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道仙宗上,北離之行
清晨的道仙宗上響起了鐘聲。
若不是三三兩兩的有牛鼻子小道走過,你估計要以為,這是走進了白龍寺。
道仙宗的弟子受宗規日夜薰陶,都養成了早出晚歸的好習慣。
若不是個個看上去人模狗樣,你倒是要覺得是不是山下的莊稼漢被請上山來做早操。
此刻的道仙宗大廣場上,弟子們已經開始聽長老們嘮叨說道了。
然而此地熱鬧非凡,有一個地方卻截然相反。
這個地方是凌虛老道的“清幽居”。
名字倒是清新脫俗,然而住在裡面的人卻讓人大呼震碎三觀。
白鬍子老道還是無拘無束的樣子,便是已經日上三竿了還在呼呼大睡,和廣場的眾弟子比起來,實在格格不入。
老道都打著呼嚕,一個小童模樣的人從外面走進來,看著老道撅著屁股睡覺。
捏了捏手上的石子,正猶豫著是不是要把石子堵住老道鼻孔讓他一命歸西。
但想了想,似心有不忍,只能把手上的石頭扔向了一邊。
說起來,這個小不點像是長不大的孩童,但若是讓眼尖的人過來相認,怕是也要跪下來喊一聲師叔。
這人不是長不大,只是當初陰差陽錯得了道仙宗老祖宗傳下來的武技。
修為不敢說,但返老還童卻是真真切切的。
他,就是凌虛老道一輩的第二人,名為凌長。
凌長道人清了清嗓子,開口喊道。“師兄,師弟給你帶了長生,可要嚐嚐?”
白鬍子老道似聞到了雞血味,跳了起來,左右橫掃。“在哪在哪,長生在哪。”
小童模樣的男子捂住肚子哈哈大笑,簡直是一個酣暢淋漓,就差撒潑打滾了。
“師兄,騙你的,近來曲靈城酒水緊張,不說不染塵,就連那桃花都是搶手貨,那就更別說長生了。”
“果然是你這臭小子,說吧!駕臨寒舍,有何貴幹?”
“師兄,你這就有點不近人情了,師弟就不能單純來看你。”
“說正事!不然出門右拐。”
“師弟聽說,你們帶回來一個弟子,天賦很是不錯,所以聞著味道就過來了。話說回來,和清卻蘇杉相比,如何?”
“比不得清卻,和蘇杉不相上下。”
“他可在?我想看看!”
“被你凌懷師弟帶走了。”
“那算了,我要去見師父,之後,怕是還要去看清卻。”
“師弟,你如此放任清卻,真的好嗎?”
“清卻有喜歡的姑娘我能怎麼辦,難不成還能拉住他。再說道種哪有那麼脆弱。”
“希望如此,別到時誤人子弟即可。”
凌長道人一笑,聳了聳肩。“走了師兄。”
“滾滾滾,不想和你們這些死不了的說話。”
凌長道人也不管他,而是在門口開啟了酒壺蓋子。
向來嗜酒如命的白鬍子老道,發出一陣公鴨嗓。“你給我站住。”
然後追了出去。
外面的凌長也不管,撒丫子就跑。
你很難想象,這就是道仙宗上兩位名氣很大的師叔伯。
臨近中午時,為了解脫,短腿的凌長道人把酒丟在了桃花樹下才逃過一劫。
凌長道人來到道仙宗最高的山峰上,進入了一間屋裡。
他在屋裡行了一禮。“弟子凌長,見過師父。”
道仙宗執事陳登擺了擺手。“你我師徒,便不必行這些客套禮節了。”
“不知師父叫弟子回來,有何要事?”
“你可知這個是什麼。”
陳登說著,把一個小盒子遞了過去。
凌長接過盒子,有些意外,沒想到小小的一個居然還有些沉。
“這是?”
“開啟看看吧!”
凌長開啟後,一陣金光從盒子裡閃了出來,通體雪白的珠子閃著亮光。
眾人不知,他也不知。但任誰看了,怕是都會在心裡留下不小陰霾,這絕對是件價值連城的寶物。
“不問我了,這是那位書生帶來的深海鮫珠。”
凌長一愣,聽得師父如此說。這顆鮫珠哪裡是價值連城可形容的,簡直就是無價之寶。
“沒想到,他竟取了這個來。”
“沒看過,但聽說過一些往事。”
“嗯!”
凌長把盒子重新蓋好,揣入懷中,說道。“弟子知道師父讓弟子回來做什麼了。這東西,便是百條弟子的命也抵不了,弟子自會用命保護。”
“嗯!現道仙宗只有你認識北離那位景順王。凌虛嗜酒誤事,凌懷公務繁忙,凌華又下不了山。我也只能把這東西交給你了。切記,那位書生用命換來的,你也該用命守護才是。”
“弟子,謹遵師命。”
“如此,我便放心了。”
“弟子還有個請求,此去北離路途遙遠,弟子想帶上兩個弟子隨行。”
“你自己去挑出便可。”
“弟子還有一事。”
“說!”
