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血祭
紅衣坊內。
錢塘滿臉怒意的睜開了眼睛。
他只是做了個保險，沒想到真的透過胖子炸出來一條大魚。
“幫我叫趙楚安過來。”他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說道。
房門之外，一陣黑煙冒起，一個帶著黑色惡鬼面具的人影已經出現在了門口。
“是。”人影隔著門低聲說。
不多時，趙楚安便滿頭大汗的推開了門。
“堂主，有什麼吩咐嗎?”
“血祭準備的怎麼樣了？”錢塘開門見山的問道。
“回堂主的話，我們目前已經抓到了四萬餘人，剩下的還在搜捕中。”趙楚安連忙道。
“不等了，恐有變數，血祭必須馬上開始。”錢塘站起身來，他的眼神透過窗戶，注視著紅衣坊遠處的巨大陣法。
“我要去看看鑰匙，你召集一下剩下的人，分出一隊去保護陣眼。”錢塘低聲說。
“是。”趙楚安低聲回應著，隨後低著頭，快步走出了房間。
錢塘看著遠處的陣法，有些愣神。
再漫長的生活中，他曾交過無數的朋友，當然也包括當初的傅天河。
傅天河在他的眼中，永遠都是陰險和狡詐的代名詞，兩人的友情並沒有維持多少年，在十五年前的時候便徹底破裂了。
如今傅天河的傳人將要與自己做個了斷了。
“希望你能做出正確的選擇。”他自顧自的說道。
遠處的血祭陣法已經構建成功，此刻天已經矇矇亮，隱約能看到遠處天空浮起的魚肚白。
城外的攻勢一直都沒有停止，義軍曾一度佔領了小半部分城牆，但很快又被升龍堂弟子打了下來。
若不是靠著十絕陣的保護，在如此密集的攻勢下，怕是升龍堂早就潰散了。
雙方皆是損失慘重，義軍大都是悍不畏死。只要有機會就會拼著命爬上城牆。
“這幫人真的不知道累嗎?已經連續打了兩三個時辰了！”
一位升龍堂弟子抱怨道，他的真元已經徹底枯竭，只能靠著一些簡陋的守城工具防守。
城牆外黑壓壓的堆滿了屍體，甚至連城牆都被墊高了一兩尺。
升龍堂弟子的話音剛落，便被一柄陌刀收割掉了頭顱。
義軍又攻上來了。
冷老頭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舒爽過。
磅礴的真元不停的轟擊著遠處的陣法，這十數年來，他一直都恨不得把真元劈成兩半來用。
此刻他的身軀越來越乾枯，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遠處閃爍著猩紅色波紋的陣法。
而此刻在城內，同樣也是一片大亂。
三路的小隊全線暴露，而他們的行動路線，皆是直指遠處的紅衣坊。
因為此刻紅衣坊的上空，正閃爍著猩紅色的光彩。錢塘不再隱藏陣眼的位置，而是將它擺在了最明顯的空中。
周星雲此刻已經殺紅了眼，手握雙劍，原本已經止住血的手腕再次爬滿了尖刺，一流的實力徹底爆發，無數沸騰的劍氣轟向前方黑壓壓擋過來的人群。
阻擋他們這一路的已經不再是升龍堂弟子了，而是成片戴著惡鬼面具的人形。
這些都是曾經被龍珠汙染過的人，錢塘存在了這麼久，自然是存貨眾多，他們的前路已經徹底被這些人封住。
小隊裡除了周星雲之外，就沒有能使出大範圍攻擊手段的人了，所以此刻許山徐恆和王汝平三人各執一角，將剩下的三人圍在了中間。
任盈在緊張的佈置著攻擊陣法，因為是潛入作戰，她攜帶的物件並不多，陣法的佈置極為困難。
畢竟不是什麼陣師都能像霍清秋那樣，只靠幾把劍就能完成一道兇陣的。
傅卿站在隊伍的中央，有些急躁的看著遠處紅衣坊上閃爍的光芒。
那不僅僅是十絕陣陣眼的光輝，在他的感知裡，還隱隱摻雜著血祭的味道。
紅衣坊。
此刻一樓入口處的樓梯上，正從水中湧出大群的惡鬼面具，源源不斷的向著南方敢去。
錢塘此刻已經摘下了面具，將原本佝僂的身軀徹底顯現了出來。
妞妞抱著木頭鳥站在他的旁邊，此刻她的表情有些呆滯，就像是一隻提線木偶。
“你的傅卿馬上就要到了。”錢塘在她的旁邊柔聲說道。
他的聲音依舊是原本中氣十足的聲音，妞妞聽到了這個聲音，有些緊張的握著手裡的木頭鳥。
“想他了嗎?”錢塘問道。
“嗯……”妞妞的語氣有些扭捏。
她不停的擰著手裡木頭鳥的發條，當感受到木頭鳥翅膀的揮動時，表情才略微安定下來。
此刻紅衣坊的周圍喧鬧的像是原本的街市，上萬人混雜的聲音傳入妞妞的耳朵，妞妞不太喜歡這樣的環境。
“妞妞聽到了嗎?這些人都是要來給你們的成親做祝福的呀。”錢塘柔聲道。
此刻百姓們的哀嚎傳入妞妞的耳朵，卻在錢塘刻意的扭曲下變成了一句句祝福的話。
