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西楚決戰（一）
凌長道人帶著章楚新、蘇衫還有一個叫清青的弟子踏上了小仙宗的臺階。
很快，四人便來到了小仙宗山門前，敲響了小仙宗的大門。
有人從裡面把門開啟了。
是一個穿著紅衣的少女。
少女章楚新認識，甚至還有些相熟，
畢竟當初，是和她同行過五六天時間的。
少女名為高畫質禾，是小仙宗上唯一的弟子。
凌長道人拱了拱手。“想必這位，便是清禾師妹了吧！”
身著紅衣的少女一愣，一時倒不知這位孩童模樣的年輕人為何這般稱呼她了。
她想了想，問道。“幾位是？”
凌長說道。“道仙宗，凌長。”
高畫質禾恍然大悟，一時也才想起，道仙宗上確實是有幾位師兄弟的，畢竟小仙宗也算道仙宗的一部分。
她活了這麼些年，一直陪在師父左右，很少離開小仙宗不假，但就算真活到狗身上去了也曾聽師父說起過這些關係。
他的師兄不少，師姐也有一位。
眼前這位凌長道人就是其中一位。
“我叫蘇杉，她是清青，倒沒想到小師叔這樣年輕，以後倒是有些不敢開口了。”
幾人倒是無所謂，但以前開口閉口就叫高姑娘的章楚新就有了些不好意思的扭捏。
畢竟一個月時間，任誰腦洞再大也不會想到突然會從平輩之交淪為師叔侄關係。
不過他也不在乎這些，畢竟當初新幫勾當裡就有不要臉這一絕命要素。
他叫了一聲。“高師叔。”
高畫質禾一笑，說道。“他們如何稱呼也就罷了，你也如此。換回去吧！以前如何稱呼現在便如何稱呼。”
“多謝高姑娘了！”
“長師兄此來，所為何事？”
“我即將前往北離，經過這裡，想著都好多年沒來了，就順便來看看師叔，咱們有個師叔死前都望得到你師父的原諒，我也是來傳訊息的。”
“進來吧！今早剛剛掃的，沒想到此刻又多了，師兄不會嫌棄師妹很懶吧！”
“我倒是想，可在師叔面前，我可不敢。”
幾人跟著高畫質禾走了進去，章楚新才問道。“蘇兄呢！他可還在？”
“他走了，說是有急事回彭州處理，知道他忙，我也沒留他。”
“倒是可惜了，也不知此次北上經過彭州時還能不能見到了。”
“有緣的話，想來還會再見的，我始終相信這句話。”
他們走到了無清道姑的院子前停了下來。
凌長說道，“你們在此等候，我有話要單獨和師叔說。”
說著，他接過蘇杉手裡的盒子，也不等幾人回答，徑直踏上了臺階。
只是即將踏入院子時，高畫質禾開口提醒。“長師兄切莫說過激言語，師父近來養病，我怕她動氣傷到身體。”
凌長一笑，說道。“放心，師兄知曉。”
他走了進去。
他在院子裡看向前方，不說話。那個年近古稀的老婦人坐在椅子上，曬著太陽。
最後，她扭頭看向這邊時，才見到了凌長道人。
“你是凌長？”
“師叔，難得你還沒有忘了我。”
“只是好久沒見而已，哪有那麼輕易忘記，倒是你，又變年輕了。”
“怕是長不回去了，看著都愁。”
“那不是更好！”
凌長走過去，把手上端著的東西放到了屋裡的桌面上。說道。“這是師父託我送來的百年人參。聽師妹說，師叔近來在養傷，應該多補補。倒是弟子不知這些，慚愧了。”
“都快入土的人了，還不在乎這些作甚，把這麼好的東西送來，實在浪費了。”
“師叔這話可就不對了，總要身體好，弟子們才不擔心。”
“既是你師父託你送來的，回去時替我謝謝他。”
“嗯！師叔腿可好些了？”
“石化病而已，已經好了大半，倒是要多謝那位蘇小神醫了。”
“總是該謝的。”
“凌長，你來此，應該還有別的事吧？”
“嗯！不過，不知如何開口。”
“說吧！師叔聽著。”