“無喜師叔他,已戰死西北,死前曾說,懷念道仙宗,望師父莫要忘了他。”
“知道了。”
“那弟子這就告退了,師父也應保重身體才是。”
他說著,退了出去。
屋裡再次變得安靜,老執事嘆了口氣,說道。“師弟啊!你們都走了,只留師兄一人,是否有些自私了。”
凌長沒去想屋裡的人會怎樣,他此刻站在臺階上看著下方廣場裡的牛鼻子小道。嘆了口氣。
不久之後,他走進了那個小院子裡。
那個坐在樹下的少年聽到聲音,扭過頭來,看到他,微微一笑。“師父,你回來了。”
也當真是他師徒二人,若是讓別人看見了一個少年喊一個小童模樣的人叫師父,怕是下巴都要掉到地上去。
凌長點了點頭,說道。“為師把你丟在這個師弟的小院子裡,倒是為師疏忽了,你不會怪為師吧?”
“沒關係,弟子是願意呆在這裡的。”
“為師此次回來待不了多久又要去往北方,北離國,你可要照顧好自己。”
“知道了師父,我會等這桃花開,不會離開的。”
凌虛笑了笑,本想讓他同自己一起北上的,但聽到此處,也不知如何開口了。
大概是自己常年不在道仙宗的緣故,倒是把這位徒弟給疏忽了,以至於關係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
“清卻,你喜歡的那個姑娘真的會來嗎?”
“她說,等這滿院桃花開,她便來看我。”
“是哪裡的姑娘?”
“紫軒門的。”
紫軒門,地處西楚西南之地,在衍江一側。
這個宗門說起來沒有道仙宗,已經消失的天嶇還有琅琊閣這三個地方顯赫,但內裡卻並不差。
看起來,雖只是柔弱女子的宗門,但若真說一無是處,那青衫劍仙和紫衣劍仙怕是要當夜敲門了。
這兩位中,不說前者在西楚赫赫威名,放在天下這個大棋盤裡,也是拿得出手的存在。
再說,赫赫威名這位可是天下榜上留名的人物,若真小瞧了她,那就真的該抹脖子自盡了。
放眼整個天下,又有幾個宗門能夠做到的。
天嶇有四絕,不過如今已然被那楊維寧搞得不復存在。琅琊閣上一輩雖凋敝,但為天下培育的人才不少,那位棋聖楊羽,還有他國皇室宗親裡的高手。道仙宗如今年輕一輩的三位,還有老一輩的四位,確實厲害。
但紫軒門也有青衫劍仙趙青衫,紫衣劍仙李青懷。
“那姑娘很好看?”
“嗯,見過兩次,都是來找我的。師父,弟子怕是忘不了了。”
說起來,也是一個笑話,紫軒門那姑娘下山遊歷時,聽說道仙宗有位道種,心裡不服氣,非得來找找這位坐在樹下少年的晦氣。
可兩次來都是帶著滿滿鬥志,最後卻是鎩羽而歸,完全沒有打起來。
這裡,恐怕是少年少女見到了好看異性,碰撞出了荷爾蒙的緣故。
兩次來時,院子裡的桃花開得正盛,兩個人卻忘了拔刀相向,而是坐在了桃花樹下迎風弄月。
最後那姑娘離開時還說,待桃花開,她便來看他。
鬼知道她離開時有沒有在桃花樹下做手腳。反正至她離開之後,這幾棵桃樹就開始凋零了。
卻還留那孤苦少年等候,只為見那一襲紅衣。
後來有人聽聞此事,都說可能是因為,那桃花樹有靈性,被此等兒女情長羨慕嫉妒而死。
不管怎樣,至此,這個少年便沒有出過這個院子。
凌長道人嘆了口氣。“嗯!為師此番回來看你一眼便走。”
“去哪?”
凌長道人說道。“北離。”
“哦!”
清卻應了一聲,轉身面對桃樹,不再看他,想是真的沒有多少感情。
他嘆了口氣,往外走去。
外面臺階旁的凌懷道人笑著看他,說道。“師兄,清卻這孩子就是這樣的,習慣了便好。”
凌長道人把一個東西扔了過去,說道。“師兄拿走了長生,只有無憂了。”
“無妨。”
“我想借蘇杉一用,可準?”
“有什麼事嗎?”
“去很遠的地方,想讓他和我一起同行。”
“那師兄拿去便是了,何必和我商量。”
“畢竟總是你的愛徒,於情於理應該通知一聲。”
“師兄,可不像你。”
“聽說你們在山下收了個天賦很好的弟子?”