在趙楚安的安排之下，血祭準備開始。
原本奔流的江水猛然停滯，江底一道血紅色的陣法正在緩緩的升起。
無數的百姓被升龍堂弟子們驅趕著，大江兩岸的哭喊聲皆是延綿不絕。
而此刻，遠處傳來了驚天的爆炸聲。
任盈的陣法終於起了效果，在持續的真元灌注下，一道閃電風暴在陣法中心匯聚，一瞬間，風暴直直的轟向了攔截他們前路的面具惡鬼。
隨著響亮的爆炸聲，整條街道上的敵人都被一掃而空！無數建築被陣法波及，磚塊瓦片被這威勢極大的轟擊打碎成了齏粉，木質的房梁在爆炸的真元波動裡搖搖欲墜。
天空中落下了血與殘肢的雨。
任盈此刻的面色蒼白無比，她一時有些脫力，癱軟在了地上。
緊接著，一隻鮮血淋漓的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任姑娘，沒什麼大礙吧？”
任盈抬起頭，看到了周星雲微笑的臉。
周星雲算是參與戰鬥的四人中消耗比較小的，畢竟他全程都在隊伍的中間釋放劍氣，無論是體力還是真元消耗都要比許家兄弟和王汝平小上很多。
“我沒事，只是現在有些脫力。”任盈低聲說道。
“沒什麼大礙，稍稍休息一下就好了。”
“現在可不是休息的時候。”王汝平喘著粗氣說道。
“我們必須儘快破壞掉陣眼，若是沒有你的幫助，我們怕是難以做到。”
剛剛的突圍和推進消耗了他大量的體力，如今街道短時間被清空，正是行進最好的時機。
畢竟誰知道那些惡鬼面具人會不會再次湧上來。
城外的兄弟們還在拼命，哪怕只休息一會都要死傷不少人。
“若是不嫌棄的話，我背姑娘過去吧。”周星雲將兩把劍重新裝進了劍匣。向著任盈伸出了手。
任盈看著少年劍客伸過來的手，稍微猶豫了一下，便點了點頭。
“好。”
遠處的爆炸聲，在妞妞的耳邊變成了慶祝的禮炮。
“哥哥，他們很喜歡妞妞和傅卿成親，對嗎？”妞妞小聲的問道。
“對啊，我漂亮的妹妹就要嫁人了，肯定要找很多很多人，沿著江岸擺上幾百幾千桌酒席，甚至一國的皇帝，都要來為這場婚禮喝彩。”錢塘柔聲說道。
此刻妞妞已經換上了華貴的鳳冠霞帔，錢塘親自為她上了漂亮的妝容，隨著手腕的擺動，金色的鈴鐺清脆作響。
妞妞對著遠處的屍山血海，露出了可愛的笑容。
錢塘無聲的注視著眼前的姑娘，這是他漫長的一生中最好的作品。
越來越近了，越來越近了。只要拐過茶館和布坊，就能沿著江岸一路直達紅衣坊了。
就連傅卿也是拖著瘸腿盡力的奔跑著，在路過茶館和布坊時，他又看到了大路的一旁破損不堪的攤子。
曾幾何時，他就在這個破攤子的旁邊，對著一個姑娘講著稀奇古怪的童話。
他努力的搖了搖頭，把回憶驅逐出腦海。
“放心吧，老兄，等我們幹翻了那個滿腦子飛昇的傢伙，就能帶著姑娘想去哪就去哪了。”
似乎感受到了傅卿情緒的變化，周星雲在一旁安慰道。
周星雲雖然年歲不大，但肩膀已經相當寬廣，感受著周星雲背上傳來的暖意，任盈一時羞紅了臉。
“好。”傅卿低聲回答。
此刻遠處的光芒越來越亮，當他們移動到漕運道口時，皆是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他們看到了人海。
成群結隊的百姓被升龍堂的弟子們趕到了江岸兩邊，此刻磅礴的江水已經斷流，一個巨大的法陣正在緩緩升起。
“你的夫君到了。”
當看到人群中傅卿的身影時，錢塘對著妞妞柔聲說。
血祭開始！
在升龍堂弟子們的驅趕下，無數的百姓只能跳進乾枯的河道里。那龐大的法陣在一瞬間開始運轉，數不盡的哭號聲從陣法裡傳來。
而在紅衣坊的上方，一顆通體血紅的龍珠正在閃爍著光彩，一直連通著天幕上的大陣。
“來不及了，周小哥，你快帶任盈去破壞掉陣眼！”王汝平大喝道。
周星雲會意，他重踏地面，整個人帶著背後的任盈凌空躍起，向著龍珠的方向猛衝而去。
王汝平三人也動身向著血祭陣法衝去，他們周身真元流動，一道道術法轟向了遠處驅趕著百姓的升龍堂弟子。
但下一刻，他們的術法便停在了半空中。
一個白鬚老人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面帶著微笑，看著前方愕然的三人。
並沒有理會三人的意思，趙楚安直接把眼神轉向了隊伍最後的傅卿。
“傅卿小哥，我們堂主問你，考慮的怎麼樣了?”趙楚安笑眯眯的問道。
聽聞此言，傅卿的眼神轉向了遠處的高臺。
在百姓的哭喊和哀嚎中，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高臺之上，妞妞正面帶著微笑，似乎正在等待著他的到來。
她穿著鳳冠霞帔，笑容像是三月的桃花一般惹眼。