邊,剛想和於嘉掰扯兩句,便被棍夫一把給扯了出去。
兩旁的人越來越少,有的歡呼,有的坐在地上痛哭,有的被父母誇獎,有的被父親追著打,還有的老人被兒子安慰……
三百個名字找完,也沒看見姜男的名字。
這……
於嘉轉頭看了眼姜男,安慰的說:“老硬,彆氣餒,回頭,我把小錄都借給你,明年府試和院試肯定一把過!”
嗯!
姜男嘆了口氣,呲著大牙笑了笑:“我很強大的,落第打不倒我,大郎,你請了我這麼多天,走,我請你喝酒去!”
好!
二人擠出人群,找了附近一家普通的小酒館,點了兩份梅菜扣肉,還有拌蕨菜,兩壇燙好的女兒紅。
一碗一碗的喝,不一會兒,一罈酒就喝沒了。
姜男臉紅撲撲的,笑容也漸漸淡了下來,眼中出現了淚水,片刻後,兩行淚,順著這七尺大漢的臉龐滑落了下來。
砰砰砰!
姜男用力的拍了三下桌子,咬牙切齒的哭訴道:“我怎麼就沒過呢,我怎麼能沒過呢!府試還要重考,費了那麼多錢,要怎麼和父母交代呀!”
姜男這麼一說,兩旁沒過的考生,也都跟著抽噎了起來。
“科舉之事說不準的,不僅要靠學問,努力,還要靠一點的運氣。不是你寫的不好,很可能是你的文章,不和審閱人的口味吧。”於嘉不知道怎麼安慰,也只能這樣說。
於嘉搶先結了賬,帶著銘酊大醉的姜男回悅來客棧休息了一夜,清早退了房,在馬廄牽出了自己的馬,買了些盧龍縣的特產,帶著姜男離開了盧龍縣。
清早的風依舊寒涼,馬不能騎得太快,中途又在民宿休息了一夜,第二天黃昏,二人才回到遷安縣。
姜男拍著胸脯,粗獷的嗓門說:“大郎,多謝你捎我回來,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於嘉趁著天還沒黑,牽著馬,去途府拜謝了途安。
江平組織科舉,在府城還沒有回來,可人情世故不能差,於嘉提著禮品去縣府,將禮物送給了夫人,又帶了些感謝的話,讓她轉達知縣大人。
最後,於嘉回到了清湘書院。
李剛的夫人不善言談,見到於嘉只是笑笑,並不說話,他兒子、女兒早早就睡了,於嘉也不好停留太久,報了喜,留下禮物,便趁著夜色離開了清湘書院。
但於嘉並沒有回夕陽裡。
這時代沒有路燈,也沒有手電,二月末也沒有月亮,出了城就一片漆黑,他不怕壞人,也怕猛獸啊。
想了想,於嘉找了家客棧,先住了下來。
於嘉躺在床上,雙手抱著頭,看著桌角搖曳的燭火。
接下來的鄉試,要等到明年的秋天,去順天府治所北京城,與北直隸九府二州的秀才們一起考,難度不知道要大了多少倍。
永樂二年剛開始,永樂三年秋天考鄉試,一年半的時間呢,也不必給自己多大的壓力。
呼呼~
春天的風大,吹的木窗颯颯作響,屋裡的炭火盆燒著,於嘉蓋著厚厚的被,也沒感覺到多熱乎。
木窗鎖不住溫度,要有玻璃窗……
突然,於嘉瞪大了眼。
自己蓋的夕陽之家,整體歐式建築,用木窗加窗戶紙搭配就有些掉價,並且屋子裡很暗,還鎖不住溫度。
他雖然沒有做過玻璃手工,也沒見過別人做玻璃,可在穿越之前,他喜歡刷短影片,腦海裡隱隱約約有印象,制玻璃的步驟並不麻煩,多嘗試幾次,也並非研究不成功。
最主要的,現在有錢,扛折騰呀!
只要研究出來,不僅暖和,他還能弄個玻璃作坊繼續掙錢,並且,還能引來更多的人參觀,再者,鄰里們還可以給他們提供飯食……一舉多得!
第二天清早,天剛矇矇亮,於嘉便牽上馬,離開了遷安縣。
道路兩旁的積雪已經完全消融了,夕陽裡不少的田地,已經拉出了溝壠,遠處山頂,已經能看到微微的綠色了。
於嘉回到家,翻身下馬,一開門便扯著嗓子喊道:“娘子,舅父,岳母,我中了,我現在是秀才了!”
“小點聲!”
不時,蘇荷站在樓梯口,揉著腥松的睡眼,打著哈欠說:“哥,你啥時候回來的?小聲點,嫂子也中了,太和先生說她需要安靜!”
呃?
滿新雨又中了……
中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