“確實不錯,師兄準備教他隨風踏雪。”
“看來你們對此子寄予厚望啊!”
“當初答應了他,他只在道仙宗待三年,三年後便離開。”
“如此有個性,我倒是要去看看了。”
凌長說著,站起身來,往前方走去,輕輕一躍去向了前方的廣場上。
凌懷有些無奈,喊道。“長師兄,你的無憂。”
“我即將前往北離,那裡想來美酒佳餚不少,這個不稀奇,便送你了。”
他在廣場上一個角落裡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故作老氣橫秋的雙手背在身後,往前走去。
可他穿過眾人,走著走著臉色就猶如抹了黑炭。
畢竟任誰聽了這種為老不尊的話都會火冒三丈。
你聽聽,他才多久沒回來,這些個傢伙就都不認識他了,一個勁地說是他是誰和誰的私生子云雲。
他哼了一聲,往前走去,倒是要看看師兄常說的這群小王八蛋羔子。
可看到幾個械鬥的弟子後,氣得鼻子都差點歪了。簡直沒有他們那一輩的人有氣度。
這話倒是沒有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意思。畢竟他們那一輩,幾個師兄弟可都是和睦相處的。再往上,師父他們那一輩,雖然也偶有爭強好勝的,但也是在可容忍的範圍內。
然而你看看這些個敗家子,在道仙宗上過得不舒坦了,居然下山約架。
兩群人在廣場一角打得熱火朝天,簡直像是田間莊稼漢爭搶老婆。
也不知為何,幾個不長眼的傢伙見他走進人群中,二話不說揮起拳頭就砸了過來。
他氣得差點沒當場掐死這些個老祖宗的徒子徒孫們。
那幾個人來勢洶洶,看著就是要把人大卸八塊的兇狠,然而,讓眾人往往沒想到的是,他們的拳頭在離眼前這個小傢伙胸口不到半米的地方,居然像是被什麼阻隔住了,完全前進不得。
他冷笑出聲。“當真是能耐了你們。”
他伸手指向面前的幾人。“真是丟臉。”
然而,隨著話音落下,周圍的空氣瞬間被攪動起來,他的手掌上氣浪噴發而去,把幾個人當場掀翻出去,形成了一條無人阻擋的道路。
“哈哈哈哈……,琅琊閣天嶇處處壓道仙宗一頭。原來諸位都是用來做這些雞毛蒜皮的事了。老祖宗若是知道他當初的規定會是這般局面,怕是會立馬取消這種方式。”
他往前走去,口中喊道。“我乃道仙宗凌字輩弟子,誰敢再動手,我不建議多打殺幾個弟子立威。”
他這話說完,眾人完全啞火了。甚至有舉起拳頭的,不知該不該掄下去一雪前恥,但想了想還是放下了。
眾所周知,這群冥頑不化的弟子,在這一輩中個個眼高於頂誰也看不慣誰,但若提到上一輩的師叔伯們,他們就蔫了。
不為別的,就為那幾位師叔伯都是西楚上赫赫有名的。聽說有位妖孽師叔還得了道仙宗的絕世武學,返璞歸真。
凌長也懶得管這些弟子是不是拉褲襠裡了。而是緩緩沿著被他鎮開的道路往前走去。
路的盡頭那裡站著一個黑衣的少年。
少年扭過頭來看他,竟不知為何,少年居然沒有一絲害怕和慌亂。
凌長說道。“聽師兄說起,在山下帶來一個天賦不錯的弟子,是你吧?”
“倒是不知,章楚新該如何稱呼您了。”
章楚新說著,規規矩矩行了一禮。
“都是野孩子粗俗無禮,今日一見,方知。你確實要比道仙宗眾人強上許多。師兄說得沒錯,倒是個天賦好的。至於稱呼,叫我長師伯即可。”
眾弟子聽到他這話,差點嚇得跪地求饒。
他雖不是那位得到絕世武學返璞歸真的師叔,但敢以長來稱呼且還是這麼年輕的。怕也只有那位返老還童的凌長師伯了。
“是,長師伯。”
“我將要去那北離國,師侄可願同我一起?放心,你師父已應允於我。”
“承蒙長師伯看得起,章楚新願往。”
“那便好,可願同我去見一人。”
“長師伯說的,可是師兄。”
“沒錯。”
凌長說著,拉著章楚新的胳膊躍起,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飛身去往半山腰上。
兩人落到半山腰的平地上,凌長道人在臺階上坐了下來。對著前方的白衣道人說道。“剛剛,我跟你師父說了,要讓你同我一起北上北離,明日便離開。”
“好!願同師伯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