老婦人說著，被他推著往外面走去。
他想了想，說道。“無喜師叔他，不在了。”
老婦人一愣，很久之後才說道。“無喜師兄他真的，不在了？”
若是高畫質禾在此處，一定會感覺她師父的表情有多不自然。
“為了拖住暗影大軍，他身先士卒，在陣前被多位入位境高手圍剿，最終力竭被眾人絞殺。我趕到現場時，師叔已經被砍掉四肢，只剩最後一口氣了，身上也無一塊好肉。”
“真慘啊！無喜師兄他，何故如此呢！”
“他死前對我說，他這一生，唯一對不起的，就是師叔你了，他挺想和師叔說句抱歉的，可是不能親口說出來了。”
“嗯！不能親口說了。”
“師叔還怨他？”
“其實早就放下了，只是沒有機會碰面而已，說起來，他這些年不回道仙宗，多半是心中有愧。他活得才是最慘的。”
每每想起這個師兄，不免想起他們年少時的場景，那時多好啊。
說起來，這位師兄和她的關係，怕是和如今道仙宗上那位執事還要好些。
可究竟出於何種原因讓他們老死不相往來呢！
歸根究底，不過是二十多年前一起禍事罷了。
可那時，她是真的失去了很重要的人。
那時，魔族大軍在雲崎山脈上高歌猛進，幾乎近一步就要衝入南慕西梁城內。便是有那位鎮守西梁城的南安王在，也顯得搖搖欲墜。
道仙宗已經選定前往雲崎山脈抵禦魔族大軍的弟子，那時，原本是修為最高的無喜師兄和無道師兄的。
可至他們前去丹州城斬殺妖魔開始，一切都變了。
無喜師兄和無道師兄前去丹州城鎮妖塔上，開啟了鎮妖塔最上層的封印，放出去那隻據說已有半仙修為的大妖。
最終無道師兄在丹州城外，和那隻被放出來的大妖戰到天明，為救無喜師兄，終是沒有活著回來。
後來，還是因為那位番外先生趕到，那隻大妖才再次被封印的。
再後來，無喜師兄被關進道仙宗地牢三年，前往雲崎山脈的弟子才變成了資質稍差些的她和無慾師兄。
三年後，無喜師兄被逐出師門，一向喜歡無道師兄的她不曾求情，從此也再沒往來過。
“若是無喜師叔，聽到師叔這話，死前心裡應該會釋懷很多。”
“可惜了，回不去咯。”
“師叔，都別提過去了，看得開前方，才是當下最好的。弟子此次去往北離，怕是不會太好過，師叔可有什麼主意？”
“我都退隱江湖多年，哪裡能給你主意，你這不是來取笑師叔嗎？”
“看來，就只能弟子自己摸索了。”
“你們什麼時候走？”
“其實想明日走的，但情況緊急，等一下便不得不離開了。說起來，此番也是正好經過順道而已，不然，怕是都沒時間來看師叔了。”
“陪師叔吃個飯再走吧！難得聚一次，下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了。”
“是，師叔。”
下午，幾人吃完飯，便告辭下山了。
這位從不送人的老婦人，居然破天荒，把幾人送出了門外，在門外看下山的幾人許久，最終嘆了口氣。“無道師兄，那邊可還好，偶爾還會想起我嗎？”
這句話，若是放在年輕時，該多好。如今人老珠黃，再來說這些相思，倒是讓人覺得可笑老土了。
可終究，誰人不曾被情感牽絆過。
當年那位曹觀鏡和古琴劍仙，二十多年前那位墨劍仙和天蕩山上那位吳夫人，他們不也同樣如此。
西楚西北，確實變天了。
兩軍已經開始往戰場前線調動，這是最後的決戰，勝者將決定西楚將來的命運走向。
可知曉之人都知曉，敗者怕是暗影無疑了。
此時，若從高空俯視，縱觀全域性，可以看清兩軍來回地鼓舞士氣來回撥動。
雙方像是兩頭猛獸，即將相互撕咬。
何墨謙站起身來，身體上竟緩緩籠罩上一層光圈，像是那讓人覺得遍體生寒破不了的罡風。
隨著他站起身來，一股強大的壓迫瞬間席捲而去。
這幾天對大帥頗有怨言，不理解大帥為何對這個無用書生如此禮遇有加的大將和宮中大內們，都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覺一股寒意幾乎籠罩他們。
這種氣勢睥睨天下，豈是他們能夠比擬的。
難怪這個看上去也並非神仙的書生竟能有如此底氣帶趙青衫一起前來，原來是個有真本事的高手。
何墨謙懶得去理這些人內心是否有草尼瑪的想法，緩緩往前走去，看了一眼在軍陣前動員的梁甘林。
梁甘林點點頭，轉身不看他繼續大喊。“此次，仍舊按先生計策，暗影前後左右，都是我們的人。咱們有高手坐鎮西北，暗影已無路可退，他們戰意全無，這是咱們一舉殲滅他們的最佳時刻，這是你們立功，封妻廕子的時候，可願和本帥一起衝殺？還這西楚太平？”
“殺！殺！殺！”
“殺！殺！殺！”
“殺！殺！殺！“
……
聲音如潮水，他的腳步聲悄無聲息，被淹沒在了人潮裡。
他和趙辛躍起，身後還聽到梁甘林的說話聲。
他們兩個站在了高空上，俯視兩軍，猶如仙人臨世。
他伸手指向前方，空中突然劃開一道光芒，好像一道驚雷撲殺而去。
暗影大軍裡有六人迎著那道光芒飛撲了上來，把那道光芒當場砸得粉碎。眼神之中，無不都是弒神的決然。
舉兵起事的暗王楊維寧赫然在列。
至於下方，是什麼人坐鎮暗影大軍，不難猜。除了楊維寧那位非常信任的好兄弟，在暗影裡舉足輕重，位列軍師之職，對殺害槍仙宋奕有莫大關係的方書欽之外，已經沒有其他人了。
說起來，這位方書欽可不簡單，出自琅琊閣的他，實在是老謀深算。據說當年，他用計謀害得同門師弟去掉大半道運，後來幾十年裡一蹶不振。後來，他又在京城書院裡戲耍那位張老劍仙，致其力竭而死，從此可謂是一舉成名。
此時說來，若不考慮他和楊維寧一丘之貉為虎作倀，倒也算得上是天下少有的有識之士了。
楊維寧看了看周圍，當年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幾位好友都位列其中。
左護法號稱魔王之眼的黃正罡，右護法號稱東降神威大將軍的韓尋。自楊維寧起兵以來就一直跟隨左右，作戰最為勇武的震威大將胡三品。
除此之外，自稱小時就摸過母虎屁股，壞事做盡的薛應，出道以來就敢自稱暗影第一的趙榮。
別的幾位不說，但這位趙榮可不是什麼好鳥，據說當年在江湖上名聲極差，曾是有名的採花大盜。
但也不知楊維寧這傢伙腦袋是不是被驢踢過，居然和這傢伙做了八拜之交。
聽京城裡的人早已說開，大罵這兩人一丘之貉。
據稱，有人私下裡曾見這兩位在夜裡偷看寡婦洗澡。
當然，事情真偽我們不得而知。
然而眼下，他們都是同仇敵愾地看著何墨謙和趙辛。
如此一看，何墨謙趙辛這邊卻顯得極為的單薄。
但若單薄就輕視對方，那當真是犯了兵家大忌。
且不說那位青衫劍仙趙青衫在天下榜上佔據一席之地，放到他們六人中，也是絲毫不弱的存在。
就說他旁邊這位自稱無用的書生，那就不一般。若說他溫文爾雅，是個死讀書的也沒錯，但若說他一無是處，那就未免太過於輕視他了。
不說別的，這位仁兄可是能從南方之地遞劍至此的。放眼整個西楚，還有幾個人能做到這種事情。那位西楚劍仙阮阾算一個，劉彥長也勉勉強強也算一個。再往下，那位九段劍式莫溫涼，怕是還差稍許。
可以說，如今西楚人心浮動，放走那些個少年弟子自找出路，有很大一半功勞要扣在此人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